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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坐下吧(2)

  “我眼瞅著您喝的那三大海,琢磨著您可弄不好要醉。我這一轉身的工夫兒您就不見了,擔心的我喲,急急忙忙的追出來,問了一路,就說您往這兒來了……您別坐這兒啊,看著涼。”程倚把之慎扶起來,“我扶您前麵兒歇歇去,醒醒酒如何?”


  之慎走了兩步,看著程倚,問:“他們呢?”


  “誰?”程倚摸不清之慎問的是什麽。


  “我那倆表姐夫。”之慎說。


  “沒見著哇,舞會上吧?兩位表小姐都已經到了,聽說今晚都要換三套衣服,一個鍾頭換一套。除去更衣化妝的時間,也就能跳三支舞……嘖嘖嘖,少爺,這舞會也見的多了,稀罕就稀罕在看新娘子跳舞,新娘子就跳三支舞……”程倚話還沒說完,被之慎照著脖頸來了一下,“哎呦我的爺,就知道您老又要揍我,我遲早給您老治成歪脖兒樹!”


  “狗奴才,胡唚!新娘子那是要跳舞麽,新娘子今天隻管給人讚美的。”之慎笑吟吟的說著,“三支舞還少嗎?”


  “不少……不過少爺,江小姐也來了,您不去請江小姐跳舞嗎?”程倚小聲問。


  之慎仿佛沒聽見,穿過屏門,問:“十小姐呢?”


  “十小姐還沒出來呢。”程倚說著,跟之慎走到惜陰廳後堂。


  後堂廊下有幾個人正站在一處談天,遠遠的看到他,有人就叫道:“是之慎麽?”


  “孔少爺在。”程倚眼神兒好,先認出那幾個人裏開口的是孔遠遒,接著他又說:“金少爺也在,另幾位……陶家二爺,七爺……喲,七爺也來了。這老幾位怎麽都在這兒躲清靜呢。”


  程倚聲音低的隻有之慎能聽到,腳下卻不敢絲毫怠慢,扶著之慎上台階。


  “怎麽著,這是醉了?三哥大喜,你高興大發了吧?”


  之慎聽出說話的人是段奉孝,程倚卻沒有留意他。


  他站在陶家兄弟身後,被擋住了,此時露出臉來,笑著打趣之慎道:“沒見過父子弟兄都是海量,就你這麽差勁,喝一點酒就上臉上頭。”


  “段二哥,您可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您去跟關外的軍爺們喝一海一海的喝喝試試?”之慎站下,也笑著說。


  手一比劃,那一海有多大。


  幾個男人一齊笑出聲來,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笑的極快活。


  “他們關外人是這麽喝的。到哪兒也得照他們規矩來,要不就跟你翻臉。上回我就站著進去,給抬回家的。”陶駟哈哈笑著,拍拍之慎的肩膀。


  他的大掌厚實沉重,之慎本來就有點暈,被他這一拍,險些歪倒。陶驤離他最近,伸手扶了他一下。


  之慎擺手,說:“沒事,我沒事。”


  孔遠遒笑道:“我和姐夫過去略一站就溜了,午宴我們也都喝了不少,擱不住再來。隻好對不起三哥了。”


  金碧全笑著,金絲邊眼鏡閃閃爍爍的。


  “他們都照著老三使勁兒呢,我看老三今兒晚上洞房花燭夜可要醉臥沙場了。”段奉孝說。


  在場的都是男人,段奉孝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沉默片刻之後,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陶駟就說:“可不能這樣,今晚是小登科,醉的太不像話了,說不過去。再說這邊還等他跳開場舞呢。奉孝,咱倆過去看看吧。”


  “咦,這樣的好事,你就不找你的七弟,偏叫上我。”段奉孝正吞煙吐霧,斜著眼睛瞪陶駟。


  “你去不去吧?”陶駟伸手就扯段奉孝的耳朵,還真讓他一把扯住了,段奉孝哎呦一聲叫起來。


  之慎看他們倆忽然間變成一對活寶似的,一時簡直以為是自己喝醉了,眼花。


  “老九,十小姐呢?好些沒?”陶駟扯著段奉孝要走,想起來,問之慎。


  陶驤正轉頭同金碧全說著什麽,沒理會他們。


  “沒什麽大礙,已經好多了。”之慎對陶駟說。


  “也是,今晚那些名門淑媛齊齊的聚在這裏跳舞,獨不見了她。”段奉孝笑著說,“老九,小十沒什麽大礙就請她出來吧,今兒晚上的喜慶,百年難得再遇。”


  陶駟大笑著,又狠狠扯了下段奉孝的耳朵才鬆手。


  之慎點頭,讓程倚給陶駟他們帶路,說:“這邊路不好走,讓阿倚帶你們去,省的迷路。”


  陶駟和段奉孝一同走了。


  “我們也進去吧,都等著開場呢。三哥不來,我們先跳幾支暖場舞等他。”孔遠遒看看表,笑著說。


  之慎左右一看,孔遠遒和金碧全是一色的白燕尾服,考究的樣式,精細的做工,挺括的麵料,再加上兩人的翩翩風度、英俊麵容,真是漂亮至極!


  他咂咂舌,道:“這麽看看吧,也頗看得過去,勉強配得上我家二位姐姐了……”


  孔遠遒聽了這話,看了金碧全一眼。碧全會意。兩人過來,一左一右的夾了之慎的胳膊。


  碧全笑問:“你小子借酒裝瘋,踩你新姐夫,嗯?”


  之慎一看不好,唷了一聲,說:“瞧姐夫您這話說的……我哪兒敢啊……”


  “你不敢?”孔遠遒笑著斜了一眼在旁邊瞧熱鬧的陶驤,指著他對之慎:“睜眼瞧清楚了,我們可不由著你欺負,由著你欺負的在那兒呢。回頭你怎麽欺負他都成,今兒晚上卻不能讓你小子放肆。”


  “少跟他廢話,來吧!一,二,三!”


  陶驤起初以為他們是開玩笑,不會真把之慎怎樣。不想這幾個人在一起,玩笑開起來是很隨意的,就見金慧全“三”剛數到,便和孔遠遒一齊將之慎舉了起來,朝地上重重一摔,還沒等之慎叫疼,兩人拍拍手,整整禮服,一轉身便走了。


  “跳舞去嘍!”他們倆大笑著,轉了兩個彎,就進惜陰廳去。


  之慎被扔在地上,這一屁股蹲兒摔的著實狠,疼的他出了一身汗。等這口氣緩過來,頓覺酒都醒了大半,索性坐在地上歇歇。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陶驤還在。陶驤靠著廊柱,正自在的抽煙,見之慎抬頭,才伸手過來。之慎握了他的手,搖晃著站起來,拍著長衫。


  他沒說話,陶驤也沉默。


  還是陶驤將煙掐滅,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正要往大廳裏走,就見孔遠達和遠遙跑出來,看到陶驤就笑道:“七哥你快點來吧,都等你呢。”


  “等我?”陶驤問。


  “三哥還沒來,大夥兒一直等著,香檳都上過兩輪了,三嫂也隻得枯坐。七哥你去請三嫂跳舞好不好?三嫂就是有意跳舞,也沒合適的人邀請她……她下場跳舞,我們才好玩嘛。七哥,拜托你啦。”遠遙笑嘻嘻的過來拉陶驤。


  陶驤皺皺眉。


  先不答應遠遙,跟著走進去。


  惜陰廳有三卷半,是慶園最大的一個廳,比今晚用作宴客的正廳還要大出半卷。布置的稱不上富麗堂皇,因惜陰廳固有的皇家氣派和精美絕倫的裝飾已經非常美,隻稍加點綴便很符合舞會的氣氛。


  樂隊演奏著歡快的樂曲,賓客眾多,卻都隻聚在一處談笑,端著香檳酒的製服仆人穿梭其間,惜陰廳裏溢滿著香檳酒的氣味,還有沉沉的木香,那是幾百年的惜陰廳大殿裏全木結構的味道,混起來,讓人在換了種不由得漸漸沉下心去……陶驤被遠遙拉著,穿過人群往東殿走,那裏有個索雁臨和無暇姐妹的休息區。專門辟出來的一小塊空地上,放置著一圈沙發。索雁臨坐在當中的位置上,正同幾位女士在輕聲交談,見到他們過來,微笑。


  “剛看你露了一麵就不見人了。”索雁臨微笑著對陶驤說。她一伸手過來,同陶驤輕輕一握手。她依舊穿的是白色晚禮服,坐在沙發上,裙裾長長的,隻露出一點銀色的鞋尖,布滿細碎鑽石的鞋子,哪怕她的腳微微一動,也散出璀璨光芒。她整理了下長手套,微仰著臉望著陶驤。


  陶驤今晚穿的是銀灰色的燕尾禮服,極貼合的剪裁讓他顯得身姿挺拔。


  無暇和無垢在一邊打量他,無垢就碰了碰姐姐,無暇微皺了下眉頭。


  “都被那幫軍爺的豪飲嚇的退避三舍了吧?”無垢說著,挽著孔遠遒的手臂,“連這位在內,都是能躲則躲,隻有三哥可憐,躲不掉。”


  “段二哥已經去救駕了,若是再不成,得三嫂親自出馬了。”陶驤說。


  索雁臨卻微笑道:“他們可以的,用不著我。”


  她說著轉頭看看無暇和無垢,笑道:“我們跳舞去?”


  無暇和無垢也是一色的象牙白蕾絲晚禮服,站在各自的丈夫身邊,孿生姐妹似的,見她這麽問,無暇笑道:“不等等三哥了?”


  “等他是可以,可是不能讓這麽多愛跳舞的賓客辜負了好時光不是?”索雁臨微笑著說,看著陶驤,見陶驤頷首,便一笑,轉頭吩咐她的侍女去通知樂隊準備了。她站起來,“之忱本就不是個愛跳舞的人,我看他寧可當著眾人自罰三大海。”


  陶驤伸手,索雁臨輕輕的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莊重的走下舞池。


  “七哥難得跳舞的。”遠遙笑著說,看看之慎。


  之慎隻望著舞池中央的那三對,咳了一聲,說:“沒我三哥跳的好。”


  遠遙愣了下,隨即笑起來。


  “笑什麽?”之慎皺眉。


  “是,三哥什麽都好,誰能比的上三哥呢?”遠遙促狹的做了個鬼臉兒。她穿了桃色的裙子,臉上也紅撲撲的,水蜜桃似的好看。


  之慎自己也笑了,遠達在一旁說:“姐姐就別擠兌之慎了。”


  “誰擠兌他。”遠遙笑著說,看了之慎一眼,“你的未婚妻江慧安小姐到了麽?邀請她跳舞去吧。”


  之慎笑著說:“邀請她,不能跳舞的,一起聽戲才是。”


  “難得她耐煩聽舊戲。”遠遙說。


  “慧安性子就是好。”之慎望著遠遙。


  “咦,難道姐姐是不聽舊戲的?真是。我們也很久沒見慧安了,要是來了一定要見一見的。”遠達見之慎雖是笑著,言語間卻些不對了,遠遙更是變了臉色,忙說:“姐姐不是嚷著要跳舞嗎?去跳舞吧。你的跳舞單子上都列了多少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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