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年的生計
醉亦辰不明白醉玄的意思，也微微點頭。
“醉夢亭就全托付你了！”
醉玄說完最後一句話，緩緩的閉上雙眼，雙手放置於丹田之處。
空間如同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在耳邊回蕩著。
至此，醉夢亭完了。
“恭送老祖西去。”
醉亦辰叩拜同時大喝。
“恭送前輩西去。”
慕容曉曉跪地誠心叩拜。
“恭送前輩西去。”
劍七醒來拖著傷體叩拜。
“恭送老祖西去！”
醉亦夢跪在醉玄身前叩拜，用稚嫩的奶音呐喊。
“恭送前輩西去！”
慕容峰，慕容虞等眾高手拱手。
醉玄保住了慕容世家的絕世高手，理應得到他們的尊敬。
許久之後，劍七被慕容世家的仆人抬走，慕容無雙從未露過麵，有一束鬥笠麵紗擋著。
慕容峰在慕容曉曉耳邊囑咐幾句，慕容曉曉看了看醉亦辰堅挺的背影頗有為難之色。
但還是點點頭，盡力一試。
慕容虞，慕容峰帶著仆人回連雲城，留下幾個高手保護醉亦辰等人，其中慕容無雙也留下一名躍龍境的高手。
黃昏之際，醉亦辰做了一個簡單的擔架，四個仆人將醉玄的身子抬到擔架上。
“回醉夢亭！”
醉亦辰低喝一聲，麵無表情的跟在部隊後麵。
一日之間，最親近的人死了兩個。
夕陽西下，被驚走的飛禽重新回到此地，立於老樹的枝丫上盼望著狼狽的場景。
第二日清晨。
一行人才回到殘破的醉夢亭，這裏方圓一裏地都成了廢墟。
一行八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氣氛極度壓抑。
把醉玄的屍體放在醉夢亭前的廢墟後醉亦辰就讓慕容世家的仆人離去。
自己一人去後山尋些幹枯的木材，慕容曉曉留在原地牽著醉亦夢的小手。
她知道醉亦辰不需要幫助。
“啊……哈哈哈……”
醉亦辰拾起一捆木材，哭了，又笑了，跪倒在地麵上，抱著一捆木材撕心裂肺的呐喊。
在地麵上翻滾，雙腳不停的蹬著地麵的枯樹葉，發泄不完的情緒總歸是爆發了。
慕容曉曉聽著眼眶裏落下兩行淚水，麵無表情的看著醉亦辰的方向。
醉亦夢還小，不懂死亡的意義。
兩個時辰後，醉亦辰埋著腦袋背著一大捆用桑枝困起來的木材。
隨後又在廢墟邊緣找了一些還沒有燃完的梁柱。
然後將所有的放置一起，堆砌起一座小山，最後才將醉玄的屍體放上去。
熊熊烈火似乎伸出無數隻觸手瘋狂的蔓延在小山包之上。
醉亦辰跪在地上言道：“知黑守白，知白守辱，安常守分！”
“仍記得你常常用此教導，百念不得其煩，吳媽世間可還有像你這般的慈母？”
醉亦辰輕語，吳媽生在醉夢亭，死也留在醉夢亭，這已超越了忠誠，是情至金堅，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
“就不管了嗎？”
看著醉亦辰牽著醉亦夢的小手就這麽瀟灑的離開了，慕容曉曉美目圓睜，愣了半響。
“吳媽喜歡這裏，老太爺是不羈之輩，他喜歡想到哪就去哪，隨風飄蕩吧。”
醉亦辰頓了頓，並未轉身輕描淡寫的回應著。
慕容曉曉微微歪腦，覺得醉亦辰似乎說的很有道理。
醉亦辰隻是把他們留在了他們最希望待的地方。
天氣如同贈予醉亦辰的回饋一般，萬裏無雲，烈陽高照。
醉亦辰準備去連雲城一趟，不知道老太爺所說來接自己的人是誰。
醉亦辰摸了摸自己的衣懷，幾塊銅板沒入手心。
不知還能撐多久！
醉亦辰看了看妹妹不禁暗想道。
一個銅板十文錢，身上還有八個銅板，一碟花生米，二兩鬼見愁隻需要一個銅板。
一個包子五文錢，一份涼菜都需要兩個銅板。
醉亦辰心裏盤算著，同時麵色越發的難看。
吳媽給別人做的衣服都燒毀了，還需要賠償給人家。
吳媽說過，為人要誠信仁德。
但身上這八個銅板或許還不夠賠償人家一半。
這可愁到了醉亦辰，有些衣服看似華貴無比，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不知何時才能償還。
“跟我去慕容府吧！”
慕容曉曉看著兩人單薄的身子提出了慕容峰交代的事情。
慕容峰希望能夠補償醉亦辰一族一些，畢竟醉玄可是救下了慕容世家的一個絕世天才。
可能踏過躍龍境，進入化虛境的不世之高手。
見醉亦辰自顧走著，沒有搭理自己又言道：“你住哪裏？思憶住哪裏？風餐露宿嗎？”
果然，醉亦辰頓了頓，停下了腳步。
“思憶，跟華容姐姐去好嗎？等哥哥攢足了錢，就帶你走。”
醉亦辰知道醉亦夢身子骨弱，不能跟著他一起受苦，華容是慕容曉曉的字。
“不，我不，我要跟哥哥一起去賺錢。”
醉亦夢搖搖頭，撅起小嘴倔強的言道。
“思憶，去慕容府不會有人欺負你，會有很多好吃的。”
醉亦辰蹲在地上，撫摸著醉亦夢的小腦袋勸說著。
“我不去，欺負我們的人還少嗎？你也不要我了嗎？”
醉亦夢淚水從臉頰上滑落，雙手環抱在醉亦辰的脖子上，生怕醉亦辰就會甩開她。
醉亦夢輕輕地拍打著醉亦夢的背部，那微弱抽噎聲，顫抖的身子是醉亦辰無法安撫的。
“不會有人再欺負你，哥哥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欺負我們。”
醉亦辰抱緊醉亦夢，並鄭重其事的承諾著。
久久之後，醉亦夢太累了，本就一夜沒睡，加上傷心過度就昏睡過去了。
“帶她走！”
醉亦辰對著一旁慕容曉曉說道。
慕容曉曉明白，醉亦辰是不可能接受恩惠的人，若不是有個妹妹，就連慕容世家這點微不足道的補償都不會接受。
“保重！”
慕容曉曉淡淡的言道。
醉亦辰不需要他人憐憫，更不需要任何幫助。
慕容曉曉抱著醉亦夢離去，頭也不回。
待慕容曉曉走遠，醉亦辰一屁股坐在地上，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內心的脆弱。
一個八歲少年對未來的前景一片茫然，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
一日後，一個少年開始賣力轉錢，不僅送信，送貨，苦力雜活隻要自己能做的一樣都不落下。
早晨挨家挨戶去送信，信封都是寄到連雲城城門口守衛處，需要自己去領。
奇怪的是金勇再也沒有刁難這名少年，而是目視而來，目送而去。
午時，少年開始送貨，連雲城臨一條大江，每天有不少的商船在這裏停留。
幸得，醉亦辰有氣玄境的功底，一兩百斤的貨物輕鬆提起不在話下。
商船的富商也喜歡這樣的少年，做的多拿得少，倒不會因為是個少年而多給些工錢。
夜晚，醉亦辰在青樓裏打工，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份兼職。
擦桌子，倒穢物都成了醉亦辰的活，不過這份活倒讓醉亦辰很滿意。
除了工錢，那些個大爺心情好也會賞賜點。
到了淩晨，醉亦辰才拖著疲勞的身子走到一個胡同巷子裏，哪裏有一個用稻草搭的草棚，有不少乞丐都在那裏棲息。
不過醉亦辰可沒資格進入草棚裏睡覺，隻能待在草棚的外麵，草棚裏麵都是乞丐的頭目，有名望的人才能進去。
醉亦夢從昏睡中醒來已經在慕容曉曉的閨房中，起來就囔囔著要去找醉亦辰。
不過被慕容曉曉一頓訓斥。
“你找到他又能怎麽樣？能報仇雪恨嗎？能手刃了你的敵人嗎？你想不想報仇？想不想親手宰了害死吳媽的人？”
醉亦夢緊咬著嘴唇，奮力的點點頭。
“起來，練劍！”
慕容曉曉見狀心也軟了一大截，但她明白不能放任了醉亦夢，仍是冷言相向。
此後，慕容曉曉輔導醉亦夢的劍法，醉亦夢雜亂無章的劍術也越發精進。
雞鳴而起，日落而息，久而久之，醉亦夢的劍術竟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劍七偶爾也會出現指點一番，醉亦夢在慕容世家穩定下來，抱著為了給吳媽報仇雪恨的想法，這個少女身上同樣出現醉亦辰那種固執。
慕容曉曉是一名嚴師，每天都督導著醉亦夢練功，風雨無阻。
這樣的環境下，醉亦夢緊咬著牙床，滿身傷痕也從未抱怨過任何一句。
每當夜晚來臨之際，慕容曉曉就會準備一大桶藥水給醉亦夢沐浴，夜晚醉亦夢熟睡時也用真氣貫通全身的經脈，讓淤血，傷痕消散。
一天，兩天，半月……
那個神秘人並未像醉玄所說幾天就到，醉亦辰倒是不介意反正一時半會都走不了。
醉亦辰持續著每天的工作，漸漸地和商船的富商混熟了，一向以利為中心的富商破天荒的加了工錢。
那青樓的女子開始調戲著這個青澀的少年。
說上幾句好的，便能得到一串銅板。
但醉亦辰從來沒有去討好她們，那些青樓女子似乎也將這當成了目標，非要醉亦辰說上幾句好聽的討他們歡心。
或許是虛情假意經曆的太多，對醉亦辰他們有格外的照顧，或是一些夥食，或是一些溫暖的棉被。
善解人意的她們從未用銀兩去侮辱醉亦辰。
“多謝大紅姐，二紅姐，春花姐，秋月姐……”
醉亦辰看著幹淨的被褥，和一些肉食對著一群風華正茂的女子拱手。
“嗬嗬嗬嗬……”
一群衣衫華貴的女子發出鈴鐺般的笑聲，還學著醉亦辰對著彼此拱手。
醉亦辰搖搖頭，抱著被褥走出大門。
“也沒世人所說的那麽……卑賤！”
醉亦辰凝望著布滿繁星的星空感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