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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我說了別(1)

  “陶司令,我說了別。”她身材瘦小而靈活,這樣說著話,低低的,並不想驚動外麵的人。“我賣藝的,不賣身。誰想要我,那得是明媒正娶。”


  “哦?”陶驤仰了仰脖子,“既是這麽有骨氣,怎麽又來了這兒?”


  “我被逼無奈。可是陪酒可以,陪睡不行!陶司令你也有娘有姐妹……而且陶司令你的夫人是大美人……你幹什麽還在外頭糟踐人家的大姑娘?你”孟冬兒皺著眉,簪尖刺破了陶驤頸上的皮膚,滲出血絲來。


  陶驤眯著眼,看上去是醉醺醺的,說:“孟姑娘你搞錯了,今兒這事兒該是你情我願。”他說著,眼眯成了一條線,“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


  他說著,忽然睜開了眼。


  孟冬兒本以為他醉的厲害,不想忽然間就看到陶驤眼中精光四射,一愣神,手腕子被陶驤扣住。


  “你裝醉!”她剛剛吐出這三個字,就覺得自己手腕子一沉,陶驤抬手伸腳,三兩下便將她折在羅漢床上,她手上的簪子落在他手中,逼到她眼前來。


  孟冬兒動都不動,盯著陶驤。


  “你敢動我一下,我死給你看!你別以為我是個唱戲的,就可以隨便給人玩!”她尖叫。


  本以為陶驤接下來會怎麽樣的,不想好一會兒,陶驤根本沒動手。她睜開眼,看到陶驤仍在看著她。


  “班主是你什麽人?”陶驤問。


  “我……我爹。”孟冬兒回答。


  “親爹?”陶驤又問。


  孟冬兒臉紫漲起來,咬著牙瞪他。


  陶驤將簪子撚了一下,順手一丟。起身一拂竹簾,走到外頭,將壇子裏的酒倒了出來。


  孟冬兒還在愣著,待看他猛的將酒碗拿起來砸在地上,嚇的渾身一哆嗦。


  陶驤坐下來,說:“過來。”


  孟冬兒磨蹭著過去,離他老遠站下。


  “你親爹怎麽著跟你說的?”陶驤問。


  孟冬兒悶了半晌不吭氣。


  陶驤咣的一下,酒壇子砸在地上。


  “蒲二爺給了錢的,陶司令要留我多久就留多久。”冬兒說。


  陶驤看了她一眼。


  雖是這麽說著,臉依舊紫漲著,逃跑是不敢跑了,服氣當然也是不服氣的。


  “今兒晚上你那出《戰太平》我沒聽完。”陶驤說。


  孟冬兒呆站在原地,看著陶驤。


  陶驤坐下來,照舊倒著酒喝,抬眼再看孟冬兒。她且驚且喜,將信將疑,透著精明樣兒的一張臉上,那對大眼裏光彩又出現了……


  陶驤沒再說話。


  這一晚他在德祥樓,一碗接一碗地喝著酒,聽孟冬兒唱了一宿的《戰太平》……天亮時才回到家裏。


  雅媚帶著瑟瑟來探望靜漪,得知靜漪晏起,雅媚帶著瑟瑟等了等,正遇到一身酒氣的陶驤進門。


  瑟瑟捂著鼻子,說:“七叔好臭。”


  雅媚忍了忍,才說:“胡鬧也有個限。還不快去洗洗,讓靜漪看到,什麽意思!”


  陶驤故意去逗瑟瑟,瑟瑟叫著躲避他。連白獅也爬起來跑的不見蹤影,他待要起身,看到房門開了,靜漪從房裏出來,隻看了他一眼,微笑著叫了聲“二嫂”。


  雅媚也笑著,看看她,說:“早起這氣色真好。”


  陶驤在沙發上坐下來,也看了靜漪。


  的確氣色不錯……他長出了一口氣。


  雅媚在和靜漪說今天都要忙些什麽,雖說都是些尋常過新年要準備的事,聽雅媚眉飛色舞地說起來,平添了許多趣味。


  靜漪微笑。


  聽見瑟瑟在笑,她回頭,不知瑟瑟怎麽發現了那鯉魚燈,捧著出來,仰著臉和陶驤說著什麽。陶驤擰著她的小臉蛋兒說:“等元宵燈會,七叔帶你去逛。你想要什麽樣兒的,七叔都給你買……”


  他把瑟瑟抱起來,花燈就在瑟瑟手上。


  瑟瑟喊著:“七叔不準賴皮,一定要給買!”


  雅媚皺著眉,笑道:“真是……要說到做到啊。”說著轉眼看了靜漪,見她也看的出神,“過年了,高興些,靜漪。”


  靜漪微笑著點頭。外頭飄起了雪花,她輕聲道:“下雪了,二嫂。”


  這是她在陶家的第四個春節,比起往年來,這個春節過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可是對她來說,過去的一年裏她經曆了太多,而過了這個春節,她的生活又將會有更大的改變……她無疑是有些怕的,可是在春節喜慶的氣氛裏,擔心和忐忑都被衝淡了。


  這一場雪斷斷續續地直下到了年後,從除夕夜大雪紛飛,到元宵節還飄著零星雪花。積雪不化,又層層地疊上來,天更是冷出奇。靜漪再喜歡雪,每日悶在家裏,眼看著外頭除了單調的白還是白,也看的膩了。


  元宵節這晚家宴之後,陶家上下聚在正堂。


  外頭在放煙花,陶老夫人看了一會兒,想起靜漪來,看看她安靜地坐在那裏,心裏一動,回頭找陶驤。


  陶因澤看了她,笑問:“做什麽找驤哥兒?”


  “我仿佛聽著那日誰說要帶瑟瑟去逛燈會的。”陶老夫人笑道。陶夫人在一旁聽了,說了句是老七答應帶瑟瑟和麟兒去的。


  陶老夫人果然把陶驤叫來,問了逛燈會的事。


  陶夫人聽陶驤說著,看到靜漪,特為地囑咐道:“你們帶著孩子去逛逛倒罷了,靜漪還是不要去了。”


  靜漪正聽得高興起來,被婆婆特地一說,愣了下,點頭說好。


  陶老夫人原本引著是想能讓靜漪也跟著出門看看光景的,這麽一來,她想想媳婦的確顧慮的也是,就笑了笑。


  陶因澤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陶因潤和陶因清不明就裏,一個勁兒地問為什麽,她隻是不說。過一會兒,趁眾人不留神,她招手讓陶驤過來,附耳低語。


  陶驤看了她,道:“姑奶奶,我會看著辦的。”


  外頭焰火綻放,映亮了屋內。


  他看到靜漪正透過玻璃窗往外看……


  第二天晚上,靜漪在陶老夫人處用過晚飯,等著陶驤他們出門,她也回琅園歇著了。不料剛出了萱瑞堂,便看到陶驤站在外頭,看到她,過來拉了她的手,說:“跟我來。”


  出來便看到陶駟夫婦、麒麟兒和瑟瑟在前麵車子上,見到她,兩個孩子探身出來叫小嬸嬸快上車。


  靜漪看陶驤。


  他給她開了車門,說:“奶奶說一年一回,出去看看,散散心也好。”


  “少爺,那容我回去給少奶奶拿件厚鬥篷吧。”張媽輕聲說。


  陶驤說:“奶奶給準備了,車上有。”


  靜漪心裏一暖。張媽不再說什麽,扶了靜漪上車。


  張伯開車比平時更要慢些,出了陶家大門,往燈市去,一路上都熱鬧的很。雖天寒地凍,不減人們一絲鬧花燈的熱情。


  靜漪從車窗望著外頭的熱鬧煊赫,不時和張媽說著話。


  陶驤坐在她身邊,聽她說話。靜漪本來話就不多,秋薇出嫁之後,她話就更少了。此時顯然是在家裏悶了小半年之後,初次出門高興的很。


  到了燈市,陶驤讓張伯車子再開慢些。


  外頭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也能聽見鑼鼓喧囂,那是遠處的太平鼓。


  靜漪隻覺得怦然心動,仿佛心底有什麽機關被觸動了似的,她轉臉看向陶驤。他正望著外麵,棱角分明的臉,被匯聚過來的五彩燈影映著,竟見了幾分柔和……他忽然轉過臉來,她來不及回避,他們便四目相對了。


  陶驤說:“下車看看吧。”


  “少爺……”張媽看著外頭人擠人,便不讚成。雖說前頭的車子早就停下來,陶駟夫婦一人牽著一個孩子的手,正在隨扈保護下逛著呢。


  靜漪看了陶驤。


  陶驤說:“不遠走。”


  他沒再了嗦,開車門下了車,扶著靜漪的手。地麵上雖有積雪,卻也撒了厚厚一層黃沙,走起來倒不打滑。靜漪小心翼翼的,陶驤也是。兩人都走的極慢。


  並沒有走幾步,來到一個很大的燈棚內,陶驤讓她站下。


  靜漪抓著陶驤的手,仰頭看著花燈,輕聲道:“還真好看。”


  兩人站在一盞美人燈前,靜漪看了燈,上頭題著詩……就是那字寫的細小,她看不清楚。


  陶驤掏出一隻眼鏡盒子來給她。


  靜漪意外,拿了眼鏡出來,呼出來的白汽哈在鏡片上,眼前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到。她頸子上緊了緊。白汽消失了,她看到陶驤很認真地再給她係鬥篷。鬥篷帽子被扶上來,長長的狐狸毛抖著,齊著眉……她轉開臉,看著燈上的詩句,卻比先前更看不清了似的。


  陶驤牽著靜漪的手,就在燈棚裏慢慢溜達著。


  他忽然聽到有人笑。


  笑聲很熟悉,他站下,一回頭,也微笑了。逄敦煌長袍馬褂,戴著狐皮帽子,本來正在燈棚裏招呼往來的客人呢。這會兒看到陶驤夫婦,筒著手晃晃悠悠地過來,笑嘻嘻地問道:“今兒出來逛逛?”


  靜漪看到逄敦煌,立即想到這是逄家的燈棚。於是她指著麵前這盞美人燈,說:“這個好看。”


  逄敦煌看著她比先前圓了一圈的臉上,架著圓圓的鏡片,頓覺好笑,便看向陶驤,笑嘻嘻地說:“陶司令,太太說這個燈好看。”


  陶驤嗯了一聲,點點頭。


  “說好看還不快掏錢麽?”逄敦煌伸手。


  陶驤一轉臉,說:“小馬,給太太拿上燈,咱們走。”


  馬行健立即過來把美人燈取了下來,逄敦煌作勢攔著他還要收錢。


  “逄敦煌你真是小氣。”從棚內走出來一個紅衣女子,也笑嘻嘻的。走近了,叫一聲陶司令、陶太太。正是任秀芳,身旁跟著的是她的丈夫趙仕民。


  “我們是小本經營啊,軍爺!”逄敦煌說。


  “小氣鬼,喝涼水。”靜漪輕聲道。


  這下連陶驤都繃不住笑起來,逄敦煌他們幾個更是笑作一處。


  燈棚裏燈多人也多,難免擠擠挨挨的。逄敦煌讓他們裏麵坐一會兒,陶驤看看靜漪。靜漪輕聲說:“我們別處逛逛也就回了,不耽誤你們的。”


  “年年設燈棚,圖的不就是一個人多熱鬧嘛,哪兒說得上什麽耽誤不耽誤。”逄敦煌笑著說。他倒也不強留他們。


  陶驤見陶駟他們帶著孩子們挑了許多花燈,要小馬一並給錢。逄敦煌笑著真要收錢,被逄老爺子兜頭給了一下子。


  逄老爺子送陶驤他們出來時,讓人取來一對蓮花燈和一盞五子登科,笑道:“還想著那年陶司令和太太光臨過小號的事。一晃有幾年沒來了,照舊送盞燈給司令和太太賞玩,討個好意頭。”


  “多謝逄老爺子。”陶驤微笑,親手接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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