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恨不能以盛軍之身戰死
就在穆重嵐考慮是不是該重新考慮要不要去“自投羅網”的時候,外麵的小廝傳來消息,說是穆遠山來了,房中三人麵麵相覷之後,穆重嵐吞咽了下吐沫,往床榻上一躺,然後揮了揮手。
顏幸生立刻去明為迎接,實則拖延穆遠山的到來。
蘇成墨則是快速去取來了裏衣與水盆來,為穆重嵐偽裝重病盜汗的模樣,還催促穆重嵐用內力逼出一些熱來,不然純粹的“汗水”,是根本騙不了穆遠山的。
“九兒,爹爹來看你了。”穆遠山人還未進來,聲音便先到了。
穆重嵐躺在床榻上,渾身僵硬地裝著半死不活的樣子,等到穆遠山進來時,才幽幽“轉醒”,等看到穆遠山一臉擔憂的神色時,便猶如什麽哽在喉間,好半天才擠出一句:“爹爹,你怎麽來了啊。”
“爹爹自然是擔心你啊。”穆遠山說著話,坐在床榻邊,眼睛在穆重嵐的臉上掃來掃去,看到穆重嵐躲開了自己的注視,便眯起眼睛。
翰林院修撰從六品,掌修國史,並無資格上朝,所以穆遠山並沒有親眼看到穆重嵐昏倒的事情,但是卻從同僚口中得知了穆重嵐昏倒的事情,然後便連忙告了假,前來探望穆重嵐,結果……
穆遠山接過蘇成墨手中的帕子,放在了穆重嵐的額頭上,然後歎了口氣:“你這一昏倒,我這做爹爹的若是不跟你做戲做全套,難保你不被人拆穿了不是。”
“爹爹你是怎麽知道我是裝病的呀?”穆重嵐坐起身來,有些驚訝地說道。
穆遠山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方才不知道,現在知道的。”
“……”穆重嵐愣了愣,然後有些埋怨地看著穆遠山,道:“爹爹你太狡猾了,居然詐我。”
“你啊。”穆遠山撿起落在被子上的濕帕子,放回到了銅盆中,然後一臉嚴肅地道:“九兒,你可知道你所做的,往大了說,那是欺君之罪。”
“不至於吧。”穆重嵐不以為然。
穆遠山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怎麽就不至於了,不過好在上頭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不至於真叫個太醫下來替你診治,不然你真以為你能瞞的過去?”
“……”穆重嵐心說,自己還真沒想過這一點,不過自己這麽一個小角色,應該不至於讓上頭那兩位派下太醫吧?
穆遠山一看穆重嵐,便知道穆重嵐是抱了什麽樣的僥幸心理,便沉著臉道:“你這事情已經讓上頭多多少少名譽有些受損,就算此時你得償所願,恐怕也是要被惦記上的,你知道不知道孰輕孰重啊?”
“我……”穆重嵐有些委屈,不過被穆遠山這麽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想事情確實不夠全麵,或者說太想當然了,卻忘了此時的蕭羨棠還不是異姓王,那個太後還是很有權勢的老妖婆,而不是前世那個紙老虎。
穆遠山見穆重嵐這般表情,又有些不忍心起來,便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好了,好了,以後你可不能再這麽做了。”
“我知道了,以後都不會這樣了。”穆重嵐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抱著穆遠山的手臂撒嬌地搖了搖。
看到自己心愛的小女兒這般,穆遠山就是再大的火氣也沒了,對著穆重嵐又是幾句勸說,畢竟穆重嵐做的這事情真是可大可小,但是等他聽到穆重嵐是想去找蕭羨棠,卻意外地表示了讚同。
“爹爹也覺得九兒該離開大都嗎?”穆重嵐眨著眼睛,連聲音都變軟了不少,還自稱九兒。
穆遠山伸手摸了摸穆重嵐的頭頂,歎了口氣道:“這大都是個是非地,你早該離開的。”
其實在蕭羨棠離開的時候,穆遠山就覺得穆重嵐該一起離開,可惜上頭的那兩位明顯不肯放人,所以穆遠山也就沒提,此時蕭羨棠受了傷,穆重嵐鬧了這一出,再不趁機離開,那就是真傻了。
聽到穆遠山說這大都是個是非之地,穆重嵐低下頭,穆遠山為她,可以說是費心費力,甚至不惜為她與盛帝相博,她卻一心隻想去找蕭羨棠,忘了自己走後,穆遠山會在大都內孤立無援,就好像當初她毅然決然離開青州,前來大都找蕭羨棠一般,真是沒什麽良心可言。
“爹爹,你覺得我該不該做個女官?”穆重嵐認真地看著穆遠山,但凡穆遠山有絲毫的鬆動,她會考慮留下來,成為女官。
雖然女官的職務遠遠沒有什麽實權,但是隻要小心一些,總是能做出些成就來,多少幫扶穆遠山一些。
她也發現了,就像是醉霄樓一般,她用了前世穆錦瑟的地方建造了酒樓,連掌櫃都是同一人,也還是無法走到她那一步,所以她她倒也不奢求能走到前世穆錦瑟的高度,隻求能稍微讓自己爹爹麵上有些榮光。
聽到穆重嵐的問話,穆遠山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你與你哥哥二人,都不適合為官,因為你們學不來為官之道,所以還是不要摻和進來的好,不然一定會被人當棋子給祭出去,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哥哥也不適合?”穆重嵐皺眉。
穆遠山點頭:“你哥哥可以做個鎮守邊關的武將,那裏的刀槍劍影是真實存在的,他師出名仕,就算不能建功立業也能保全性命,但是朝堂上的刀光劍影卻是看不見的,你哥哥性情莽撞,並不適合為文臣。”
穆重嵐低垂下眼睛,自己兄長穆重光早早被送去習武,每每見到都是豪情萬丈,他口中的邊關是自己無法見到的光景,故而每次她都要纏著他說好些邊關事,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兄長穆重光那是白馬銀甲,一槍挑破萬軍的大盛英雄,此時聽到穆遠山說出穆重光性情莽撞,不禁想起前世自己死前見到穆重光的最後一麵,他說:馬革裹屍渾不怕,恨不能以盛軍之身戰死。
當時她不明白,但是她現在卻是明白了,明白在自己兄長的眼中,生死有輕重,所以他寧可戰死,也不願被枷鎖押解北疆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