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喜歡為夫?還是銀子?
下午點的時候,尚禮過來了。
息子霄眼見花九一時半會空不了,吱了一聲後,就又出門去了。
尚禮帶了賬目過來,那張故意板著顯老成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愁色,“東家,樓裏最近不太好,很多之前訂下要量身調製香品的人家,都退了。”
花九捧著茶盞,這些事基本都在她意料之中,看了眼桌上的賬本最後結餘的數字,“這段時間辛苦點,不虧就成,我會想想辦法。”
然而,這話並沒有讓尚禮臉上舒緩一分,“外麵今天傳出一些對東家不好的謠言,很多老主顧知道後,就沒在上門了,甚至還退了香品。”
這話讓花九抬頭,正視了一分,“謠言?”
她今天也未出去,春生一早就過來了,想必也不知道,息子霄也沒跟她提過。
“是,”尚禮遲疑了一下,又繼續道,“有人在傳,說東家對公婆不孝,高堂俱在,就慫恿自個夫君分家,而且無後,生性善妒,不主動給夫君房裏納妾,散枝開葉……”
花九笑了一聲,昨個才發生的事,今天就傳的滿昭洲都知道了,要說這人不是息姓的人幹的事,她還就不信了,不過,段氏這會還傷著,估計也沒那膽子再來招惹她,四房不是那樣的人,二房也忌憚她,那麽便隻有同樣出了息府的大房會幹這樣的事。
至於是大房的誰,想必一會息子霄回來後一問便知。
“別管那些,我會處理,尚禮,相信我,撐過這段時間,暗香樓一定會再次輝煌起來的。”花九安撫了下尚禮,然後也無沒大事,就讓他回去守著。
花九喝掉手裏的還帶餘溫的茶,也不動彈,將腿蜷起來,整個人縮進椅子裏,頭靠著椅背,成小小的一團,她就在想,與花容的相爭,他雖敗了,但也真正重創了暗香樓,她其實要比跟花容說的看重暗香樓多的多。
暗香樓重建的時候,她真指望過有朝一日,超過花家的香鋪,繼而再摘取皇商之名。
但,現在看來,她是想的太簡單了點,從前遠離京城,想不沾任何勢力的邊來看,就已經天真了,她想中立,但那些人都不會給她中庸的機會,即便自己得不到,也會寧可毀了她。
而閔王,她是不得不選擇,如果可以,她其實更看好二皇子一些,知道她手上有玉氏配方這麽久,除了最開始的試探,便隱忍到現在,要是換了別的皇子,估計早就對她下殺手了。
還有暗香樓現狀,香品香花兩條路都被花容設了巨大的障礙,她又要如何才能邁過去?
春生一身草屑的進來,就看到花九雙眸泛空的樣子,她輕喚了一聲,“夫人,夫人,封家封墨上門求見。”
花九嫌棄地看著春生,朝她揮了揮手,“帶進來吧,不過,春生,你怎麽搞的這麽髒?”
春生的臉一下就黑了,她有點沒好氣的道,“夫人,您是不知道,那院子裏的荒草有多深了,我弄了小半天都還沒清理完呢。”
“你清荒草幹什麽?愛長就讓它長。”花九習慣的將茶盞遞過去,倏地看到她帶泥的手,又收了回來幹脆自己放案幾上。
春生也不惱,“種點小菜,您和姑爺現在出府了,總要生計,要花銀子,現在暗香樓不景氣,您的嫁妝也不適合抬出府,就省著點。”
花九笑了,這丫頭想的還挺遠,也不跟她說其實息子霄早有準備,“依你吧,讓秋收泡茶,你去忙吧。”
封墨進來的時候,花九已經正襟危坐,端端正正,一派禮數周到的模樣,她說了聲,“我是要叫你封公子呢,還是堂妹夫?”
花九麵上有笑意,疏離而清淺,隻是客套而已。
封墨朝花九行了一禮,就道,“隨七少夫人高興吧。”
花九笑意斂了一分,封墨說的是夫人,不是七嫂,花九便知道他今天肯定沒好事,如若他喊的七嫂,那麽至少還能說明他念在息晚晚的關係上,能助上她一絲。
所以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話用在行商之人身上再是合適不過。
“說吧,封公子登門,有何事?”心如明鏡,花九便不想再跟他拐彎抹角。
封墨似乎沉思了一下,在組織語言,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才道,“七嫂,不是妹夫不願幫你,實在是,我現在也堪憂。”
花九抬眸,看著他,就聽他繼續說,“封家其實分為兩方,一方是我,一方是我五叔,我以前自是跟你一條船的,但我五叔,一直都和京城花家的關係不錯,如今,暗香樓前景不好,你也出了息府,我五叔更是力薦要和京城花家聯姻,來修複我破壞掉的關係,原本站我這邊的其他房的人已經好些猶豫了,甚至已經有轉投到我五叔那邊了。”
花九知道,封墨說的是事實,她屈指敲著案幾邊沿,發出有節奏地輕響,沉吟了一會才道,“我知道了,我也不說暗香樓以後會怎樣的話,我隻說一句,封墨,你最好不要對我落井下石,京城花家,我遲早會弄垮它,你好自為之。”
封墨被花九這話給怔住了,要以一己之力傾覆一個百年家族,如若是以前誰跟他這樣說,他一定覺得那人是瘋子,但是從花九的嘴裏說出來,隱隱的他就覺得這事是花九來謀劃,那便十有八九能成的。
這個女人,心計深沉的能讓人生寒,手段也毒辣的毫不留情,今天有人在說花容失蹤了,他其實心裏早在揣測,花容一定是死了,而且肯定是被花九給弄死的。
他起身,再次朝花九深深行了一禮,口吻無比正式,“我記下了。”
息子霄回來的時候,封墨已經走了,花九還坐在那張椅子上,手邊不斷轉著茶蓋玩,但若仔細瞧她神情,便知道她根本就是在想事,他都近前,也不曾發覺。
捉住花九的手,息子霄一橫抱,就將花九從椅子上抱起來,他坐了上去,讓花九坐他身上,“在想什麽?”
花九也不扭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要她習慣了,對於息子霄隨時隨地的親密舉動,她半點沒有像其他大家閨秀那樣,老是覺得羞澀不好意思。
“暗香樓,想半天了,也沒覺得有上好出路,花容也算成功了,毀了我的心血。”唇尖嘟了嘟,花九指尖劃過息子霄衣裳上的紅色護領暗紋。
聞言,息子霄抵著花九的額頭好一會,才道,“慢慢來,別急。”
就連他也覺得,暗香樓這條路一時半會沒有好的時機,像是走到了一條死胡同,須要到盡頭,才能看到有拐彎之處。
花九點頭,人有點焉焉的,她動了一下,就想從息子霄身上下來。
誰知,息子霄不放手,反而從袖子裏摸出好幾張大麵額的銀票來,塞進花九手裏,“給你。”
花九翻看了一下,好幾千兩來著,“打哪來的?”莫非這才出去沒一天的時間,就弄到這麽多銀子。
“賣了,早訂下的,生絲。”息子霄半點不在意,眼見花九看到銀票,小臉上終於有了絲生氣,他才頗為滿意地繞著她青絲玩。
聽息子霄這樣一說,花九卻眸色一凜,她雖然沒做過絲綢這一行當,但想來也知道,每年再有一兩月,就是出桑養蠶的時候,一些絲綢商賈便會早早的到有桑園或者蠶農家,交下定金,先行訂生絲,免得晚了便被人給搶了,真要到出絲的時候,庫中無貨。
“為什麽這時候賣?”花九不解,即便他們分家出來了,也不至於窮到沒銀子用的地步吧。
“沒用,而且是,我私自背府裏,定的,不如給你,銀子花。”當要賣的時候,他第一想的便是,這銀子給他九兒花,一定不錯。
花九將銀票收好,然後緩緩湊近息子霄,趁他要眨眼的時候,飛快的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杏仁眼眸都彎了起來,“我很喜歡。”
息子霄鳳眼有深邃,恍若燦光,他壓低了聲音就問道,“喜歡為夫?還是銀子?”
花九不直接答他,小手一拍他的額,“得寸進尺。”
薄唇有弧線,暗影加深,“那這個,再換個親?”
他說這話,就又從另一隻袖子裏摸出張紙來,花九接過一看,竟然是茶行商契,她猛地便想到數日前息子霄說過息蓮有茶行,還問她想不想要這回事,“息蓮那茶行你給弄來了?”
息子霄點頭,斜飛如鬢的眉梢有微揚,下頜近了點,就要花九再親個。
花九哪有心思理他,她一目十行的將整個契約看完,上麵寫著她和他兩個人的名字,條款再是清楚不過,“你怎麽搶奪過來的?”
“他奉上的,不是搶奪。”息子霄解釋,花九不親他,他就自己湊上去,在她嘴角蹭了下。
“好好說說。”花九推開他腦袋。
“使了小手段,斷了他茶源,息烽以前,欠下債款,被人追打,息蓮求到我。”息子霄說的慢,他盡力用簡單的話將所有的事解釋一遍。
花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息烽欠下的債款是假的吧,不過,息蓮怎麽知道要求你?”
“追債的人,說我有恩於他,要我出麵。”說到這裏,息子霄臉上就有明顯一些的笑意。
“嘖,”花九感歎了一聲,“即便息蓮事後知道這有古怪,那也是不得不用一間茶莊來換你出麵救息烽,這是陽謀啊。”
“還有,外麵有你謠言,息蓮幹的,我必然要詐他,”似乎才想起這麽一回事,息子霄才對花九道,“明天謠言,就自然消了。”
花九揚了揚手裏的商契,有點滿不在乎那謠言的事,“這茶莊盈利如何?”
“不好,比不過,暗香樓,隻有小餘。”說到這裏,息子霄眉頭就攏了些,臉上不滿意。
“不錯了,讓息蓮肉疼才是真的。”花九將商契和銀票收一起,現在不比以前,有這點茶莊那也不錯。
半晌,息子霄才麵有憂色的對花九道,“暗香樓,別擔心,我找靜幫忙,會好的。”
提到靜大人,花九已經麵不改色,心裏自是平淡,但總歸她還是不想和靜有多大的交集,“再說吧,我再好好想想。”
猜出花九的心思,息子霄也不點破,他隻嗯了聲,感覺這樣和花九一起的日子再是安然靜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