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閔香

  昭洲那邊,來了一車又一車的檀香拉進花府,當最後一馬車檀香塵埃落定之後,花業封心頭大定的同時也在狠狠地滴血,一兩黃金一兩的檀香,大筆的銀子比流水還快的就花了出去。


  封墨收了銀票,笑眯眯地跟花業封道,“世伯,日後還有困難,盡管跟小侄開口便是,隻要小侄能辦到的,自當全力以為。”


  花業封不好再說其他,隻得拱手撐起笑臉說感謝。


  自此,全部的交易,算是兩家皆清了。


  封墨老覺身上帶著那麽多銀票不踏實,連忙避開了花家的耳目,進了花九的府門,將銀票給花九後,他才鬆了口氣,在這之前,他可是從沒想過,自己還有一天還會為銀子多了而心下揣揣。


  花九將那銀子分了幾份,哪些是封墨的,哪些是她自個的,餘下的才是閔王的。


  她讓人將銀票給閔王妃送去後,昭洲那邊暗香樓的調香婢女也到了,又馬不停蹄地將人帶到閔王妃指的那外郊宅子,去之前,花九專門跟這幾個婢女說了番話,大致的意思便是隨便教教能過的去就行了。


  這幾個調香婢女是她在昭洲息家時調教出來的,也曆經了不少風浪,現在拉出去隨便在哪家香鋪一轉悠,那都是能撐起門店的派頭,現在讓她們去教導人,那自然不在話下。


  這幾婢女得了花九的話,心裏有數,一到閔王妃那宅子,什麽該說什麽該教,那是守規矩的不得了。


  而昭洲暗香樓那邊,花九當然沒歇業,她也就那麽跟閔王妃一說而已,如今息香在昭洲也算數一數二的香鋪,且是息四爺兢兢業業地打理著,花九便麻煩息四爺最近這段時日,一並將暗香樓也照顧著點,十天半個月的,沒調香師父在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尚禮總管那幾個其他郡洲的暗香樓,起先花九本是打算將暗香樓給開遍大殷,像花家的香鋪那樣,但後來出了閔王那一茬,她當即便改變了計劃,隻在那麽幾個繁華的郡洲開了來,其他的還是算了,要不然總歸哪日為閔王做嫁妝了就得不償失。


  暗地裏,一應飛花閣的事,都是息華月和尚禮在私下裏觸頭,從明麵上看半點不關花九和息子霄的事。


  花九將從花業封那得的銀子毫不猶豫地給了息華月,讓他繼續開飛花閣,雖然這裏幹旱過去了,但飛花閣的香花品種奇特,不僅極具觀賞價值,香料價值更甚,故也有生意上門,甚至還有那權貴的婦人差人來問,可否指定香花,然後用那香花料調製香品,出大價錢都可買。


  息華月將這事跟花九說的時候,花九琢磨了一瞬,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這種穩賺銀子的買賣還是稍後再提的好。


  對此,息華月自是沒有任何意見。


  閔王的人手到位的很快,左右不過十來天的時間,花九支過去的那幾個調香婢女,硬是生生給教導出了幾十個堪堪能調香的能手來。

  閔王妃大喜過望,在花九的謀劃下,這幾十個調香能手悄然被送到以前花家的香鋪裏,花九手下的那幾婢女自然也是分散去了其他郡洲,每個人手下管幾個鋪子。


  最後尋了黃道吉日,一切準備就緒,凡是閔王妃手頭,隻要以前是花家香鋪的鋪子,皆一夜之間換了牌匾,上曰閔香,齊齊重新開門做買賣。


  所賣香品像當初息香一樣,以便宜一般的香品為主,每個鋪子裏有那麽幾種壓門麵的,一時之間,這種動靜讓京城特別是花家震動了。


  而這當,封墨雖還沒回昭洲,但也就那麽幾天了,故花業封怒氣衝衝地找到他時,封墨還故作驚訝了一下,隻說,那日買了香鋪後,不知怎的就走漏了風聲,被閔王的人知道了,結果被強買了去,他一小小行商,根本沒辦法。


  花業封雖有狐疑,但也覺得封墨說的在理,若閔王真用強的,別說封家,就是他花家都反抗不了。


  二皇子知道後,自是火冒三丈,又將花業封臭罵了一頓,最後無法,也不能看著不管花家,畢竟如果要抗衡閔王的這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香鋪,也還得靠花家花業封。


  但現在的花家,全力在調製皇帝要的國香,剩下的一二十個香鋪也是一切如常,閔香因為香品普通,暫時還沒威脅到花家香鋪,但誰都知道這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已,特別還是閔香自開業以來,就一直在重金請調香師父坐鎮,那利錢可比同行界的高了一倍,誰看了都會心動。


  二皇子心頭窩火,上次在承天避暑山莊他就被花九給擺了一道,現在皇子府裏後院每天雞犬不寧,娶了同床異夢的正妃,抬了早就毫無貞潔可言的回紇公主,現在他出門都覺得所有人在背後戳他脊梁骨,而現在花家還出了這樣的事。


  本來大殷無檀這種事,他就覺得很蹊蹺,按理他應該找人查探一番,再吩咐花業封行事,但那段時間,他剛好被父皇責罰,勒令閉門思過,就連母妃梅妃那邊一直到現在都還受著冷落,所以他便龜縮了起來,免得在這個當口被人又抓著小辮子。


  哪知閔王姨母如妃一來就來個狠的,將國香調製之事一起壓到花家的頭上,致使花家麵臨欺君的局麵,這些算計一環扣一環,每個節骨眼都踩在他使不上力的時候,要是往常,有梅妃為花家開脫,也不致於像現在這樣被動的局麵。


  這些,都是早算計好的哪。


  花業封一直站在角落陰影裏,他垂手低頭,先是沉默的受了二皇子的怒罵,現在,他又能有什麽辦法,花家是被國香的事給掏空了家底,閔香的開業,他倒一點不焦心,總歸隻要他百年皇商的名頭還在,待明年府裏銀子有了鬆動,自然能又好起來。


  可是二皇子不急不行,他不能眼瞅著閔王兜裏的銀子一日鼓過一日,閔王手裏兵馬強壯,要再多了銀子,那便無人可擋了,而且,隻要有閔香的地方,那便是閔王手腳所至的地方,這種勢力的強勢滲透,不是二皇子能損失的起的。

  二皇子沉吟了半晌,他瞧著花業封,貴氣的眉目間就有斑駁的暗影生成,“花業封,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不能將閔香給本宮掐死了,你花家,便到頭了!”


  花業封一凜,他連忙道,“是,二皇子,草民也想擠垮了閔香,可是花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


  二皇子一擺手,阻了他的話,起身從擱書頁的架子上,有規律地摩挲了下,就拿出個書匣子出來,“這東西你拿去,好生利用了。”


  花業封狐疑地接過,他打開匣子一看,瞬間眼瞳收縮如針芒,“這……”


  “如你所看到的,你一直夢寐以求的玉氏配方,但隻有半本殘篇,”二皇子麵色陰沉的道,“還有那個香瓷瓶,裏麵應該是絕世奇香,但好像隻調製了一半,你拿回去讓人瞧瞧。”


  花業封指頭有顫地撫摸了下那有些殘破的書本,末了,又看了下那瓷瓶,最後一臉正色地收好,“草民定不負二皇子期望。”


  二皇子點頭,花業封的這番表態,也說明他還是堪重用的,“本宮再給你一筆銀子,你給本宮專心先擠掉閔香,知道麽?”


  “草民謹記在心。”一聽還有銀子,花業封心頭歡喜了點,瞬間覺得就是二皇子再罵他幾頓都值當的很。


  且不說花業封是如何的雄心勃勃,單是自閔香開業以來,花九開始忙了,很多事,閔王妃並不懂,便全都扔到了花九這邊,那麽多香鋪賬目之類的,花九每天不知要看多少。


  她邊看邊埋怨,想她自己的暗香樓,這些事都是丟給尚禮在打理,她什麽時候這麽親力親為過,實在氣憤不過的時候,她就將息子霄給抓來專門算賬目,誰叫他算盤玩的那麽轉溜,不花銀子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就是每天晚上在床笫之間的時候會被某人給收點利息去。


  這樣的日子過了個十來天後,花九抓狂了,她衝到閔王府,也不管閔王妃是何意見,直接點了她府裏的大小管事,凡是能信任的,皆弄來給她做香鋪的掌櫃。


  於是,閔香這邊的事倒很快理順了,閔王府卻突然沒了管事,亂了好幾天,閔王妃苦笑不得。


  而當花九終於又成甩手掌櫃,清閑下來的時候,她就聽說花業封在京城的最大那間香鋪要開寶香會,而且還是專賣玉氏配方上的香品,更有一神秘的絕世奇香壓軸。


  花九驚疑不定,然而寶香會那日,她也去了,而且她還看到一芙蓉麵,桃腮粉唇,綰華麗牡丹髻,麵目甚為熟悉的女子,花九便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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