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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效率真是高(2)

  回到家中靜漪便上樓回房去了。待她洗過澡出來,聽到有人敲門。她看了眼房門,原來是她進來時順手插了插銷。去開了門,站在外麵的是張媽。


  她出來,問:“什麽事?”


  張媽見她要倒水,忙過來替她倒了一杯,說:“少奶奶,老太太那邊來電話問少爺和少奶奶回來了沒有。老太太那邊正和老姑奶奶們打牌,有宵夜。少爺和少奶奶不過去吃,她讓人送來。”


  靜漪這會兒倒真覺得餓了。


  “七少呢?”她問。回來便沒見陶驤,不知他在忙什麽。


  “剛剛岑參謀帶著幾個人來了,和少爺在書房談事情。我沒敢打擾。”張媽說。


  靜漪想了想,才意識到岑參謀是岑高英。


  這才幾日,岑高英身份就發生變化了。她想著自己這會兒大概也不便下去走動,便問著張媽,老夫人那裏的宵夜都有什麽。她估摸著人數,撿著幾樣東西要了,吩咐張媽東西到了就送進書房去。


  “少奶奶不要什麽?”張媽問。


  “給我一碗雀舌麵吧。”靜漪一時也想不起要吃什麽。張媽說了那一堆的東西,她印象裏就隻剩下了這個。


  張媽笑著去了。


  靜漪發了一會兒呆,在起居室裏走了兩趟,去樓上小書房裏看看。秋薇已經把她的書籍都整理好了。原先這小書房裏什麽都沒有,她帶來的書也沒有多少。書櫃裏都空蕩蕩的。她看著看著,就覺得樓下陶驤那間書房真是好的很……雖然有點擠擠挨挨的,但是白天有太陽的時候,應該是暖洋洋的。就是沒有太陽的時候,坐在壁爐邊喝杯酒也好……


  她甩了下頭。


  一定是晚上酒喝多了。那幾杯葡萄酒讓她身上暖暖的,直到現在……再這麽下去,她恐怕會變成酒鬼。


  她坐在桌案邊,翻了下放在桌上的信箋。整整齊齊的碼著的,都是在北平時定製的。有她用的,也有陶驤的。她翻了翻自己的那份,對著台燈看看。紙張紋路細密,印花精致。看看桌上筆架上掛著的各式毛筆都是新的,硯台打開,墨是新的,還沒有磨開口,旁邊墨水瓶裏也都滿著,她把自來水筆注滿了,在信箋上試著寫了幾個字。還是很流暢的。


  離家的這些日子過的跌宕,她本應有很多可以說的,然而拿起筆來又覺得所有的經曆都不便寫在家信裏。


  靜漪望著桌案上那盞細紗珠穗罩子的台燈,半晌,終於下筆。


  秋薇敲門進來,給她送湯劑丸藥。


  見她寫信呢,秋薇問:“小姐手傷成那樣,寫什麽信呢,不疼嗎?”


  她聞著湯藥的味道,說:“我不吃這個。”


  秋薇小聲說:“都是大補的……”


  她抬眼一瞅秋薇。


  秋薇吐吐舌尖,說:“張媽厲害著呢。”


  靜漪將寫給嫡母的信折好。手確實疼,還腫高了。秋薇在一邊歪著頭看她另起筆,說:“太太總說小姐寫家信就是那幾件事。說自己很好,匯報在學校的成績,然後就會問她有沒有按時吃藥。”


  靜漪瞅著信紙上的內容。當真是這些。她便提筆又加了幾句,說這裏雖然天氣寒冷,卻並沒有北平冬天那樣大的風。於是雪下起來都是靜靜地往下落,極美。難怪李白詩裏會有“大漠孤煙直”的句子。她盼著有一日母親能來這裏看看這樣奇特的景色……寫到落款“不孝女靜漪叩首”時,她莫名的鼻子酸了下。


  秋薇見她傷心,反而不敢勸。


  “剛剛在下麵幹什麽?”靜漪問。


  “夫人讓把派給各房過年的東西又送過來一些。張媽她們忙不過來,我去幫忙了。”秋薇說。


  “嗯。”靜漪點頭。


  “花燈也有。張媽說這是春節的,等上元節,燈更多更好看呢。城裏上元燈會也好的很。”秋薇說著說著高興起來。眨眼望著靜漪。


  靜怡慢慢地說:“你當這是在咱們家呢,會專門讓你們休工去看花燈?”


  “張媽說陶家是沒這規矩。”秋薇歎口氣。扭著手帕。


  “若是出門瞧戲,倒是順道可以看看花燈的。”靜漪說。


  “真的?”秋薇聽說出門玩,立刻就高興了。“什麽時候呢?”


  “瞧你急的。還沒定。不過她們出門要是都不帶丫頭,我可也不能帶著你。”靜漪逗著秋薇。見她撅了嘴,笑了。眼見著手邊這碗補藥已經涼透了,她略皺了下眉。


  秋薇機靈地說:“我拿下去吧。”


  靜漪說:“小心些。”


  秋薇出去了。


  靜漪繼續寫她的家信。秋薇要怎麽處理那碗藥,她不想過問。


  她把寫好的幾封信都封上。放在信匣子裏。看到一邊放置的給陶驤預備的信箋信封,想了想還是放在那裏。


  小書房裏坐久了有些冷,時候不早,她預備這就下去休息了。


  經過窗邊時卻發現外麵下雪了。


  也不知這雪下了多久了,窗沿上已經落了有一指來厚的雪。


  靜漪把窗推開,捧了一把雪在手中,很快就化了。手一動,又疼。


  她對著光看了看自己的手。


  奇怪,也不至於傷筋動骨,怎麽就這麽疼呢?


  仿佛聽見狗叫,接著便有說話聲,應該是岑高英他們離開。她探身看了看,果然有幾個穿著灰色軍大衣的英武男子正從院中走過,走在最後的就是岑高英。還有幾個人影慢慢地在樓下晃著,看不到全部……她縮回來,將窗子關了。


  忽聽到有人問:“在看什麽?”


  她忙轉過身來,陶驤正站在書房門口呢。手裏拿著一個小瓷瓶,走過來放在書桌上。


  “過來。”他說。


  靜漪站著沒動。


  陶驤看她一眼,將瓷瓶打開了。


  一股刺鼻的藥油味道衝進鼻子裏,靜漪打了個噴嚏。


  陶驤也不說什麽,將靜漪的右手拉過來,看了看,拿起藥油來就給她倒在傷處。他手大,給她搓著手,就像她今天給白獅上藥那樣。


  藥油沾在皮膚上本來就有種灼熱感。陶驤下手勁兒又大,靜漪皺眉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抽手,一看,整個手背都紅了。


  “好了。”她說,左手護著,“謝謝。”


  陶驤說:“最好還是讓醫生來看看。”


  靜漪起先不出聲,見他等著她回複,就說:“我自己有數。讓醫生來,就都知道今兒出了什麽事兒了。”她自己按摩著手掌。每按摩一圈都疼的讓她皺眉。


  “醫生不來,就都不知道了?”陶驤低了頭,將瓷瓶蓋上。“記得每天讓人幫你擦藥。”


  靜漪心裏一動。倒也沒說什麽,隻是答應了下。


  陶驤看到桌上的信匣,說:“下去用夜宵吧。”說著他把手裏的一樣東西放在了信匣上。靜漪正站在書桌邊,就看到那明晃晃金燦燦的小物件兒往螺鈿信匣上一放,燈光下亮的很。她這才看了下自己空空的右手。


  這戒指什麽時候脫落的她又沒發現……她看了眼陶驤的手上,其實也沒見他戴戒指。


  “我明天想去醫院看望下之了。”靜漪下樓的時候說,“反正要去送三嫂,順道的。”


  “我已經安排人明天下午接他出院回來養傷。”陶驤說。


  “好。”靜漪點頭。想說句謝謝,看著陶驤的背影,卻不知道為什麽說不出來了。


  “過新年,非不得已,總不好讓他在病房裏。”陶驤說著話,已經走下樓梯。聽到他的聲音,書房門響起來,他也不理。“新年的規矩張媽都懂,有什麽不知道的,問她就行。”


  他話音未落,就聽張媽在樓下喊了一聲:“七少爺,胡醫生來了。”


  陶驤說了聲“知道了”,對著在樓梯上站住了的靜漪說:“下去讓醫生瞧瞧。”


  靜漪明白過來陶驤剛才說的那個請醫生來瞧瞧,完全不是和她在商量的意思。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正預備回去換衣服,陶驤就說:“這樣就行。”


  他掃了靜漪一眼,長裙曳地,雖是尋常起居的衣服,卻也不是見不了客。


  靜漪還是叫秋薇給她拿了件外袍來罩上才肯下去。


  陶驤正同那位胡醫生坐著聊天,看到她,胡醫生先站起來,叫了聲“七少奶奶”。


  “這是胡醫生。家裏大小生病,都是他照顧的。”陶驤示意靜漪。


  靜漪微笑點頭,說:“辛苦胡醫生來一趟。”


  胡醫生年紀看上去並不大,三十左右的樣子,身材頎長,麵目清秀,黑邊圓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顯得人斯文極了。且穿著長袍,渾身上下沒有洋氣,書生氣倒重。


  “七少奶奶這是哪裏話,應該的。”胡醫生微笑道。他請靜漪坐了。待靜漪伸手出來,他一看便笑了,轉臉對陶驤道:“老太太的藥油又派上用場了。”


  陶驤一點頭。


  胡醫生仔細檢查了下靜漪的手,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便說:“不要緊的。我給開幾片止痛片,若是痛的難忍,就吃一粒。隻是我想,大約是用不著的。”


  “好。”靜漪說著將衣袖整理好。


  胡醫生看看她,微笑道:“聽說七少奶奶也是學醫的?”


  “是。皮毛都沒有學到,名頭唬人就是了。”靜漪說。


  胡醫生道:“當著七少爺的麵說這話恐怕七少爺要嫌難聽了。聖約翰醫科豈是人人都能上的,半途而廢實在可惜。不然這世上又多一位宅心仁厚的女醫生,是多好的事情。不怕七少奶奶笑話,七少爺說府上上下生病都由我來照顧誇張的很,府上是死馬當活馬醫時才肯讓我來照顧一下的。”


  靜漪聽他語氣,同陶驤說這話時不但熟稔,也並不太顧忌。


  陶驤也不惱,說:“舍下是信西醫的不生病,生病的不信西醫。”他見靜漪看他,解釋了下,“胡醫生是德國留學回來的。北平上海西安的大醫院高薪請他去都不肯,回來開了個小診所。”


  “家有高堂,不得不歸。好在醫院裏還有份差事,糊口足夠。”胡醫生微笑,給靜漪將藥包好,交給秋薇收了。他仔細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陶驤留他用宵夜,他婉言謝絕。


  “我讓人送你。”陶驤見他執意如此,站起來說。


  胡醫生拎了藥箱,說:“七少爺別費心了。我還得去大少爺那邊瞧瞧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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