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心理是健康的
明清為了慶祝她出院,特意提早下班去了菜市場一趟,給她準備一頓豐盛的大餐。明清是夏歡最好的朋友,她為人高冷,長相豔麗,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想當初她們大一的時候剛見麵,因為上下鋪的原因,她們兩吵的不可開交,最後竟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她們相識六七年,但是從未過問過彼此的家庭背景,好像達成了某種特定的約定似的。
夏歡是一個孤兒,被四個家庭收養過,最長的有六年,後來因為養父養母離婚,她又被遺棄了。拋棄成了家常便飯,習慣了,她便會自我保護的樂觀起來。
“明大廚,麻煩香鍋裏麵多放一點香菜。”夏歡躺在藤椅上,一副大爺的模樣指揮著在院子裏麵開灶的明清。
“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姑奶奶我直接將鍋鏟扔在你臉上了。”
“息怒息怒,我這不是病人嗎,等你病了,我一定鞍前馬後地伺候你。”她享受的搖晃著藤椅,半眯著眼睛,愜意十足。
“張桂敏的事情,警察有再去找你嗎?”明清將菜端到了木桌上,問道。
她半斜著眼睛,一隻手搭在藤椅上,三秒一個節奏拍打著,“屍檢報告出來了,明天我需要去一趟警察局,張桂敏不是自殺,是他殺。”
“他們不會懷疑你吧?”
“一半一半吧。”
“之前張桂敏的老公不是說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因為愧疚自殺的嗎,她老公說謊了?”明清沉思道,“他不會現在將罪名推到你的頭上吧?”
“所以,我很可憐呀,”夏歡癟著嘴,可憐兮兮的看著明清,“要是我被冤枉了,你一定要信守承諾,免費幫我辯護。”
“放心,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的,過來吃飯吧。”
“還是我家明清最好了。”她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坐在了飯桌前,待在醫院的這幾天,可委屈了自己的舌頭了,這一桌子的美食,看著心情就好。
第二天,夏歡到了警局看到方陽已經到了,正在錄筆供。她坐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偶爾聽到一兩個詞進入自己的耳朵中。
“夏歡進來吧。”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走了過去,方陽從自己的身邊經過,眼神依舊凶狠,似乎認定夏歡就是摧毀他家庭的人。
“你什麽時候收到張桂敏的邀請函的?”坐在她對麵的警察問道。
“25號晚上的時候,”她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郵件遞到了對麵人的手中,“上麵有具體的收件時間。”
“你跟受害者發生過矛盾?”
“是。”
“具體因為什麽事情?”
“她認為我沒有能力治好她的抑鬱症,並且說我收費過高。”她語氣平緩的答道。
“你生氣了?”
“當然。”
“想過有教訓她的念頭嗎?”
“沒有,我不會跟一個生病的人計較什麽。”她有自己的職業操守。
“你之前的筆供說受害者已經一個月沒去你那裏接受心理治療,她的邀請,你為什麽還會參加?”
“我以為她會為之前她自己的言論跟我道歉。”
“你是一進門就發現她已經死了嗎?”
“不是,房間裏麵沒有開燈,我在叫了她幾聲沒有反應之後,才發現她沒有了氣息。”
“你發現之後做了什麽?”
“我還沒有來得及報警,她的丈夫方陽在背後襲擊了我。”
“你之前就認識方陽?”
“認識,他陪張桂敏來過幾次醫院。”
“你對他的印象是什麽?”
“冷漠。”
“為什麽?”
夏歡:“直覺。”
她從警局出來的時候,方陽站在外麵等她,語氣不善的對著她說道:“我一定會將你送進監獄的,我老婆怎麽認識你這樣的心理醫生。”
“你現在還住在之前的房子裏麵嗎?”
方陽微微一愣,不知道她突然問這個問題做什麽。
“你晚上會做噩夢嗎?”她又問道。
“你想幹嘛,嚇唬我,做噩夢的人也隻有你。”他大聲的叫囂著,隱藏著心虛感。
“是嗎,那祝你每晚都有個好夢。”
方陽站在她身後,他早晚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夏歡在家裏休養了兩天就去醫院上班了,這才發現之前預約的病人都取消了預約了,因為張桂敏的事件,病人對她產生了懷疑,聽前台小娜說她不在的這段時間,方陽來過心理醫院鬧過。
一整天,她的辦公室沒進來一個人,臨近下班前,一個藍色的彈珠跳進了她的辦公室,跑到了她的腳邊。
“姐姐,這是我的珠子。”一個長相乖巧甜美的小女孩蹲在地上,仰著頭,指著她腳底下的珠子說道。
“欣欣我們要回家了。”醫院的保潔田阿姨對著夏歡歉意的笑道:“她今天下課早,我就將她帶到醫院來了。”
夏歡將珠子遞給了小女孩,她接過珠子就跑到了田阿姨的身邊。
“這是你女兒,多大了?”
“七歲,可淘氣了,欣欣跟姐姐說再見。”田阿姨摸摸小女孩的頭笑道,小女孩將彈珠揉成了一團。
“有家的感覺真好呀。”她收回了目光,伸了一個懶腰,其實沒有病人的一天,吹了一整天的空調,也挺不錯的。
她的房子是跟明清合租的,考慮到兩人工作的地方,選了一個折中的地方,但是距離她上班的地方還是比較遠。
當她進入了一條巷子的時候,路燈將人影拖得很長,後麵有些細碎的腳步聲,一回頭,沒有其他人,但是路燈是不會騙人的。
巷子走到了一半,前麵忽然來了兩個人,轉過頭,她的身後也有兩個人。夏歡將手機放進了背包裏麵,依然往前麵走著,但是前麵的路被他們堵住了。
“兩位大哥有什麽事嗎?”她笑道。
對麵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確定眼神之後,便伸出了拳頭揍向了夏歡。
她將自己的背包放在了一邊,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差勁。
夏歡最近進入警局的次數真的很頻繁,給她錄筆供的警察看到是她的時候,都不用問個人信息了。
“你打的?”他看著四個長相魁梧,坐在一排椅子上,鼻青眼腫的,整個警局都是他們嚎叫的聲音。
夏歡立即搖搖頭,“警官,我是弱女子,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們,那他們豈不是太丟臉了,是不是幾位大哥?”她衝著他們擺擺手,笑道。
幾個男的咽了咽口水,撇開了視線,有苦說不出,被一個女人打成這樣,太窩囊了。
“擔保人過來就可以走了。”警官看了她一眼說道。
明清的電話打不通,這個女人睡覺有個習慣喜歡關機,她還有什麽熟人,願意這麽晚了來警局接她。
突然間一張熟悉又好看的麵孔撞進了她的眼睛裏麵。
沈恒怎麽來這裏了?
他身邊的女人是誰呀,夏歡眼睛自動放大了一倍,耳朵也跟著豎了起來。
“警察叔叔,我們是認識的,他是我爸的主刀醫生,我就是想要感激他,才去他家的,絕對沒有惡意的。”女生焦急解釋道。
“感激人家,需要爬人家的窗戶嗎?”錄筆供的警察上下掃了一眼女生,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旁邊的男的倒是長得不錯,現在的小姑娘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半夜溜進男人的家裏。
“我可以走了嗎?”沈恒看著警察問道。
“你可以走了,”他見女生也要走,立馬抓住,“等你家長過來,你才能走。”
“警察叔叔,我不是有意爬窗戶,要是有沈醫生家裏的鑰匙,我絕對會開門進去的,警察叔叔……”
“……”
現在的女孩都這麽花癡的嗎,警察搖搖頭。
夏歡看到沈恒就要出去了,立即站起來喊道:“沈醫生,是我,夏歡。”
他轉過身,看到那雙賣力揮舞的雙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框,在這片喧鬧的環境中,兀自安靜。
“這是我朋友,張警官,我可以走了嗎?”夏歡自來熟的拉住了沈恒的手臂,將她推到了張警官的麵前。
“你是她朋友?”張警官狐疑道。
夏歡一臉期待的麵對著他。
他搖搖頭,否定了。
“……”
夏歡張大了嘴巴,現在他們竟然連朋友都不是,是她努力的不夠,她追逐的腳步,竟然被他忽視了。
“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她不認輸的盯著沈恒,雙手叉著腰,士氣很足的模樣,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夏歡。”
“張警官,你聽到了吧,我們是認識的,是朋友,他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他叫沈恒。”她似乎得到了多大的理由似的,得意的對著他揚了揚自己的下巴。
他們走出了警局,夏歡看到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個公文包,問道:“剛下班?”
他瞥了一眼她的背包,“你不也是。”
馬路兩邊是一排排看不到盡頭的樹木,盛夏的季節,樹木枝丫繁茂,路燈穿過斑駁的樹影,籠在他烏黑的的頭發上,被一片金色的光暈罩這。
他的睫毛又長又密,被染上了一層金色,眼睛眨動一下,像是灑了金粉一般。
沈恒安靜的走在前麵,夏歡便跳到了他的麵前,一臉燦爛的笑道:“沈醫生,今天謝謝你了,給我一個機會,請你吃飯唄。”她已經忘記了幾分鍾之前,眼前的男人否定他們朋友的關係。
他猶豫了一下,“沒時間。”
“吃飯的時間總該有的吧,你不要為了拒絕我而拒絕我,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很失敗的。”
“好……吧。”想到剛才給她帶來的窘迫,他為難的點了點頭。
夏歡看著他略顯憔悴的臉,說道:“今天也很忙?周茜有沒有好一點?”
他擠出一抹笑意,“好了很多,簡醫生的心理治療很有成效。”
“周茜配合治療了?”
“嗯。”
“簡赫還真有兩把刷子。”夏歡癟了癟嘴唇。
“不過……”沈恒停下了腳步,他偶然聽到了一些簡赫治療中說的話,他不清楚心理學,偶然聽到了一些,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夏小姐也懂心理,你是怎麽看待心理疾病的?”
夏歡說道:“我擔心我的言論會嚇到你。”
“洗耳恭聽。”沈恒嘴角邊經常帶著笑,但是都比較公式化,而此時眉梢揚起,嘴角上揚的弧度不大,卻感覺那笑是真心的。
“每個人都有潛在的精神病,心裏都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需要戴上一張麵具隱藏最真實的自己。這是我們慣有的手段,因為我們需要證明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
“證明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沈恒重複了這一句話,他垂著頭,眼角閃過一抹苦澀。
夏歡見他沒有出聲,擔憂道:“我說完以後,你不會以為我精神不正常吧?”
他盯著夏歡的眼睛,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著。
夏歡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自己沒事幹,說這個幹什麽,連忙追了過去,希望她此時的解釋還有些用處,她的心理是非常健康的,他可千萬不能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