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偶遇韓老
離了人群，沈飛順著街道往裡走去，古玩的氛圍，漸漸濃了起來。
除了兩側的古玩店鋪，街邊還能看到不少私人攤子。
攤子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是仿製品，但對於古玩淘寶老手來說，能夠低價淘到的好東西，也都是從這些攤子上出來的……
嗯？
走了百來米，沈飛的視角捕捉到了一位蹲在一個攤子前的老人。
老者的打扮並無特殊，只是整潔。可在這種地方，年紀大的往往比年輕的更有眼光，他們若是停在某個攤子，十之八九便是有了發現。
沈飛沒有奪人所好的癖好，卻是好奇對方有什麼發現……
拉進距離，沈飛這才看清老者正端著一隻筆筒細細端詳。
筆筒保存完好，不見殘缺，筒身『飛燕還巢』繪圖精緻，看著就給人極具年代的感覺。老者翻轉筆筒時，沈飛捕捉到了筆筒底座還有一個隸書小印，憑他的眼力，認出兩字為『蝸寄』。
只一番觀察，沈飛便知曉了這筆筒的來歷……
「老闆，這筆筒多少錢？」老者開口詢問。
「老人家眼光可真好，這筆筒可是個好東西。雖是產自民窯，可同治年間情況特殊，民窯中不乏有精品出現。這筆筒，便是我意外掏來的精品之一。今日與老人家有緣，算您五千塊，您看如何？」
能在古玩街擺攤，無一不是精明之人，攤主幾句話就把筆筒價值抬了上去。
然而，老者搖頭嘆氣，將那筆筒輕放回去。
他的心理價只在兩千。五千塊，太高了。
「老人家，您可想好了，這麼好的東西，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啦。」見老者放下筆筒，攤主急忙又道。
「五千太貴了，兩千，你看行不行。」老者報出價格。
「這……」攤主頓時語塞，知道這買賣是做不成了。老者出的價，實在是太少了……
「老闆，這筆筒，四千，你賣不賣？」
正當攤主失望，一旁的沈飛開口了。
對方買賣不成，換他來買，自然算不上是奪人所好了……
「四千？可以可以！」攤主目光熱切的看向沈飛。
「好。」
沈飛很是乾脆地轉了四千給攤主，對方眉開眼笑的將筆筒裝進袋子遞給沈飛。整個過程，一旁的老者都只是靜靜看著，皺著眉頭，不作聲。
擾人生意，在古玩街可是一大禁忌。
但出於好心，等著沈飛轉身離開時，老者才跟了上去……
「年輕人，你這是花了冤枉錢呢。」
離了攤子十幾步，老者這才與沈飛搭話。
「別看這個筆筒做工精美，身位不錯；但它只是出自同治年間，也沒有民窯的特殊標記，說不定是哪個窯工閑來無事所做，值不了四千塊！」
沈飛笑了笑，不以為意，「老人家，你這回可是走了寶，這筆筒的價值遠不止四千塊。」
不止四千？
老者詫異，難道他真看走眼了？
瞧見沈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老者虛心請教，「莫不是這筆筒還有什麼來歷？」
沈飛取出筆筒，翻過底座讓老者去看。
底座上的隸書紅印，老者端詳時自是有看到，奈何字印太小，他認不出來是什麼字。
見沈飛這一舉動，老者如何不明白沈飛是看出來這兩字來歷。
「小兄弟，你認得這兩字？」
不自覺，老者對沈飛的稱呼都變了。
「認得，蝸寄。」
「蝸寄？這不是某個民窯的別號？」
老者嘴上重複念叨，陷入思索中。
好一會，老者想到了什麼，臉上登時露出醒悟之色，「蝸寄！這莫不是……蝸寄老人的筆筒！」
「沒錯，正是蝸寄老人。」
古董一類，沈飛曾經因為任務，有過研究，也是因此，他才認得這筆筒。
沈飛笑著繼續道：「這筆筒的確產自同治年間……但蝸寄二字，卻非民窯名號，而是其主人稱號。」
唐英，字雋公，號蝸寄老人。清代陶瓷藝術家。
他曾先後為雍正和乾隆兩朝皇帝，燒制瓷器。
「原來如此！唐英可是為陶瓷的發展做出巨大的貢獻。在古玩界，只要是他名下出產的瓷器，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何況是他自用的筆筒，莫不說幾千，就是幾十萬，幾百萬，也有無數人爭相購買！」
老者這下算是明白，沈飛哪裡是吃虧，分明是淘到寶貝了。
羨慕沈飛之餘，老者卻更詫異沈飛的眼力與見識。
古玩一物，他接觸了二十餘年……卻是輸給了模樣看著不到三十的沈飛，如何讓他不覺得詫異？
「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老先生不用客氣，叫我沈飛就行了。」
對方態度很好，讓沈飛頗有好感。
聽到沈飛名字，老者面上詫異更甚，「你就是沈飛！？」
「老先生認得我？」
這下，換沈飛意外了。
老者笑了笑，從懷裡取出一串佛珠。不是他物，正是族會上許昕給許老爺子準備的那串佛珠！
佛珠怎麼會在老者身上？
「哈哈，事情是這樣的。」
老者娓娓道來。
原來，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沈飛被趕出族會後，過來炫寶的韓老。
「這串佛珠，由紫檀木製成，有著靜心安神功效，本身價格只怕不低於十萬。」
「然而，這只是佛珠本身材質價值，仔細看會發現這串佛珠面層光滑，包漿圓滿，這並不是新買佛珠該有的情況，更像是多年把玩過的所得。」
說到這，韓老將佛珠的母珠轉了下，上面隱約可見一個『玄』字。
「如果我沒看錯，這佛珠，應該是玄光寺高僧所用，已有佛法開光。」
玄光寺，國內盛名遠揚。
它可不像其他寺廟，一心向錢，只為香火。
這可是真正的佛門大寺，能夠從中求得一串佛珠，絕非有錢就能買到。
韓老之所以能夠認得佛珠，也是因為他曾經想求一串佛珠，卻未能如願，心有遺憾，才一直記得。
「韓老不愧為韓老，居然認得這佛珠。」
韓老的見識，沈飛還是佩服的。可惜許老爺子見識短，許昕好不容易才求得的佛珠，本是為了助他養氣安神，卻沒想到，他竟視若垃圾。
「也怪老許有眼無珠，這種好東西都不認得，這才讓我白撿了便宜，得了它。今天，既然有緣和沈兄弟相遇，那這佛珠，也就該物歸原主了。」
韓老說著，將佛珠遞向了沈飛。
「這怎麼可以？」沈飛推辭，「這佛珠本就送出了，已經不是我的東西了……既然被韓老撿漏，那便是韓老的東西，我怎麼能再拿回來呢？」
韓老的做法，讓沈飛心中對他高看數分。
若是許老爺子有他一半，族會上又豈會是那樣？
「那不行！該是沈兄弟的東西，就得是沈兄弟的……我這人雖然喜歡古玩好物，可卻絕不會為了好東西，丟失底線。這東西，我不能要。」韓老態度堅決。
沈飛心中無奈，同時對韓老多出一份好感。
為老自尊，當如韓老。
「既然韓老都這樣說了，那晚輩再拒絕，可就說不過去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正好，這筆筒就贈與韓老，算作回禮。」
沈飛接過佛珠，同時將筆筒遞出。
「哈哈，沈兄弟這話說的，那我要是不收，豈不是說不過去？」韓老爽朗笑著。
白撿佛珠，他的確心中有愧。
可沈飛贈與筆筒，就是另一回事。
反倒是，沈飛的言行舉止，韓老越看越覺喜歡，收了筆筒，正好與沈飛成了忘年交。
「沈兄弟這筆筒，我回去可一定得好好收藏才行。蝸寄老人的寶貝，舉世難求！」。
「韓老您這是取笑我呀。一個筆筒，頂了天也就十來萬，怕是入不了韓老的眼呢。」
沈飛也是笑了。
韓老的身份，他多少知道，區區幾十萬，對韓老只是九牛一毛。
老人家不過是享受淘寶的樂趣罷了。
「說什麼錢不錢的，多沒意思……沈兄弟要是沒事，不妨陪我逛一逛？」
韓老發出邀請。沈飛不急回去，自是答應下來。
只是……
兩人沒走多遠，一個保鏢靠了上來，對著韓老恭敬開口。
「老爺，小姐那邊遇到了點麻煩。」保鏢低聲說道。
「麻煩？她又惹什麼事了？」韓老眉頭一挑，跟著看向沈飛，抱歉道，「沈兄弟，我那孫女遇到麻煩，我得先過去看看。不知你……」
「晚輩正好無事，若是韓老不介意，可以跟過去湊個熱鬧。」
「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走走走。」
說罷，韓老讓保鏢前頭帶路。
往前走了將近百米，拐過巷口，三人一眼便看到十米開外的一家古玩店，門口圍滿了人。
天地古玩，這條街最大的古玩店。
「我說了，我根本就沒有碰到，是它自己摔了的！東西碎成這樣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別平白污衊我！」
剛靠近，就聽到店裡里傳來一個氣惱的聲音。
保鏢自覺推開人群，讓韓老與沈飛進去。
進了店，迎面便是濃濃的滄桑與歷史感。古香古色的木架上，擺著數百款古董，橫跨唐宋元明清。如此規模，上千平米是少不了的。
但沈飛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店內一戴墨鏡女子身上。
墨綠色的雪紡短衫，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素凈的白色西褲，幹練而有氣質，將完美的腰身盡數勾勒出來。
臉型看得出精緻，可面上戴著墨鏡，擋住了她的雙眼。但饒是如此，女子身上依然散發出了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只是，女子身上高傲的氣息，卻又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她便是韓老的孫女，韓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