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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還是咱們姑娘最厲害

  息華月再次病倒了,這次比柳青青死的那次還來的嚴重,整個人都陷入夢囈之中無法清醒過來,但這些都並不需要花九操心,反倒是丫丫,受了驚嚇,半夜的時候就全身滾燙的燒了起來。


  也好在整個晚上一直有大夫在息華月那邊守著,花九便請了過來為丫丫一看,偌大的息府因為息華月,平素就存有藥材,以備不時之需,這會倒也方便了丫丫,當即便熬了藥灌了下去。


  花九一直守著,直到卯時,有雞啼響起,她才回到菩禪院躺到床上睡了下去。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有人站她床頭在小聲的說話,至於說些什麽,她想睜開眼睛看一下,卻怎麽也醒不過來,那交談的聲音很快消失,她便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夢中。


  然而這次,她夢見了息子霄,穿著一身灰白色的僧袍,依然是菩提枝綰發,她看不清不知道他在哪裏,視野之內隻遍布濃霧,驀地就有鮮紅如火的鮮血從他腳下蔓延出來,並逐漸匯聚為一汪血泊。


  終於她看到息子霄那雙狹長的鳳眸朝她彎了下,薄唇翕動,他似乎在朝著她說什麽,但她始終聽不見。


  她忍不住喊了一聲,就猛地從床上坐將起來,卻是醒了。


  門外的春生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姑娘,您醒了?怎麽出了一身的汗?”


  這時,花九才注意到背心冰冷,整個中衣都被汗濕了,難受的緊,“準備熱水,我沐浴。”


  她才一開口,喉嚨就一陣幹涸的火辣辣的疼,花九的細眉一下就皺了起來,她朝窗外看去,外麵豔陽普照,今天卻是個好天氣,而且看那日光盛大,估摸著這會該晌午了。


  她視線又落在妝奩收著息子霄那金算盤的錦盒上,心底那點因為噩夢而帶來的不好感覺像條毒蛇一樣如影隨形,她甩甩頭,夢境什麽的她自是從來就不信的,自行從床上起來,就那麽赤腳走到小隔間。


  春生很快準備好熱水,伺候花九沐浴,“姑娘,外麵有人在說,封家封墨想找華十三,聽說是他們買回去的那株火絨花死了。”


  花九半躺在水裏,杏仁眼眸舒服地眯了起來,“本來就是栽種不活的。”


  春生回了聲,拿了柔軟的帕子替花九擦背。


  “傳出去,就說息府息七少夫人是暗香樓新東家,曾經栽種活過火絨花。”花九手拂過水麵上的香花瓣,五指一握,那花瓣就被蹂躪出傷痕。


  她這是根本要讓封家封墨自己上鉤。


  春生應下,記在心頭,伺候著花九沐浴完便去辦這事了。結果,果然不出花九所料,堪堪在下午申時時候,就聽得有婢女前來回稟說,封家封墨和封茉之求見。


  封墨是抱著那缽火絨香花進來的,花九端著茶盞在偏廳接見,許是自認為和花九比較熟了,日後息府八姑娘息晚晚也會嫁進封家,封茉之這一次倒比前次自在多了。


  她一見花九,就差沒上前黏在花九身上了,倒是封墨似乎頗有不好意思,咳嗽了一聲,提醒封茉之注意一下才道,“封家封墨見過息七少夫人。”

  花九臉上掛起隨和的淺笑,示意封家兩兄妹坐,便自有婢女送上茶點來。


  “聽說,少夫人栽種過火絨花?不僅會調香,還懂些栽種之術?”封墨開門見山,這次許是事態嚴重,他連客套一下的心思都沒了。


  花九點頭,“懂倒談不上,因為是花家是以香花著稱的緣故,所以花氏便稍微知曉一些香花而已。”


  “那不知道少夫人可否幫在下看看這株香花?”封墨說著,一撩開罩在花缽上的綢布,就露出枯萎的花蔓來。


  那花蔓呈幹黃色,整個枝葉卷邊,細看去,卻是從根部就有泛黴,主幹都枯了,儼然是已經死了。


  “那香花,已經死了。”花九走近了細看一下,然後搖搖頭就道。


  “真沒救了?”封墨大急。


  “是呀,少夫人您幫忙想一想辦法吧。”封茉之也心急,她伸手悄悄地拉了一下花九的袖子。


  花九唇邊有歎息,“封公子,不是花氏不幫忙,實在是你在這株火絨花從根就開始壞了,根本無法施救。”


  聽聞這話封墨大驚,他眼睜的大了點,盯著花缽,就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淡色的瞳眸之中有晦暗的暗芒恍若遊魚躥過,花九端著茶盞,放至唇邊,掩去那點譏誚之意,賣給封墨的這株火絨花本就是被她動過手腳的,想來經過這些日子昭洲封家和花家香鋪這一掐架,當初她埋下的挑撥的種子總算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現在她要做的便是,為這株初初生長的幼苗澆灌陰暗的惡水,讓之長的更茁壯。


  “你且看。”花九說著,抱起那花缽,高高舉過頭頂,在封家兩兄妹難以置信的目光之中狠狠地摔到地上。


  “你……”封茉之聲音尖利的吐出一個音節,然後她便愣住了——


  隻因那發出巨大聲響,落地破碎的花缽泥土飛濺後,露出一坨拳頭大小的布包來,那布包緊挨著花根,能看見那花根已經腐爛成光脫脫的一根小棍,哪有半點根須。


  “這是?”封墨聲音都在發顫,臉色難看,他花重金買下的香花,誰想那花缽中居然還暗藏這般古怪。


  花九將那布包撿起來,撕扯開了,從裏麵露出一大把的木屑,那木屑有的已經腐成焦黑色,有點還是新鮮的木頭顏色一般,然那木頭顏色那撮,仔細了就能感受到有微暖和的溫度。


  “這是木屑,被埋在土裏,挨根須太近,在腐爛發酵的過程中就會產生較高的溫度,根須會被燒死。”花九將木屑攤到封墨麵前,讓他自己瞧。


  封茉之卻是個心細的,她將那包裹木屑的一溜布拿到手裏反複的看,終於叫她看出了端倪,“大哥,你瞧,這暗紋好生熟悉?”


  封墨一步到封茉之麵前,跟著湊近了去看。


  花九拍拍手,手裏木屑像塵埃般飄揚而起,有溫暖的日光從門口照射進來。落到她繡鞋尖,就開出妖嬈的花來。


  “花家!花家!好個花家!”封墨卻是一眼就認出那絲布是從某個袍子邊匆忙撕下來的,那暗紋正是花家香鋪獨有的衣服上才會有的,他猛然就想起華十三賣他香花那日,被王衝搶奪了一盆去,而且當日華十三還說,這兩盆的花都到過王衝的手上,幸好沒什麽損傷。

  這還真是沒什麽損傷,就是將整株的花給全毀了,而且在他這株香花枯萎之際,他便打聽過了,王衝的那株卻是活的好好的,還精神著生出了花骨朵。


  “多謝少夫人,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想通這個環節,封墨就想趕緊離開,他要回去好好想想。


  “怎麽不多坐一會,我還差婢女叫了我八妹過來陪陪你們。”花九輕言細語,臉上至始至終都掛著疏離又禮貌的淡笑。


  “改日吧,改日封某定親自上門拜訪。”封墨拱手,拉著封茉之就想先行離開。


  卻不想,這時候,八姑娘息晚晚腳就踏進了偏廳門檻。


  她這會眼波盈盈,仿若眸子裏有浩淼煙波,穿著一身枚紅色束腰小襖,下配紫色暗紋的百褶裙,那裙擺處還繡有好看的蝶戀花,整個人站在門檻暖光處,清新美麗的像一株雨後綻放的海棠。


  “息晚晚見過封公子封姑娘。”息晚晚半垂著眸,翹卷的睫毛抖動著,便自有一種惹人憐惜的美好。


  封墨一怔,知道息晚晚來年開春之際會嫁給自己為妾,這會他才細瞧了番,心中陡然生出這姑娘還頗為不錯的感覺,但心有急事牽掛,一時之間他倒猶豫起來,不知道是該在坐下閑聊幾句,還是以後再來。


  花九將封墨的表情盡收眼底,她眸光深處是深深淺淺如墨染般的淺韻,薄涼的唇畔嘴角一勾,“八妹來的不是時候,封公子正有急事要先走一步,我昨晚沒睡好,身子乏力,你就替嫂子相送封家兄妹一程吧。”


  息晚晚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天知道春生來相請的時候,她心底依然有害怕,就連這會她也是根本不敢抬頭看花九一眼,那日於宣的下場曆曆在目,這麽多時日過去,她依然每日做噩夢。


  “是,封公子封姑娘,這邊走。”息晚晚輕聲應道,伸手一引,就腳步略為急的先行走了出去。


  花九自然知道息晚晚心中對自己的害怕,她輕聲笑了一下,如若她早這麽聽話,她也不會那麽對她。


  所以有時候人哪,你就不能對其太好,要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皮子泛癢,不狠狠得抽一抽就不得安生。


  春生拿了掃帚進來打掃偏廳,她看見桌上那絲布角,疑惑地拿起看了看,倏地猛然才想起,這不是那日她和姑娘男裝時,在花家香鋪被王衝給搶買了一株香花那次,她親眼見姑娘使了香品,迷了王衝心智後,趁他恍惚間,從他身上撕扯下來的一角,當時她還不明白姑娘這是要做什麽,今日剛才封家兄妹造訪,又死了火絨香花,她便肯定這是自家姑娘的手筆。


  “還是咱們姑娘最厲害了。”春生將那布角連同髒泥一起打掃幹淨,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湊到花九麵前。


  花九抬眸看了她一眼,往她手裏塞了杯涼掉的茶,沒好氣的道,“重新泡了,拿到香室來,我去看看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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