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若本郡王不允呢
“胡說什麽,根本是兩碼事。”花老夫人這時插嘴開口道。
“可是……可是……”花九咬咬粉櫻色的唇肉,比常人都翹的唇尖便嫣紅一點,恍若朱砂,她神情欲言又止,似乎知道什麽又不難以開口的模樣。
“你知道什麽,直說便是。”見狀,花業封上前一步,目光急切。
“那日,我和二妹妹還有六妹妹到永和公主府參加品香小會,公主最後焚了一種奇香,公主當時便說,這香就是坊間那段時間流傳的那種,還說什麽這香原本也是什麽玉什麽配方來著,女兒當時離的遠,便聽得不真切。”花九一口氣將這話說完,然後便怯怯地看著花業封。
“不可能,我得到的傾城香,那賣家明明說隻有那麽一瓶,又怎會冒出第二瓶來,而且我也去找過配方,隻那人說配方隻贈有緣人不賣。”花業封當即反駁道,但反複思量,他一直都覺得此事頗為怪異,但是奇怪在何處又看不出。
聞言,花九搖搖頭,“公主那日隻說,那一小撮她是偶然得知,並不是一小瓶。”
聽聞此話,花業封不但沒鬆一口氣,他濃黑的眉反而皺得更緊了。
“好了,賓客還在外麵,怠慢久了不好,這事稍後在說,九丫,今跟著我後頭。”花老夫人見理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將話先撂那,怎麽說,也得把今天這木樨盛宴之事辦完再說。盛夏的毒辣日光之下,滿場的賓客熙攘,間或便有閑言碎語流竄而過,帶起一陣的譏誚笑聲,然後又掩與眾人心照不宣的眼神裏,儼然,百年皇商的花府最近已經成為京城笑談。
花九站在廊下,將這幕百態看得清清楚楚,花芷和婢女采樂已經被帶到花家的戒尺閣去了,至於楊鑒仁,卻是先給他找了個大夫,穩著傷勢,也不說放人的話。
“姑娘,您該過去了。”夏初半垂著眸,看著花九白玉般精雕細琢的五官,不由得心生畏懼,她不知道大姑娘在謀劃什麽,但隻吩咐她做的那幾個小動作,一直到發生剛才那般大事,她才覺遍體生寒,管中窺豹,由此便可見大姑娘的手段不一般。
“都有什麽人跟去戒尺閣?”花九的眼神梭巡過宴會角落,那裏永和公主和寧郡王二人身影相偕,彼此契合,氣氛融洽的旁人竟插不進去。
“老夫人、大爺、大夫人、三夫人、明軒公子還有一隻在別院修養的敏長老都過去了。”夏初一一回道,心知這次,二姑娘算是徹底的完了。
“嗯。”花九低低地應著,永和公主許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回首衝她展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跟著,寧郡王也看過來,再看清是花九時,他的眼光明顯沉了一下,爾後,謙虛有禮地朝花九一頷首,折扇搖曳,青絲飛揚,便俊美如玉,完全當的起美玉公子之稱。
可惜……花九心下歎息一聲,貌俊如玉不假,甚至京城大多女子都聽過寧郡王美玉公子之名,以往她還聽人說,一日寧郡王打馬至坊間而過,從街頭到街尾,不過十來丈距離,就這短短的一街,等到寧郡王到街尾之際,他的身上已經掛滿女子相贈的禮物,還遺落好些。
但,怎麽就沒人看清,這美玉公子的麵皮之下卻無一顆美玉君子之心。
花九心中這般百轉千回地想著,但人已經衣袂飄然地來到永和公主身邊。
“公主,郡王爺。”她斂眸行禮,小臉一直帶著淡笑,疏離中不乏大家閨秀的大方禮儀氣度。
見到這一幕,已有那好事八卦之人全都朝花九三人看來,眾所周知,花府與寧郡王府那是有婚約在身,而今這中間夾著一個永和公主,所謂三人不成形,如今花府已淪為京城笑料,他們不介意再多看一樁笑話。
然,花九怎會讓那些心思無賴的人如願,她雖向來喜歡看別人的好戲,但不代表她樂意讓旁人看了八卦去。
“民女有個不情之請,還要跟郡王爺借會公主,望郡王爺允了。”花九隻淡然一笑,將自己的請求用近乎玩笑的語氣說了出來。
然而——
“如若本郡王不允呢?”卻不想寧郡王還當真做的出來伸手打笑臉人這等事。
花九心底鄙視,再次歎息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看的皮相,但她那張巴掌大小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盎然明媚,“郡王爺真愛說笑,阿九找公主,自然是為我那二妹妹之事,想勞煩公主移駕,做個證就好。”
寧郡王聞言,冷哼一聲,他一拍手裏的折扇,比女子還白膩的臉上冷了三分,“花氏阿九,你當真膽大包天,花家女兒做出那般齷齪孟浪之事,請公主去,莫不是想汙了公主的眼。”
從頭至尾,永和公主都不發一言,她佯裝未聽見兩人的話,轉頭就去看條案上的香品。
她知,明麵上,不能和花九走的太近,寧郡王如何聰明的人,豈不會看不出端倪,而且她也知道,寧郡王隻是心中對花九有惱意,最多口頭為難而已,要一個大男兒和一個女兒家爭鬥,一般男子還是做不出來的。
花九暗自看了永和公主一眼,知過不了寧郡王這關,是請不到永和公主的,但是她這局,少了永和公主又怎演的下去。
而寧郡王就是個挑刺的,饒是她平素不輕易動怒,這會也惱了,不就是那天在公主府拒絕了他麽,至於現在為這點小事抓著她不放。
索性她也不給誰留臉麵,當即小臉冷了下來,淡色的瞳孔露出一絲譏誚,“郡王爺可曾注意到剛才弄髒您衣裳的小廝身形?”
眼見寧郡王露出思索的神色,花九冷笑一聲繼續道,“可不就是和您很相似麽?而且那小廝可是我那二妹妹身邊的婢女裝扮。”
聞言,寧郡王俊美如玉的臉上,劍眉一蹙,唇邊就露出惡心的神色來,花九這一點,再聯想到之後發生的苟合之事,他便什麽都明白了,當即他看向花九的眼神變深沉起來,“花家,真是好!”
花九輕笑一聲,她鮮少有臉上表情尖銳的時候,這刻那唇尖上翹一點,嘴角一勾,那笑便顯得清冷無情,話已至此,她一拂衣袖,繞開寧郡王到永和公主麵前,“民女鬥膽請公主移駕。”
永和公主天生含笑的唇線抿了抿,她興味地瞥了一眼還兀自在那泛惡心的寧郡王,“帶路。”
花九唇邊的笑意這才深了一點,柔和了一些。
戒尺閣,花府嚴懲犯錯族人的地方,閣分兩層,上層供奉著花家曆代祖宗牌位,下層,擺放著一把丈來長,銅錢粗的木圓棍,不知多少犯大逆之罪的花家子弟在這棍下被打的幾乎半死。
花芷跪在堂前,渾身發抖,她這會清醒過來,心中便無比恐懼,她偷偷望了望堂上高坐的花業封,卻見他臉色深沉如冰。
花芷身邊跪著的是楊氏,此刻她發髻也散了,金釵鬆了,那張一向雍容貴氣的臉也紅腫的老高,嘴角還有幹涸的血跡。
而婢女采樂卻是沒資格進閣的,她隻遠遠地跪在門外,由兩三個身強力壯的婆子看著。
花九領著永和公主到戒尺閣的時候便看到這一幕。
“敏長老,祖母,父親,阿九私自做主帶了永和公主過來,既然母親和二妹說那熏香是和公主府那日焚的香一樣,我想著還是讓公主勞煩親自辨認一樣的為好。”花九走進堂內,斂衽行禮後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永和公主?”和花業封坐一起的是位年過八旬的老人,胡須眉毛皆已花白,但卻不妨礙他的精神矍鑠,這老人便是花府深入簡出的敏長老。
花家,是個很特殊的家族,一家權利最大的自然是家主,但家主之上還有長老之職,能擔當長老之位的人選一般都是德高望重,在調香上有極高的造詣,平時並不管家族之事,隻關乎家族重大決定之時會參與,為的便是長老能潛心研究調香,且會在每代子弟中篩選天賦最高的,收在身邊,悉心教導,以不致於家族敗落。
而花九這一代,屬花明軒調香天賦最高,也唯有他一人獲此殊榮。
“是。”花九半垂著頭,手收進袖子裏,回答的聲音不高不低,控製在一個讓人聽了便覺舒服的度之內,這樣的她,乖順又懂事。
眼見敏長老那張幾乎被壽眉和胡須都遮掩了大半天的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花業封趕緊道,“不礙事長老,既然公主同意過來,那便不會不快。”
聽聞這話,半垂眸的花九,淡色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又很快消散,她便知道花業封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花芷身上的熏香到底是不是傾城香,或者也想確定公主手裏那日的香品緣由,從而得到關於配方的一星半點消息。
她太了解她這個寡情重利的父親的心思,見敏長老終於點頭,花九請進來永和公主。
永和公主也是個玲瓏心的人,她隻到戒尺閣門口便駐足道,“這是家族私地,本宮便不進來了,將那香拿來本宮身邊的管事婢女一聞便知。”永和公主這般說,花業封也不敢怠慢,他親自取了花芷熏過那香的貼身衣物送到門口。
“白櫻,你看看。”眼見花業封走近,永和公主細眉微皺,便有不喜的惱怒神色,就剛才誰都知道花府二姑娘幹出白日宣淫這等事來,現還將贓物拿到她麵前,要不是因為花九,她就已經要當場發怒。
一直跟隨永和公主身後不離半寸的白櫻當即上前一步,接過花業封手裏的衣衫,拿近湊到鼻尖一聞,眉頭便皺起了,“敢問花家主,這香是焚的還是熏的?”
“熏的。”花業封回道,剛才他便已經問過花芷了。
聞言,白櫻眉一舒,就笑了起來,今日,她隨公主赴宴,倒換回了女裝,姿色也是個不俗的,這一笑,便有輕風拂柳之感,“那便不是了,公主那日的香是焚的,不是熏,而且這味初聞是覺挺像那奇香,但再一細聞,便比公主那日焚的香多了股甜膩味,這香之所以能蠱人心神,便多半是因為這股甜膩之味。”
這話一落,花業封的國字臉瞬時陰沉如烏雲壓頂,他玩香品多年,豈會分辨不出一些香品之間細微的差別,如今證實公主府那日焚的香不是這種,那便說明花芷身上熏的很可能正是傾城香。
想到這裏,花業封朝花明軒看去,眼見花明軒眼神晦暗地朝他點點頭,就在剛才他讓花明軒去看過他自坊間得到的傾城香,花明軒點頭那就是說香還完好,那麽花芷熏的傾城香又是從何而來,這世間斷不會出現第二瓶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