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除了你
息二爺第二日一早神清氣爽的起床,他看了一眼還睡的像死豬一樣的二夫人,一腳就踹上去,“去,給我端水洗漱。”
二夫人爬將起來,這一早的當,她理智從昨晚大把的銀子裏回籠,便狐疑的問道,“昨晚那銀子哪來的?”
息二爺斜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自是不答,一副大爺了不得的模樣。
“你又去賭了?”二夫人心頭一凜,就尖叫出聲,隨後她猛地掀開錦被,到息二爺麵前攔著他道,“你不能出去,你這是要毀了咱們二房啊……”
哪想,息二爺一揮袖拂開她,末了,還很是氣不過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再嚷嚷試試?反了你,都管到爺的頭上來了,爺今個就去找小妾回來休了你。”
息二爺恨恨的說著,他自是清楚知曉二夫人娘家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不就是個沒落的小商賈,這些年靠著她的接濟在過日子,他便是篤定二夫人離不得他,過了大半輩子的錦衣玉食,再回去過那種清貧的日子,誰肯哪!而且被休會娘家的婦人,總是沒臉麵的,到時候她娘家亦容不下她。
加之他昨日手氣大漲,正準備這今日再戰一回,將往日的晦氣都洗刷幹淨了,現在看著二夫人百般阻擾的樣子,便心有怒意。
“休吧休吧,你早晚會將我和華薄一起給輸出去,到時候我也不必活了。”二夫人幹脆在地上撒潑,衣衫不整,頭發散落,有聽到動靜的婢女從門口張望了一下,又縮了回去幹自己的事,當沒聽到。
息二爺離二夫人遠遠的,並不靠近,深怕她身上這大清早就哭鬧的晦氣染他身上,“哼,爺今晚上就帶個美嬌娘回來,這屋子你還是趕快讓出來的好。”
說完,徑直背剪雙手,邁著八字步離去,根本不顧媳婦的死活。
二夫人麵如菜色,心下倍感毫無指望,她呆呆的就那麽坐在冰冷的地上,驀地似乎想起什麽,趕緊起身,撲倒妝奩上,一陣翻倒,就將裏麵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找出來,找見寬大的布包著,然後她又將自己打扮的恍若平常那貴婦模樣,這般梳妝完畢後,拿著那布包就出門去了。
息二爺從鸞鳳閣出來後,還未到息府大門口,便覺得今日的府裏似乎熱鬧了些,而且還多了好些容貌秀研的女子,他正覺疑惑間,遠遠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息七小媳婦,你這是做甚?大清早的,弄這麽多人進府,吵了太爺的安寧看你什麽收場。”對花九,息二爺是有眼紅和嫉恨的,如若不是他,他又怎會差點被老太爺給逐出府,他卻是將得不到桑園的妄念和被關祖祠的賬算到了花九的頭上。
“二伯,”花九斂衽行禮,極淡的瞳色掩著,有依稀的晨光在她長而翹的睫毛舞動,“阿九已經回稟過祖父了,祖父說一切由阿九做主。”
息二爺氣噎,頓時便覺心頭那口起越加的不順,這府裏是個人都與他不對付,他已經在打算今晚上不回府了。
“二伯,這一大早是準備出去?”花九朝邊站了站,老太爺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她不過才說了要買丫頭調教,這一早牙婆子就送人上門,還一送就是二三十個,她一個人忙不過來,老太爺便撥了息子霄和老嚴在幫她。
她看著滿麵春色的息二爺,淺淡的眸色中有黝黑的暗芒閃過,她當然是知道息二爺出去幹什麽。
“我幹什麽,還要向你一小輩說道不成?”息二爺很火大,算計不了花九,哪怕隻是言語上訓斥一番,他也覺得是值得。
“二伯,誤會阿九的意思了……”花九捏著袖口,垂頭低低的解釋道。
息二爺卻是懶得聽她的,頭一抬正準備出府,就清晰的看到一排排姿色不俗的小丫頭堵在門口,端的是個個都聘婷的讓人心尖發癢,他心神一動指著就問,“這些丫頭是買回府裏的?”
“是的,二伯。”花九應道,白玉般的小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這個,這個,那個,”息二爺一口氣親手點了三個,皆是相貌上乘的婢女,“放二房我屋裏去。”
聞言,花九麵露難色,“二伯,這怕是不妥。”
眼見花九這副神色,息二爺覺得心裏舒爽了些,得不到桑園,便總要從她手裏搶些什麽東西據為已有,方能緩下這口氣。
“三個,共七十八兩又六文。”這當,息子霄簡單幹練的聲音插進來,他搖著金算盤,在日光下非常刺眼,看著息二爺那張白到微泛青的臉色就有明顯的冷意。
“能耐啊,息七媳婦,這才進府過久啊,都知道跟長輩伸手了,我告訴你,要錢沒有,人我要定了。”息二爺開始耍橫,蠻不講理,話畢,也不給花九說話的時間,就那麽大踏步離府。
淡色的眼瞳中恍若流轉過毫無溫度的水霧,唇尖在晨光中微翹,花九理了下袖口就對息子霄道,“先生,一同逛逛麽?”
息子霄不說同意也不說拒絕,他隻是沉默地想了下,然後收了金算盤,對老嚴耳語幾句,便做好一應出門的準備。
唇線上翹了一個弧度,花九也回院重新換了身衣服,她才推門出現在息子霄視野內,息子霄那麵上很隱晦的愣了下,隻因花九竟然穿著一身小廝的裝扮,如瀑青色被藏在方巾之後,灰色布衣也掩飾不住她身上的風華,原本就纖細嬌小的身子骨,這會看著竟更覺的瘦小,她站到他麵前,杏仁眼眸都眯成了彎月,“公子爺,走吧。”
那口氣竟難得的俏皮,是在往日那眉目清冷的花九身上根本看不到的。
息子霄轉身,大步往前,唇角便在那轉身之際,便有一絲浮於表麵的弧度,那下頜線條柔和了那麽一瞬,眼梢就有一股風流的意味流瀉。
他並不知道花九這般裝扮是為何,不過,既然是她想的,那便依了又如何,這點他還是能寵一下的。
一出府,花九便拉著息子霄左拐右拐的,居然就跟在了息二爺的身後,走過數條坊,兩人小心翼翼,花九生怕被發現了的模樣。
息子霄稀罕的覺得好笑,終於在第四次差點跟丟息二爺的情況下,他猜測出花九目的之後便伸手擒住她纖細手腕,旁若無人地牽著就往和息二爺相反的方向走。
“喂,錯了。”花九掙了掙沒掙開,她便有些急,要是跟不上息二爺,今天這事便要壞了。
“沒錯。”息子霄堅定,終於走過兩條坊街後,他帶著花九出現在一賭坊門口。
兩人剛準備進去,就看息二爺遠遠地邁著八字步走來,臉上帶著自得的笑,就差沒逢人就誇自己轉運了。
眼見息二爺已經進賭坊,花九就欲跟進去,渾然未覺息子霄看著自己的眼神頗有深幽,她走了兩步,終於邁不動腳才發現息子霄站在原地未動,細眉一皺,就有疑惑。
“跟來。”息子霄對這邊似乎甚為熟悉,他從那賭坊另一小門進去。
花九跟進去之後,裏麵略有昏暗的光線讓她眸子眯了眯,不待她適應,再次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溫暖有潮意的大掌包裹了,那掌心的薄繭擦過她柔嫩的指腹,便有一種灼燒的觸感熨燙而過,迅速升騰到她的心裏,條件反射的就想縮回手,哪想根本動不了一絲。
“小心,黑。”聲音刻意被壓低,便有一種喑啞的磁性充斥其中,悅耳的同時帶著誘人的意味。
花九也不逞強,反正這小門一進來的小裏間光線不好,她跟著息子霄的提示亦步亦趨,待重新有晃亮的光躥如眸底之際,她耳際就清晰聽到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吵雜不適的讓她細眉皺的死死的。
她才睜眸,就看到腳下無數麵色亢奮的賭棍圍著一台子激憤不已,她視線梭巡一圈,發現息子霄帶她來的是一二樓小台子,這台子視野極好,一眼就能將底下的各種百態看的清清楚楚。
花九一眼便看到息二爺,隻因息二爺太過高調不過,他趴在那有鳥在相鬥的台子邊,身邊還不知時候找的一美嬌娘在伺候著,時不時被喂口酒,時不時被揉下肩,好不快活。
“哼,他到會享受。”花九冷哼一聲,轉頭看著息子霄,白玉般的臉上就似笑非笑,“先生,這般清楚這裏,莫非也是常客?”
聽聞這話,息子霄半點不露其他神色,他習慣的拿出金算盤晃了幾下,聽著那脆耳的算盤珠子聲才道,“不,人情往來。”
花九眉梢微挑高了一點,淡色的眼眸中有厚重的濃墨色彩,“也和二伯這會一樣享受麽?”
息子霄皺眉了,眉心攏成小小的細紋,“沒有,從未有女人……”
除了你!
這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息子霄將唇抿地緊緊的,生生就將這滑到喉嚨的話給咽了下去,然後眼半斂,就盯著樓下,不再看花九一眼。
彼此間的氣氛冷了幾分,花九也不在意,隻要一日息子霄還是息先生的身份,她便不用擔心他會做出什麽不妥的事來,他如此這般聰明的人,又怎會不明白現在根本不是好時機。
樓下的息二爺似乎好運在昨日就用完了,今天他又和以前一樣點背,才一局就將昨日贏來的銀兩全部輸了出去。
花九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麵色發白,然有絲瓜臉,臉上有黑痣,倒三角眼的渾狗湊到他麵前,也不知道跟息二爺說了什麽,息二爺就又神氣活現的。
然後兩人急急到一邊,便有一穿黑褂子,搖著折扇的黑臉中年男人從另一小門出來,渾狗帶著息二爺和那人說了些什麽,那人便當場從懷裏掏出紙筆放到息二爺麵前。
“賭坊老板,可典當賭資。”息子霄在花九身後小聲解釋了一下。
花九一聽便明白了,息二爺這是在典當東西,暫時換取賭資。
果然,一等息二爺簽好字據,立馬有人抱了幾大錠的銀子到息二爺手裏,息二爺瞬間就喜笑顏開地跑到鬥鳥的台子邊,準備繼續再戰。
“他沒救了。”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花九搖搖頭,小臉上帶著一種冷漠寡的神情,配合著那淡色的眸子,竟出奇的合適,仿若這才是她真正從骨子裏滲出的性子。
息子霄不看旁人,他隻眸色幽深如古井地瞧著花九,對她小臉上的那副表情自是再覺熟悉不過,好像他見她一簪子弄瞎人眼睛那次,她便也是這模樣。
當真是又狠辣又果斷,讓他覺得連心尖都在咆哮著讚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