第4章 下馬威

  蕭羨棠察覺到了穆重嵐的表現很不對勁,但具體哪裏不對,他一時也說不清楚,以至於二人一同前去請定的路上,他不止一次看向穆重嵐,似乎是等穆重嵐問他什麽,但穆重嵐什麽都沒問,一路眼觀鼻,鼻觀心,就連到了廳前,他伸手打算扶她過門檻,她也好似沒瞧見。


  穆重嵐身為知府千金,又是蕭家嫡係長孫媳,因此今日廳裏便或坐或站滿了人,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最多的便是來瞧熱鬧的支係,他們想瞧瞧這青州第一的美人兒到底有多美,再瞧瞧這惡聲在外的穆家九姑娘有多凶悍,畢竟這可是連蓋頭都自個掀了的主兒啊。


  然而他們卻忘了,穆重嵐怎麽也是知府千金,即使莽撞,表麵該有的禮數總歸是懂的。


  穆重嵐沒出什麽簍子,上座的蕭老夫人最是鬆了口氣,連帶對穆重嵐也多了幾分笑意,喝了穆重嵐敬的茶,便送了對瑪瑙鐲子給穆重嵐。


  蕭羨棠的父親臥病在床,不便出來受禮,所以穆重嵐便先拜見了蕭羨棠的娘親文氏。


  文氏相貌清麗,眼神裏透著欣喜,動作卻顯得有些拘束,甚至可以說唯唯諾諾,塞紅包時手都在抖。


  穆重嵐接過那頗有分量的紅包,心裏卻是堵得慌。


  前世蕭羨棠不止一次指責她害死了文氏,當真是無妄之災,畢竟她那時可當真是愛慘了蕭羨棠,這位文氏便是她的婆婆,她討好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害了她?


  可不管她怎麽解釋自己不曾做過,蕭羨棠都要將這種罪過硬加給她,讓她連解釋都不能。


  等拜見完了一眾長輩,蕭羨棠便出了門,完全沒有一個新婚該有的樣子,隻不過穆重嵐沒有像前世一般惱羞成怒的阻攔他,反而是叮囑他注意安全,一派賢惠惹得蕭羨棠又打量起她,她也隻是低頭裝沒瞧見。


  蕭羨棠出了門,蕭老夫人端起茶盞不言語,瞧熱鬧的支係們也便都識趣地尋了借口離開,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廳堂便隻剩下了嫡係寥寥不多的幾人。


  “都是自個人,留你下來隻是為了說說貼己話,坐下吧。”


  “是。”穆重嵐應聲落座,座椅是另搬來的,並沒有加軟墊,她坐下後下意識扶了扶腰,再一抬頭看到了對麵的二嬸曖昧的笑,隻得暗暗苦笑。


  自己的確渾身都疼,但不是她以為的那樣,而是小室從來都是丫鬟睡的,連個床榻都沒有,所謂軟榻又能軟到哪去?

  想她從小被嬌寵長大,嫁給蕭羨棠之後除卻房事上遭了些罪,吃穿用度從未受過虧待,便是她死時所佩戴的金簪也是大盛僅有的兩支,另一隻在宮中寵妃玉貴妃的頭上。


  這般寵愛惹了多少羨,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那人與她輕如煙,薄如霧,便是一個笑都不曾給過,將她箍在後院,倒是與那相爺家的千金小姐登雙入對,般配的緊。


  穩了穩心神,穆重嵐悄悄掀起眼簾瞅了一眼站在蕭老夫人身後站著的譚素素。


  別說,這位表妹甭管手段多厲害,都知道怎麽端著一付楚楚可憐的模樣才惹人疼,這不,剛見到自己眼眶便紅了,好似自個欺負了她一般。


  “重嵐啊,聽說你在家裏排行九?”


  “回老夫人話,算上族裏的同姓姐妹,確是。”親生的確是一個沒有,上頭隻有一個兄長。


  “知府大人的繼室柳氏,也是有些名聲。”


  “家母確有幾分才情。”穆重嵐笑了笑,幼時自己因為落水導致身體一直不好,柳氏雖然出身小戶,卻識醫藥,可以說如果沒有柳氏這麽多年來的悉心照看,自己根本活不到現在。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自己爹爹提出要娶柳氏為繼室時,她並沒有反對,連帶柳氏守寡帶來的女兒蘇妍,也與她如親姐妹無二。


  此時重生不曾見過,待三日後回門,定要好好親近一番。


  見穆重嵐絲毫不謙遜,蕭老夫人心中不喜,臉色卻隻是略微一沉,穆家祖上是隨著開國君王打江山的將軍,到了穆重嵐父輩才開始棄武從文,雖然此時穆重嵐的爹隻是個青州知府,但穆家家大業大,嫡支各係複雜,在朝廷的根基也是不淺的。


  再看蕭家,雖說祖上也曾出過狀元,卻已經是先帝時期,這些年來全憑著一道茶引混了個皇商,然而士農工商,商字最後,雖有幾分薄麵,但前些日子遇了事兒,不多的是人踩低捧高的人?


  故而,蕭老夫人此時可以說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總覺得這穆家的女兒是把自個當了濟世菩薩,要不怎麽這麽個態度?

  本來還有些遲疑這般做是否會得罪穆家,此時看來還真如素素所言,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你嫁入了我們蕭家,那便是我們蕭家人,大家都是自己人,老嫗也便不拐彎抹角了。”蕭老夫人說這話時端起茶盞,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在你嫁來之前,這蕭家一直都是老嫗掌著的,前些日子老嫗身體抱恙,便將庫房的鑰匙交給了素素,素素便是你家夫君的表妹,從小養在老嫗身邊,這些日子她拿了鑰匙,打理的倒也不差,所以老嫗便與家中幾位長輩商議,打算讓素素接著拿鑰匙,等哪天你熟悉了府上的事物,再將鑰匙交付於你。”


  穆重嵐聞言眉梢微微一挑,雖然蕭羨棠是蕭家嫡係嫡長孫,自個是明媒正娶的嫡長媳,但上頭好歹也壓著一個婆婆,這掌家的事情按說也落不到自個頭上,可偏偏還就真越過了,隻是這蕭老夫人心屬的卻不是自己這個孫媳婦,而是養在她自個身邊的親外孫女。


  所謂的等哪天熟悉了府上的事物,也不過是個托詞,隻不過是拿都是自家人的名頭來剝奪她該有的權力罷了。


  似乎,上一世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隻不過那個時候的她因為蕭羨棠根本沒留宿的事情窩火,聽到傳話的時候直接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早早的回了自己的小院,等事情塵埃落定了,她才後知後覺,跑去了老夫人院子裏一通大鬧。


  好巧不巧,當時蕭家還來了客人,整個蕭家上下打那時起,都開始對她抱有微詞,蕭羨棠看她更是一付爛泥扶不上牆。


  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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