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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息家息子霄可住這

  黃銅仕女有纏枝把柄的燭台,暈黃的燭光,息子霄側躺在花九旁邊床外側,深沉的眼神落在花九崴了的紅腫右腳踝。


  想到今天那沒入青石板的匕首,他心感覺都被捏緊了,他無法想象如果他動作慢一步,發生的事會怎樣,這光是用想,就已經讓他身上的殺意再也無法抑製。


  許是散發出的冰涼氣息太濃厚,驚醒了陷入沉睡的花九,她翻了個身,眨了眨惺忪地眼,往息子霄肩窩蹭了蹭,“睡不著麽?”


  息子霄抱著花九,撫著她發,嗯了聲。


  花九沉吟了一下才道,“你最近守著府衙是幹什麽?我白日看到的那個人也是守著府衙。”


  息子霄鳳眼眯了起來,狹長的眼線有暗若墨玉的流光閃過,“那這人,肯定與,京城有關係。”


  “我也這麽覺得,”花九說著,就撐起身,小心的不動那條崴了的右腳,“你去拿筆墨來,我畫給你看。”


  息子霄卻沒聽花九的,隻起身一把就將她抱到桌前坐好,然後取來筆墨,斂了袖子,親手碾墨。


  花九執起筆,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然後蘸了飽滿的墨汁,下筆刷刷幾下,一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形象躍然紙上,鮮活俱動,甚至連他看著府衙的那視線方向都給畫了出來。


  花九一擱筆,息子霄早已經停了碾墨,他飛快地抓起那紙,看了半晌,連眼中神色都變了幾變。


  “你認識?”花九有詫異,如果息子霄認識,那之前,他見到丫丫不可能不會察覺兩人的想象。


  “很麵善。”息子霄薄唇抿成一線,良久才吐出這三個字,“九兒,丫丫進府之前,我從未見過。”


  “這怎麽可能?丫丫有三四歲,柳青青說她跟著你也有三年,又怎會從沒見過?”花九越發覺得這所有的事都透著巨大的謎團,像是一場出奇下落的大濃霧,將所有的真相都掩蓋的密密實實,就連伸手,她都看不清自個的五指。


  將花九抱回床上,蓋好被子,伸手一攬,就將她扒進自個的懷裏,息子霄才道,“柳青青以前,是風塵女子,有一日,她拿了錢財給我,要我出麵,幫她贖身,她說有了孩子,不想孩子沒了,那時,外麵多女子纏我,我一煩,讓她對外宣稱,是我外室,就同意幫她,這之後,我偶爾去,她那喝酒,但從未見過,孩子,隻知道是女兒,後來,柳青青帶著丫丫,進府,我才第一次見到。”


  息子霄話說的慢,逐字逐句,努力將這事給花九說清楚,“你畫的那人,我總覺,在哪見過,很熟悉。”


  “柳青青死之前找過我,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隻說她是不得不到息府來,然後她就死了。”花九回憶,邊說邊想,隱隱覺得應該有某種絲線將這些全部的事都串在一起才對,可是那絲線的頭在哪,她還沒摸到。


  想半天無果,息子霄遂拍了拍花九的臉,“睡吧,很晚了,總要真相大白的。”


  “嗯。”花九乖巧的應了聲,動了動身子,挨的息子霄緊一些,被子裏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悄悄伸出,搭在了他的腰身上,兩人相對而眠,連彼此的呼吸都纏綿在一起。

  第二日,天大晴,如今已是三月中旬,冬天的氣息漸漸過去,開始有了暖意,春生過來,給花九帶了點厚點的衣服,將花九身上的襖裙換下。


  花九那右腳踝,還有點腫,不能下地,一應要求,都是息子霄抱她代勞。


  難得今天息子霄空閑,兩人搬了椅子,在院中曬太陽,暖暖的日光,曬著讓人直想睡覺,就在花九半眯半困之際,她聽見息子霄在說,“九兒,昨天府衙,那人是信差,送來京城,大皇子急箋,昭洲的天,也要變了,你一直等的時機,就要來了,做好準備。”


  杏仁眼眸猛地睜開,花九看著息子霄,然後她臉上就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我期待已久。”


  息子霄點頭,繼續道,“昨天,我沒拿到信箋,但,還有幾日,靜大人會來,我估計,花明軒也快了,到時候,便能知道,這天要如何變。”


  靜大人?花明軒?

  花九眼瞼垂了下來,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粉到透明的指甲蓋,就什麽思緒也沒有。


  “九兒,”息子霄喚了聲,扳著她的小臉,正視了,“記得,我一直在。”


  “嗯,”有純粹的清水冰花隱現在她杏仁眼眸尾梢,心安定下來,今生,這人一直在她身邊,她便再心無畏懼,“子霄,謝謝。”


  息子霄陪花九用完午膳,正準備抱她進屋躺榻上休息一會,尚禮就急匆匆的到來,他腳步飛快,連袍邊都帶起了風。


  “東家,有人將樓裏所有的香品以高價全買了。”尚禮連手都有些抖,他從懷裏掏出十來張銀票,恭敬地放桌上,眼中的慮色就更深了。


  聽聞這話,花九神色一凜,“具體說一說是怎麽回事。”


  秋收遞了杯茶水給尚禮,他一口飲盡,“今一早,鋪子裏來了個客人,那客人將樓裏上上下下走了一圈後,就打聽東家的情況,小的沒敢說太多,然後那人就說要將所有的香品,以高出現有價格的2成全買了,小的本不想賣,豈料他竟死活不肯出去,最後隻得讓夥計將所有的香品都清出來賣給他。”


  花九想了下,“那人可還說了什麽?”


  尚禮搖頭,“什麽也沒說。”


  “什麽模樣?”息子霄在旁插了一句。


  “寶藍長衫,四十出頭的年紀,看著挺斯文的一個人。”尚禮這話才一說話,花九就一下站了起來,那腳踝立馬傳來鑽心的疼。


  “那張畫像。”她顧不得疼,朝息子霄說了句。


  眼見秋收上前來扶住花九,再次坐下後,息子霄才從裏屋將花九昨晚畫的那張人畫拿出來,到尚禮麵前,“可是這人?”


  “對,就是他,小的肯定沒看錯。”尚禮隻消一眼就將畫像上的人給認了出來。


  “他有留姓名?”花九屈指敲了下椅子扶手,細長的眉頭都緊鎖了。


  “沒有,小的有問,但被那人給糊弄過去了,小的覺得,那人定是個極厲害的商賈,他身上有那種商賈才有的精明,雖然不顯,他也極力想隱藏,但是小的還是看出來了。”尚禮似乎也知這事蹊蹺,故一點一滴的細節他都不放過。

  “而且……”尚禮遲疑了一下,有些話他還真不知道當不當說。


  “有話,直說。”息子霄將那畫像收了起來,心頭那種熟悉的感覺越發明顯,可是他就是記不起在哪見過那人。


  “小的覺得,那人一身的氣度和息家息五爺,很像。”尚禮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當即便驚得息子霄差點打翻了案幾上的茶盞。


  他緩緩轉頭看著花九,然後薄唇輕啟,“息老三,他定是息老三。”


  花九心頭也是一驚,一直神秘無比的息老三,莫非這會出現在了昭洲,還是在這種時候,“你確定?”


  息子霄閉了下眼,然後他在睜開的時候,那鳳眼之中已無任何外露的神色,“確定,他倒是還敢,回來,而且變化大,難怪即便,見過丫丫,也沒想到他身上去。”


  既然,認出此人,便自然沒有尚禮什麽事了,花九朝他揮了揮手,“尚禮,你先回暗香樓,如若他下次還來買,就賣給他,還要將價碼喊的高一點,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


  “是,小的記下了。”尚禮拱手告退。


  秋收也很機靈,知道自家姑爺和夫人,應該是有事要說,便自發的退下了,將整個院子讓了出來。


  “如果是真是息老三,也不應該呀,一個人變化再大,但總歸是那眼口鼻,錯不了。”花九心生疑惑,她昨日隻是一瞥息老三,就覺得丫丫和他長的相似之極,沒道理,反而息家的人還認不出來才是。


  “你沒見過,以前的息老三,他那會,不是這模樣,很胖,胖到看不清,眼口,現在倒瘦的,讓人認不出了,”息子霄將那張畫像又展開了,仔細地看了,“現在的他,和以前的,算兩個人。”


  花九轉而問道,“我一直好奇,當年息老三為什麽會被太爺逐出家門的?而且這麽多年,府裏的人都對他晦莫忌深。”


  息子霄看了花九半晌,才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亂倫,玷汙親妹,販賣逍遙散。”


  猛然聽聞,花九驚訝的小嘴微張,那眼眸裏更是有些難以置信的神色,“你那姑姑……”


  “是,就是太爺,唯一小女,遠嫁他洲那個,”息子霄的肯定答案再是清晰不過,“最主要,他賣逍遙散,太爺很生氣。”


  逍遙散,花九是知道的,那是一種讓人能產生幻覺的東西,一旦染上,便成癮,極難戒掉,生死不如。


  “你這三伯,還真是膽大妄為。”半晌,花九呼出一口氣,隻能這樣幹巴巴的道,本來逍遙散這東西,在大殷就是行了禁令的,如若一發現,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九兒,”息子霄拉著花九的人,心底最深處有無法言說的擔心,“離他遠點,我會不安。”


  花九拍了拍他手背,正欲安撫兩句,院門口就有一抹寶藍色嵌進來——


  “請問,息家息子霄可住這?”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眉目斯文,寶藍衣衫秀挺如鬆,就那麽在日光下站在那看著兩人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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