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仿生軀殼

  章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身反擊，卻撲了個空，仔細看去，發現那「襲擊」者早已事先跳開，將手指放在嘴前，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與此同時，章朗注意到，之前包圍過來的機械警察們，彷彿丟失了目標，在附近盤桓了幾步，竟然順著另一個方向追去！

  「這是……」


  章朗摸著外接腦晶元上貼著的東西，立刻意識到，是這玩意干擾了機械警察的追蹤，甚至干擾了天羅網路的探測！


  難道說，這傢伙是來幫自己的？

  章朗這才開始打量自己面前的神秘人。


  這是一個穿著寬鬆休閑服裝的女孩，看上去二十齣頭的年紀，身材不高，體格纖瘦，頭上帶著的鴨舌帽壓住了一頭淡紫色的短髮，臉型小巧，五官精緻秀氣，雙手插兜微微歪頭看著章朗，臉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章朗對少女點了點頭：「謝謝……」


  「呦！還挺明白事理的嘛！長相也挺高大威猛的……」少女咯咯笑著，似乎是在對某個不在這裡的人說話：「靜怡，你眼光不錯嘛！」


  說完，少女突然做出了一個躲閃的動作：「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是你的病人，病人行了吧……好了好了，換你操控，有什麼話你自己和他說吧……」


  說著，這個少女陷入了短暫的獃滯狀態，隨後突然站直了身體，臉上的表情也從戲謔變得正經，摘下帽子對章朗微微點頭：「你好，章先生，還記得我嗎？」


  眼前的少女，瞬間從嬌蠻活潑，變成了恬靜的氣質，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了變化。那聲音讓章朗覺得十分耳熟，微微蹙眉思考了一會，試探著問道：「趙醫生？」


  少女點頭微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同時也很抱歉，因為我的疏忽，導致你的外接腦晶元出了些問題……正常來說，受到腦晶元輔助的人，是不會發生自己絆自己這種低級錯誤的！」


  章朗挑了挑眉毛，這位醫生似乎誤會了些什麼，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倒是對眼前的這具軀殼比較好奇。


  「你這是……」


  「哦，這是公輸公司推出的，最新仿生機械軀體，外表可以做得和人類一模一樣，體能和強度遠超過人體……現在的我是在上城區遠程操控這具軀體與你對話，剛剛的操作者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愛麗絲！」


  章朗點了點頭：「確實以假亂真……謝謝幫忙，告辭！」


  說完，這傢伙轉身就要離開。


  「誒？」趙靜怡一愣，隨即閃身攔下了章朗：「等等！」


  「我話還沒說完呢！」趙靜怡看著章朗的眼睛：「我來找你，是希望幫你解決外接腦晶元的故障，如果，如果你還想回到中城區，最好聽我的！」


  「中城區？」章朗看了看她：「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的掉落我也有責任！」趙靜怡說道：「而且我不希望你被警察抓到，那樣他們也許就會查出，你在我這裡就醫，和我做了虛假報告的事……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險，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很實在的人！

  趙靜怡毫無保留的說出自己的動機，讓章朗對她有了些好感。


  而他也恰恰需要回到中城區，不過他對趙靜怡的能力有所懷疑。


  「我已經被警察盯上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


  女孩的神態語氣又切換回了開始愛麗絲的狀態，想來是換了人：


  「我可以把你的記錄完全重新編輯，就連那幾個機械警察傳回的報告都可以篡改！」


  「厲害！」章朗點頭稱讚：「可是剛剛審訊我的，還有人類！」


  「人類？」愛麗絲一驚，轉頭看向一邊：「靜怡，能遠程操控機械警察的，都不會是普通的警員吧……那好吧，我試試……」


  說完愛麗絲轉過來看向章朗：「我會嘗試消除這次抓捕的出警記錄，只有一個當事人的話，拿不出審訊記錄做證據的話，沒有說服力的！」


  章朗雖然不太懂網路的事情，但官差抓人是說掩蓋就能掩蓋過去的嘛？


  「你們真的能做到？」


  「放心！」


  愛麗絲朝他搖了搖手指：


  「可別把我和那些普通的黑客混為一談哦，這點小事，對我來說也就是稍微有些麻煩而已！」


  說著，愛麗絲看了看章朗：「也就是你這傢伙只帶著外接腦晶元，如果是植入式的話，我直接篡改就診記錄和你的記憶就好啦，哪用這麼費勁！」


  這都能做到？章朗心中暗暗吃驚，虛這時在他腦中提醒：「不用擔心，人的記憶是基於大腦的物理變化，你的腦子可以無限再生，物理手段是無法篡改記憶的……當然不排除神秘系的力量有這種能力，不過你現在返璞歸真的能力也不是擺設！」


  章朗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驚訝於這個少女愛麗絲的能力，在這樣嚴重依賴網路的世界，有這樣的力量，那豈不是無法無天的存在？

  不論她說得是真是假，至少章朗目前是希望前往中城區的，乾脆就答應了她，就算不行，他大不了從中城區再跳下去。


  得到了章朗的答覆，愛麗絲立刻開始運作，仿生機械人換做趙靜怡操控，跟著章朗一路上走去。


  「你常到下城區來？」章朗發覺這位就職於中城區，居住在上城區的女博士，似乎對下城區的環境十分熟悉……


  「我本人從未來過！」趙靜怡回答道：「但藉助這具軀殼，我和愛麗絲倒是經常到下城區來探險。」


  「下城區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裡聚集著夢之城的大部分人口，卻不被認為是城市的一部分。我曾經一度認為，這裡的人們受到了上城區和中城區的壓迫，為他們抱不平。」


  趙靜怡邊走，邊和章朗聊了起來：


  「但後來大學的社會學老師告訴我，收到壓迫的是中城區居民，他們拿著微薄的工資，付出了艱辛的勞動，為上城區的富人們創造財富……但是下城區不同，他們沒有創造任何價值！如果把中城區拿掉，上城區將會癱瘓，富人們將沒有員工和僕人使喚，一切都將陷入混亂。但如果把下城區去掉，對中城區和上城區，將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說到這裡，趙靜怡嘆了口氣：「這是一群不被需要，也對社會毫無貢獻的人，他們曾經的工作，或者他們父母，祖父曾經的工作，都已經被智能機械所替代。現在，只有那些受過良好教育，能夠從事機器無能為力的複雜工作的人，才能找到活干。但隨著人工智慧的發展，這樣的崗位會越來越少，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城區居民，被打入下城區……是不是很可悲？」


  「是的……」章朗點了點頭：「明明沒有災難，明明科技是在進步，你們，卻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章朗這種旁觀者的口吻，讓趙靜怡微微一愣，但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章朗沒有回答她，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看著那些在濃霧中掙扎求生的老人，街頭巷尾開心跑跳，身上已經有些變異的孩子，酒吧里醉生夢死的男人，街邊等著顧客的站街女郎，兩人陷入了沉默……


  趙靜怡突然有種感覺，如果沒有了上城區和中城區，下城區的居民，會變成什麼樣呢？沒有了上中城區的物資，他們會滅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