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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動真格(1)

  “老馬?”圖虎翼又問。


  “七少哪一次不是動真格兒的?”馬行健淡淡地說。


  圖虎翼聽著,馬行健這話的語氣,竟像極了陶驤。


  “你看中小秋薇了,就跟七少奶奶開口。看你抓耳撓腮,不得要領,真替你著急。”馬行健依舊閉著眼睛,隻是語氣裏帶了幾絲笑意。


  “你怎麽知道的?”圖虎翼叫道。


  “除了小秋薇,我看都知道的。”馬行健幹脆笑起來。


  圖虎翼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她怎麽就不知道,怪不怪?”


  “她年紀還小嘛,眼睛又幹淨。你不說,她不會知道的。”馬行健低聲道。


  圖虎翼不出聲了。他看看書房的窗子,透出來柔和的燈光,除此之外,站在這裏是什麽也看不到的,不知道裏麵怎麽樣了……


  陶驤進了書房把帽子摘了。


  他這間書房通風很好,這個時候,涼風習習的,走進來時的那一身燥熱很快便消失殆盡。


  靜漪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手裏還握著毛筆。


  他走近些看,發現信已經寫好了一些,放在一旁,厚厚的一遝子。他看看,最上麵一封是寫給杜氏的……字跡極清秀,也虧她耐煩,這蠅頭小楷一筆一劃地去寫。


  胳膊下壓著的這封不知是寫給誰的,毛筆按在紙上,墨跡洇了一團……他從她手中抽了下毛筆。


  靜漪被驚動,轉了個方向。


  陶驤站在一旁,以為她這就醒了,不想她仍伏在那裏。他將毛筆搭在硯台邊。


  她月白色的紗袍衣領很緊。背對著他,看到她雪白的頸子露出一截,有好幾個紅色的疙瘩。她似是睡的不舒服,伸手抓了下頸後,手上的墨漬就沾在皮膚和衣領上了……陶驤伸手過來,敲了敲桌案。


  花梨桌麵,敲幾下,錚錚然有聲。


  她卻不動。


  他正要再敲,她忽的坐直了,半睜開眼,揉著,揉的臉上又蹭了墨漬。


  他看著她睜大了眼,看清楚是他,仿佛很懊惱,手扶了下額頭……臉就紅了。她掩飾地看了看座鍾,問道:“吃過晚飯了?”


  他說:“沒有。我回來換衣服的。”


  “不在家吃飯?”靜漪頭腦還沒完全清醒,這樣看到陶驤,有點發蒙,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問。看他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說:“奶奶讓我這幾天不用過去,讓廚房送飯來的……也到時候了,我去說一下,加幾個菜。”


  陶驤看她又抹了下額頭,說:“好。”


  “那好,我去同張媽說。”靜漪站起來。低頭看到桌上的信箋被墨漬洇濕了一塊,便團了下,收在一旁,“這封是給二哥和二嫂的信,你要不要附上幾句話?”


  “你替我問候就好。”陶驤說。


  靜漪點頭。反正她每封信的末尾,也都這麽說的。她剛要將信紙和信封收了,就看陶驤從桌上把那塊濕毛巾拿起來遞給了她。她看了下手上,原來是沾了墨。她接了毛巾,去一旁的水盆裏洗了手,聽陶驤問道:“爾宜說你有事找我?”


  靜漪一頓,恍然,道:“是呢。你還記得我同你講過,想替爾宜和她的同學們辦個畢業舞會的事?”


  陶驤抽了支煙出來,聽她說,點點頭。


  “原本想畢業式結束就辦的,事情太多就耽擱了。八妹還記得,況且也同明同學說過,雖是小事,失信於人畢竟不好。我想同你商議,是不是小小地辦個舞會,或者天氣這麽熱,納涼遊園也好,不拘什麽形式,讓她們同學聚一聚,也是慶祝她們從此獲得一個新的開始的意思……你覺得呢?”靜漪和緩地說著,看著陶驤。


  陶驤也在望著她,目光也說不出蘊著什麽,讓她有一點點緊張……她又問:“是不是時機不合適?或者我想的簡單了些……若是這陣子不便,或許定下一個時間來,也不至讓八妹失望。”


  陶驤看她。


  她措辭頗為得體,言語間也有些小心翼翼。要說的話,都一點點地逐步推進。聽上去,他並沒有非要拒絕的理由。


  “就照你的意思吧。時間你來定。地方嗎,可以去七號。”他說。


  靜漪聽他痛快地答應,有些出乎意料。而且他開口便提了七號,那也的確是個適合的地方,“我也考慮到父親也許並不讚成這些,在家中辦,父親雖然不管這些小事,恐怕會有不快……那裏方便嘛?我是說,隻需要一個大一點的舞廳……”


  “你去看看,哪一處合用,需要怎麽樣,交待給他們辦就是了。”陶驤坐下來,隔了桌案,看著靜漪。


  靜漪的心思完全都在他們正在討論的這件事上,點著頭說:“那好。我來定。”


  “這些小事,你拿主意就行。”陶驤彈了下煙灰。


  “這可不是小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八妹那邊的都是女同學,我想邀請岑參謀他們來。你同意嘛?他們有沒有時間?”靜漪問。


  陶驤又彈了下煙灰,皺皺眉,但是臉上並無不悅之色。


  靜漪便說:“你懂我的意思嗎?”


  “難道還要他們來陪著跳舞?那不如從空軍調人來。”陶驤說。


  “不是!不要空軍的。”靜漪過來,扶了桌案,說:“他們……就岑參謀他們吧。從你身邊的人挑。”


  陶驤看了她一會兒,說:“讓高英拿花名冊來。”


  “好。”靜漪想這樣反而更好。她有什麽事,也可以問問岑高英的。


  “那就這樣。”陶驤說。


  靜漪點著頭。


  “今晚我不回來。明天去駱家祝壽,我會直接過去。你陪母親出門,凡事仔細些。”陶驤說。


  “我明白。”靜漪又點頭。


  陶驤同她說這些,從來條理清楚的。


  交待的如此清楚,又像是公事交接一般。


  “那我先出去。”她拿好了信,先離開,替他將門關了。


  陶驤靜靜地坐在那裏,把這支煙抽完。


  桌上有幾團信紙,大約都是她寫的不對了,團了扔在一旁的。


  他拿了一團過來,展開,密密的已經寫了將近一頁紙。她的字的確清秀,這樣看起來,如她的人在紙上行走述說一般……說著在南京時候愉悅的瞬間,好吃好玩兒的東西,還有歸途中的趣事。就連飛機在西安經停的時候,她吃的好吃的白吉饃也要和雅媚提一提……他將信紙放下來,沒有去動其它幾團。


  信紙是她在北平時定製的那款。很漂亮的紙,暗紋是梅花圖案的……看樣子,她還真的是很喜歡梅花。


  他又點了支煙。桌上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同時聽到外麵一聲驚呼“小姐,你的臉”。他握了聽筒,說:“我是陶驤,請講。”


  外麵靜漪被秋薇這一嚷嚷,嚇了一跳,說:“你嚷什麽。”


  秋薇忙壓低了聲音說:“小姐你臉上沾了臭墨汁子!”


  靜漪正在外麵等著張媽來她好吩咐張媽準備晚飯,被秋薇一說,就近攬了個玻璃相框來,一看,果然,額頭、腮上,都有墨痕……她呆了下,說:“張媽上來,你告訴她,晚飯姑爺在家用……我去洗洗臉。”


  還好屋子裏沒有旁人了,她這狼狽樣很好混過去。


  定是額頭上沁了汗,手上沾的墨才弄的到處是。


  她仔細地洗了臉,水池裏的水被洗成了淺灰色……想剛剛陶驤那樣看著她,她臉上就一片汙漬。當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吧。


  她聽到敲門聲,忙擦幹臉。出來時,臥室門剛巧被陶驤推開。


  她看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怔了下,就聽他說:“晚飯不能吃了,我得馬上走。”


  “都這個時候了,多少吃一點吧,不然晚上……”靜漪輕聲說著,就見陶驤轉了身。她跟出來。


  陶驤邊走邊說:“我回司令部去吃。”


  靜漪知道自己不便問也不便阻攔,隻跟著一同下來。


  此時恰好陶老夫人那邊讓銀萱來送水果。


  陶驤看看,是新鮮的荔枝,就知道這是白家讓送來的了。


  他銀萱回去說謝謝老太太。等她走了,他才要離開。


  靜漪看他走的急了些,讓張媽包了一大袋荔枝,還有一袋子點心,交給圖虎翼帶上。


  “謝謝七少奶奶。昨晚上回去,七少開會到半夜,也沒吃什麽……七少忙起來真是不顧身體的。”圖虎翼拎起荔枝和點心來。


  “阿圖!”馬行健在前麵喊他,“快!”


  圖虎翼急忙跑了。


  靜漪臉上的水漬被風吹幹了,有點皸裂的疼痛……回去看看,張媽帶著月兒在擺桌。一桌子的菜,倒都是陶驤平日愛吃的……她坐下來。


  “七少爺愛吃荔枝,少奶奶記得?”張媽微笑著問。


  靜漪想起來,仿佛是聽婆婆提過,“母親同我講過。隻是我粗心,忘記了。母親倒是把他的事都放在心上。”


  張媽沉默片刻,才說:“少爺也最孝順她。”


  靜漪看了張媽一眼,不動聲色地拿了筷子起來。


  張媽給靜漪盛了碗湯,放在她手邊。


  靜漪問道:“過午蘇姨奶奶在這的時候,我仿佛聽著說陳媽過來了?有什麽事嗎?”


  二老姨奶奶蘇氏因她帶了禮物回來送她,說是來看看她,其實是來道謝的。蘇氏敦厚,言談不涉他人,盤桓半日,倒讓她覺得自在。


  “正要和少奶奶說呢。陳媽過來送了些燕窩。說老太太交待每日給少奶奶燉。讓少奶奶吃碗新鮮的。”張媽說。


  靜漪喝了口湯。


  “陳媽說了,老太太讓少奶奶把那些補藥都停了。少奶奶剛回來,過幾日,再請大夫給少奶奶診診脈……”


  靜漪喊了湯在口中。


  天熱,湯卻也涼了,有點腥氣。


  這一日是駱家老太太壽辰的正日子。靜漪隨陶夫人一同前往駱家。同行的還有符黎貞並麒麟兒。陶家的那幾位老姑奶奶和老姨奶奶們,沒有與她們同行。


  陶盛春忙的不可開交,娘家來人還是親自出來接待。靜漪更是她許久未曾見過的,未免要多打量幾眼、多問幾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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