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朕才不是磨牙
聽說是盛帝要找自己，穆遠山的表情十分古怪，他雖然身為盛帝的起居注，但是事實上的工作卻並不是像其他的起居注一般，寸步不離地跟著盛帝。
而且，在他來之前，盛帝並非沒有起居注，那是位上了年紀的老宮人，比他更適合出入後宮，記錄盛帝的飲食起居，包括妃子侍寢等。
反倒是他，除了一些旁支細節的事情，倒是真沒記錄多少，自從盛帝在後宮裝病之後，他也更是落得清閑。
說白了，他就是頂著一個起居注的名頭，被軟禁在宮闈中的人質罷了，盛帝卻讓身邊的老福順親自來找自己，這難道不奇怪？
“富順大人，不知道聖上他老人家所謂何事來我住處？”穆遠山客客氣氣地跟老福順套近乎，試圖從他口中套出些話來，隻因為老福順意外地沒有帶他去盛帝的宮殿，而是自己所住的地方，這未免也太詭異了些。
老福順瞥了穆遠山一眼，笑道：“穆大人，咱家隻是個跑腿的，哪會知道聖上找您何事，何況，這都到跟前了，不如直接進去瞧瞧，也就知道聖上尋穆大人您何事了。”
“……”穆遠山看著老福順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明白這是頭十足的老狐狸，自己想從他口中得知什麽，那是萬萬沒可能的，隻是瞧著老福順這表情，穆遠山總有種自己會很慘的感覺。
但是不管怎麽不情願，穆遠山還是隻能硬著頭皮，走進了大殿之中。
“聖上。”穆遠山進去後，便先行跪拜行禮，話還沒多說，一摞東西便砸了過來。
穆遠山起初以為是自己代為批朱的折子出了茬子，還嚇出了一身冷汗，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這些日子寫的起居注，嘴角不由地一抽。
起居注這種東西，記錄的是君王的一言一行，舉止所行，一般都是要直接封存的，並沒有君王會翻出來看，因為一般起居注都不敢“亂寫”，多是讚美之詞，所以……“聖上，您這怕是不符合老祖宗規矩。”
“別跟朕說什麽老祖宗規矩，朕要是不看，朕還不知道朕在穆愛卿你的眼中是這麽一個德行。”盛帝氣不可支，他本來也沒有打算看，隻是心血來潮想看看穆遠山是怎麽代為批朱的，結果撲了個空，看到他攤開的起居注，突然有些好奇他眼中的自己是個什麽樣子，結果這一看，差點沒將他給活活氣死。
“若不是愛卿，朕還不知道自己有磨牙的惡習？”盛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穆遠山低著頭：“聖上謬讚了，這是微臣應當做的。”
盛帝：“……”
這算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朕何時磨牙了？”盛帝惱火，他覺得自己若是不看到了穆遠山所寫的起居注，直接讓他給拿去封存了，指不定要被敗壞成什麽樣子，以後自己的子孫翻閱起居注，還不知道要怎麽笑話自己。
不對，這穆遠山已經給自己當了一陣子的起居注，之前封存的，指不定記錄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自己晚些還要叫人悄悄拿回來看一看才行。
聽到盛帝的問話，穆遠山也沒著急，淡淡地說道：“聖上，您現在就在磨牙。”
“混賬東西，朕這叫咬牙切齒！”盛帝氣急敗壞道。
穆遠山眼皮一耷拉，一付無奈之色：“是微臣愚鈍，竟然分不清何為磨牙，還望聖上恕罪，容微臣改上一二。”
穆遠山這態度，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盛帝本來就一肚子火，若是他肯好好認個錯，倒也算了，偏偏他這般表現，讓原本隻是在裝病的盛帝差點沒給真氣出病來。
霍明昭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盛帝陰沉著一張臉，穆遠山趴在那，麵前放著一摞的卷宗，他正拿著筆墨，在那寫著什麽。
“這是在做什麽？”霍明昭拿起一本卷宗，看到上麵赫然書寫：盛帝麵若桃李，直將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並非尋常磨牙一般，當真是威風八麵，氣吞山河……
這就是三元及第狀元爺的文采？
霍明昭嘴角抽動，想笑又不好真的笑出來，隻能辛苦地憋著：“子詹的字還真是剛勁有力啊。”
穆遠山：“……”
穆遠山心想，自己這般趴在地上，寫出的字怎麽就剛勁有力了？分明連五歲孩童都不如，這霍明昭還真是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霍明昭因為所站的位置與盛帝不同，所以他可以看到穆遠山的表情，他注意到穆遠山雖然表麵誠惶誠恐，那種誠惶誠恐卻沒有真的蔓延到眼底，穆遠山的眼底，更多的是百無聊賴，顯然對他而言，站著和跪著，區別並不大，這般性情淡泊的人，調查出來的卻是那般唯利是圖，真是有些意思。
說來，前些日子他收了一枚東海珠，聽說已經讓秦敬宗給托人捎給了遠在鹽州的穆重嵐，那東海珠他也是知道的，雖然稱不上價值連城，但是也是價值不菲，他就這般直接給了穆重嵐做珠釵，多少有些奢侈了。
據說，他還曾經把一對夜明珠給穆重嵐做了鞋麵上的裝飾，隻為博穆重嵐一笑，當時他看到調查的時候還有些困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這般慣著自己女兒，現在瞧瞧，還真就有這個可能，因為這穆遠山就是個十成十的女兒控啊。
“你先下去吧。”盛帝看到霍明昭來了，就讓穆遠山下去。
穆遠山應了一聲，便抱著一堆寫滿起居注的卷宗退了出去，等退到門邊，想起這是自己的住處，但也僅僅是頓了頓足，便又繼續後退，離開了這裏。
霍明昭看著穆遠山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聖上何必與他一般置氣。”
“他寫的什麽，朕就不信你沒瞧見。”盛帝沒好氣地說道。
霍明昭立刻想起剛才看到的那狗屁不通的起居注，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憋笑憋的很辛苦。
霍明昭的胡子都快抖上了天，盛帝豈會看不出他是在憋笑，當下又氣的臉發青：“不要笑了！”
“臣，遵旨。”霍明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恢複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