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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告退(2)

  “喬瑟夫神父的朋友要送一批捐贈物資過來。據說是藥品和食品,可能還有一部分衣物。別的就罷了,藥品禁運一向嚴格……”靜漪慢慢地說,“喬瑟夫找過敦煌,這事不在他權限之內。現在特批,都得你發話才管用了麽?”


  陶驤聽著,靜漪仿佛在自言自語。


  “這個時候嘛。”他說著,目光定在她身上。


  “我今兒出去還看到聯合行動,可真嚇人。”靜漪說。


  她細心地將爾安送的禮物輕輕拆開。給她的是一個很小巧的攢珠胸針。米粒大小的碎鑽點綴著珍珠,曲線柔美。將胸針拿在手中,抬眼看陶驤,卻發現他正望著自己……不知他這樣凝神望著有多久了,但他的目光讓她心裏簡直咯噔一下。


  “要送大姐點兒什麽吧?”她輕聲問。陶驤大概也不會考慮這些小事。看得出來爾安一向對她並不算很滿意,看在陶驤的份兒上仍舊是很客氣甚至稱得上疼愛的。“我還想著大姐喜歡照相,二表姐剛送我一架惠爾達,不如轉送大姐吧……牧之?”


  陶驤伸手過來,拉靜漪坐到他身邊。


  “你看著吧。照相機大姐整日攢,也沒見她拍幾張相片。”他說。


  “那我再想想。”靜漪說。她想打開爾安送陶驤的禮物,陶驤拉著她,不讓她動彈。她隻好放棄。


  “車子開的怎麽樣了?”陶驤問道。


  “馬馬虎虎。”靜漪聽他問起,看了看他,“不過張伯說我可以一個人開著出門了。今兒出門就是我自個兒開車的。”


  陶驤微笑,問道:“都去哪兒了?”


  “永平大街。去拿石夫人的衣服。還給秋薇買了點東西。”靜漪說。趁他鬆了手去拿煙,她抽手回來,揉搓著。


  “還去哪兒了?”陶驤點了煙,歪著頭看她。


  “黃河邊跑了跑。開著真痛快。”靜漪微笑著對陶驤道。她將茶幾上的濕手巾拿起來疊著。


  陶驤看著她,把手巾對折,再折……疊的四四方方的,卻又打開。


  他一根手指把手巾挑了,扔在一邊。靜漪正發著怔,他轉臉親在她唇上。靜漪一時沒有準備,愣了下,被陶驤順勢按在沙發角落裏……他的手指靈活地撚開她頜下的紐扣,領口一開,他親吻下移……卻也沒有很過分,隻撚開了那兩顆並排的橫鈕子,親在她頸上,輕輕吮著。


  靜漪扯著他的衣袖,被他親的心裏一陣兵荒馬亂,睜眼望著頭頂色彩繽紛的水晶燈……陶驤停下來,扶了她的麵龐,看她。


  她被他看的心裏更亂,微微皺了眉,嬌嗔道:“做什麽這樣看我?”


  陶驤嘴角一牽,握著她纖腰的大手一轉,熨平她的衣衫,低聲道:“我好像很久沒好好兒看看你了。”


  “你太忙了。”靜漪吸了吸鼻子。


  陶驤這樣同她說話,她有點心酸。片刻,她抬手勾了他的頸子,讓他身子沉了沉,距離自己近些,親在他唇上……親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她漸漸覺得麵頰火燒般的熱,陶驤卻離開了她唇畔。她睜了眼,看他。


  陶驤拍拍她的麵頰,低聲道:“上去休息吧,我還有事。”


  靜漪看著他,點頭。沒有一絲抱怨。


  “有時候我想,你要是不這麽懂事就好了。”他似是在開玩笑,說。


  他托了她的手,指尖劃過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要是沒有這個,你還願意陪著我嗎?”他問。


  靜漪怔在那裏,還沒有回答,他鬆開她手,在她腮邊輕拂一下,耳畔落下的小發卷兒飛起來。


  “牧之,你這是什麽意思?”她看著他,問道。


  書桌上電話響,陶驤起身去接。靜漪的目光隨著他過去,看他接了電話,說了句“讓他進來吧”,便放下了聽筒。背對著她,他點燃一根煙,沒有馬上轉身。


  “牧之,你剛剛那話,到底什麽意思?”她問。心尖兒仿佛是有一堆火,猛然間被撒了一把冰屑,正滋滋作響。


  “費玉明派他的秘書來給我送東西。是挺重要的事,你不方便在這裏。上去吧。”陶驤這才轉過身來,看著靜漪道。


  靜漪愣在那裏。


  陶驤靠在桌案上,看著她。


  打火機的火焰隨著啪的一聲細響閃了出來,一簇小小的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麵孔。他的瞳仁亮極了……火焰熄滅了。


  他剛剛話裏一定有話,她的確是有心病,但她也不會聽錯的。這個時候,費玉明派秘書來……說她不心慌是假的。他這樣陰晴不定,越發讓她心裏不安。但她已經不能再說什麽,生怕他原本不疑心,反而生了疑。


  “哦,那你們談吧,我先上去。”她輕聲說。


  陶驤看著她起身,收拾好東西要出去了,又叫住她,說:“以後出門當心些。自己開車,也要人跟著的好。”


  她看了他。


  “好。”她說著,開了門出去。


  上樓時看了看門口,並沒有人影。直到在樓上待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些微動靜。她來回地踱著步子,守在一旁的秋薇和白獅,目光隨著她的腳步左右搖擺……她終於站下來。這麽不安,這麽煎熬……若被陶驤知道了,更不知會怎樣。


  她看著他的眼的時候,簡直像是在被他逼問。她也險些就要說出來了。


  她好像踏上了一條不歸路,走下去究竟如何她並不知道……她打了個寒戰。


  “小姐,茶都涼了。”秋薇提醒靜漪。


  靜漪走來走去,袍角飛舞,晃的她頭暈目眩。


  “要不要加件衣服,小姐?”秋薇問她。


  靜漪搖搖頭。


  她咬著指尖。無名指上一點金色晃著,她看了戒子。隨即她心煩意亂地將手覆在戒子上。


  她會對陶驤坦白的。但現在不是時候。


  “今天有信來嗎?”她問。


  秋薇忙點頭,跑去將一疊信拿給靜漪。


  靜漪接過來,翻看著。其他都是家信,隻有一封是水家二少奶奶請她參加一個西餐廳開幕儀式的邀請函。她細看了看,西餐廳開在城東繁華地帶。


  “又開了一家西餐廳。”靜漪將邀請函放在一邊,說。


  水家二少奶奶熱衷於做生意。是個頭腦很精明的女子。


  “那您去嗎?”秋薇問道。通常靜漪若是不去,也要讓人送隻花籃去捧場的。


  “去。”靜漪回答。


  她拆了一封信,坐下來,讀著。


  秋薇看她麵色不太好,問道:“小姐,家裏有什麽事嗎?”


  靜漪攥著信,轉身下樓去。


  她站在樓梯拐角處,秋薇跟著她跑下來,她輕輕噓了一聲。書房門恰好開了,陶驤送客人出來,走在前頭的是個長衫男子。那人回身對陶驤鞠躬道別,由馬行健送出門去了。陶驤站了一會兒,轉身要回書房時,發現了樓梯上的靜漪。他皺了皺眉,看她從容地下來,問道:“怎麽還沒休息?”


  “我等你呢。來人走了麽?”靜漪說著,快步朝陶驤走去。


  陶驤望了望外頭,說:“是費玉明的機要秘書黃芳,剛走。”


  靜漪耳邊嗡的一下,看了陶驤,簡直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陶驤看著她


  她走近些站下,仰臉看著他,說:“你來看看這封信吧。”


  信是慧安寫來的。十天前寄自南京。想來嫡母病倒後,慧安與之慎陪著在南京的。


  “母親病了。九嫂很擔心。母親還不讓告訴我們的。”靜漪輕聲說著,陶驤一邊看信一邊往書房走,她跟著走了進去。


  陶驤看了她,問道:“你想回去看看?”


  靜漪說:“我知道父親身體也在恢複中,這個時候離開不合適……不過我……”


  陶驤道:“大姐也回來了,你離開倒也不是不行。按道理說我該一起去的。”


  靜漪一口氣幾乎鬆下來,看了他,說:“我先回去探望下,好麽?我想,或者隻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母親在北平習慣了,乍一到南方,一時不適應也是有的。若是實在嚴重,可能你也得去了……可現在你忙成這樣,如何能脫身?那我……明天跟母親去說,好麽?”


  陶驤把信遞還給靜漪。


  杜氏近來身體不好,他也有所耳聞。


  “既然這樣,就回去吧。”他說。從書桌上也拿起一樣東西來給靜漪,“喬瑟夫神父需要的特別通行證,等下我再……”


  靜漪將手中的信往旁邊一扔,伸出手臂擁抱了陶驤。她的臉貼在他胸口,幾乎要落淚,她低聲說:“謝謝你。”


  他撫了撫她的頭發。


  長長了不少,發梢齊著頸子了……她白皙的頸子上掛著一條細細的鏈子,他伸手將鏈子挑了起來。玉墜帶著她的體溫,躺在他手心裏。


  “母親待我好……我真怕留下什麽遺憾。”她看著他手心裏那白玉,盈盈一汪如月般光潔。


  陶驤將玉墜放下。


  “牧之,”她覺察他心緒不寧,“你不會怪我吧?”


  陶驤低聲問道:“怪你什麽?”


  “要是……你需要我留下,我就留下。我該在你身邊的。”她說。


  陶驤無聲地笑了。他托著她的小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低低地,他在她耳邊說:“我可不要你人在,心不在。”


  他的話輕飄飄的,說完了,他將她人擁在懷裏,抱了起來。


  她頭暈,扶著他的肩膀,想看他的眼,卻沒能看清……來不及看清。


  他後來有點凶狠,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簡直想把她給撕碎了。痛苦是極致的,可快樂也是,但是這樣極端的情緒仿佛冰與火兩重交替的折磨……


  她精疲力竭地躺在他身旁,他的手臂繞過她的頸子,兩人都是一身的汗,屋頂風扇呼呼地吹著,攪動起來的輕風讓人遍體生涼。她幾乎要哆嗦起來,又被他摟的緊一些,玉墜滑下來,停在他們身體貼合的縫隙間。


  “牧之。”她此時能感覺到那玉墜的重量。已經在她身上三年多了,仿佛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她時常會忽略它。


  他手滑在她肩頭,輕撫,但沒開口。


  “娘……那時跟你說過什麽嗎?”她問。


  他的手停住了。


  靜漪似乎能聽到血液經過心房的聲音,細細的,但是潮起潮湧。


  陶驤清了下喉嚨,問:“怎麽忽然想知道這個?”


  靜漪說:“我想她了。”


  “並沒說什麽特別的,就讓我好好照顧你。”陶驤說。


  靜漪其實有些不信,不過既然陶驤不想說,她也就不再追問下去了。


  她閉著眼睛,聽著他勻淨的呼吸……她以為他睡著了,慢慢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撐著手臂,俯身看他。黑暗中他的輪廓並不清晰,可她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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