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救還是不救？
夕陽餘暉隱於玉砌飛簷，繁盛街道上店肆林立，紅燈籠懸掛下人聲鼎沸，卻不知為何添了幾分寂寥。
穆重嵐坐在狹小的馬車裏，撩起透風的車簾布往外看。
青州有多小，當初跟著蕭羨棠來都城時便已經知道了，再看一次，依然還是感慨。
“小姐，我們要去打聽蕭少爺的消息嗎？”趕車的墨香喬裝成小廝的模樣，聲音也有刻意壓低。
打聽蕭羨棠的消息？
此時蕭羨棠還是默默無聞之輩，隨意詢問他人怕是詢問不到。
所以，穆重嵐在聽到墨香的詢問時立刻想起了千璣閣，前世她被困後院，對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千璣閣也是有所耳聞的。
聽說那是一個十分神秘，不受雇任何組織的神秘機構，隻要你想查，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但同樣你也需要付出相對的代價，甚至還有民間傳聞，說那後來的真龍天子也是靠著和千璣閣交換來的消息才能屢戰屢勝，最終將當今太子趕下儲君之位，但這些都隻是民間傳聞，做不得真。
“我們還剩下多少銀子？”
“不足百兩。”
“……”穆重嵐擰眉，她並無隨身攜帶銀子的習慣，所以這次貿然從青州出來完全沒有任何準備，還是當了自己身上的珠釵首飾才換了馬車幹糧，此時剩下不足百兩必然是請不動那千璣閣的。
“去問一下這裏的亂墳崗在哪。”
“亂墳崗？”
“嗯。”穆重嵐輕輕點頭，墨香雖然困惑，但還是立刻停下馬車去打聽。
大都亂墳崗有兩個，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南，穆重嵐回想了一下，前世蕭羨棠出事之後是被前去上香的相爺千金給救了，也就是說他所在的亂墳崗必然是前去寺廟的必經之地，所以是在城南。
“去城南。”穆重嵐開口吩咐，墨香剛要揮鞭，她想到了什麽，連忙阻止：“等等，我們不去了。”
墨香回頭看向穆重嵐，穆重嵐扯了扯嘴角苦笑，她知道墨香不解自己為什麽出爾反爾，但是又能怎麽辦？難道要她直說雖然蕭羨棠被人丟在亂墳崗，卻因此攀上相爺家的千金，所以自己過去隻是會破壞他們的郎情妾意嗎？
“小姐，我們都到了這裏，總該去看看的。”墨香開口勸說。
穆重嵐抿緊嘴唇，心道沒錯，如果不是因為擔心因為自己的重生導致事情有所變故，自己怎麽會來到這裏？
何況來都來了，怎麽也不能半途而廢，萬一……萬一沒人救他的話，自己還可以去救他，若是有人救他的話，大不了自己就不現身，早早回去便是。
穆重嵐心亂如麻，最終將這些複雜的情緒壓抑下去：“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就過去看看好了。”
“是。”墨香無奈地看著她，沒有過多的去辯解並非是自己想要去，更沒有說破穆重嵐那自以為掩藏的很好的小心思。
也許，穆重嵐的猜測出了差錯，主仆二人在城南亂墳崗找了整整兩日也沒有找到蕭羨棠的蹤跡。
穆重嵐糾結了，她拚命回想前世的事情，但是那對她而言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她見到蕭羨棠時，蕭羨棠也已經是脫離了生命危險，所以她並不知道蕭羨棠受傷的具體日期。
因此，即使她猜測蕭羨棠可能是在另一個亂墳崗，也不敢貿然離開，隻能帶著墨香順著寺廟慢慢尋找。
穆重嵐的這個選擇無疑是正確的，主仆二人最終在距離亂墳崗不遠的樹林裏找到了蕭羨棠。
原來穆重嵐一開始就理解錯了，隻聽到亂墳崗就以為蕭羨棠被人打傷丟在亂墳崗，卻沒有想過那相爺家千金好好的怎麽會去亂墳崗救人？
甚至，她也忘了聰慧如蕭羨棠，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落魄到那般田地，比起被人打的奄奄一息丟到亂墳崗裏，受了重傷後逃了出來，隻是力竭了才倒在了這裏這種境遇才更符合邏輯。
“小姐……”墨香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奇怪。
穆重嵐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是幾隻烏鴉在林子上空盤旋，有兩隻甚至已經落在蕭羨棠的身上。
“滾開！”穆重嵐抑製不住憤怒，衝出去趕走了那些烏鴉，等那些烏鴉尖叫著離開，她才緩緩轉身看向躺在那的蕭羨棠，癱坐在地。
“小姐，姑爺他……”墨香跟了上來，正要開口問蕭羨棠是否還活著的時候，穆重嵐卻突然撲過去扯開了蕭羨棠的衣衫，墨香跟著看過去，立刻捂住了嘴。
難怪會有烏鴉盤旋，蕭羨棠的胸膛上布滿盤綜複雜的傷口，有些是新傷，但有些卻已經開始腐爛，分明是被人折磨了不知道多久，又用了特殊的手段加劇了腐爛，而非僅僅被人打一頓那麽簡單。
蕭羨棠虛弱地動了動嘴唇，穆重嵐雖然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麽，卻還是立刻讓墨香取來了水壺。
此時的蕭羨棠已經無法自己下咽，穆重嵐也沒猶豫，直接自己喝了一口，然後嘴對嘴喂了進去。
“小姐，要不要我現在下山將馬車趕上來？”墨香又取了傷藥遞到穆重嵐麵前。
穆重嵐沒有伸手接，反而是陷入沉思。
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在青州，救了蕭羨棠的人是相爺家的千金，也因此搭上了相爺這條線，所以……
穆重嵐看向樹林的邊緣：“幫我把他抬到那邊。”
隻是抬過去？
墨香皺眉提醒：“不看大夫，應該撐不下去。”
“不用。”
“那傷藥……”
“也不用。”看著蕭羨棠本就比尋常人白皙的臉龐此時沒有絲毫血色，穆重嵐很很擔心他會就這麽流血流死，可是一旦用了傷藥，很可能暴露了在相爺千金之前就已經有人救了他這件事情，所以她不能那麽做。
“可是……”
“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不等墨香說完，穆重嵐便怒聲打斷，那口氣好像是世上最狠心的人，可是她還沒喊完，眼淚就已經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打濕蕭羨棠的胸膛。
她抬起手臂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淚，然後繞到蕭羨棠身後，雙手從他腋下穿過，試圖就這樣將他拖拽到林邊。
墨香是真不明白，穆重嵐既然千辛萬苦找到了蕭羨棠，為何不肯出手救蕭羨棠？但看穆重嵐這般堅持，也不敢再多問。
等二人把蕭羨棠抬到林邊後，蕭羨棠似乎又喃喃了句什麽，穆重嵐匆匆瞥了眼，沒有瞧出他說的是什麽，卻也不敢多逗留，直接拉著墨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