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
譚鴻飛拎著食盒,走到拘留室前,值班的警察將鑰匙插進門鎖里,剛想打開門的時候,被他拉住,他凝神聽著,確定剛才那一聲似哭似笑的聲音,並不是他的幻覺。
隔著單薄的門板,那似乎再也壓抑不住的哭聲,就像是小獸的悲鳴一般絕望,傳進耳朵里,一顆心都跟著她疼痛起來。
眼眶火辣辣的,就像是有辣椒進入眼中一般。
抬手將眼角的濕潤擦掉,看著指尖的那抹濕潤,譚鴻飛忽而笑了起來,眼中滿滿的都是自嘲。
他流眼淚了。
真是難以置信,他居然還有淚水這種東西。
揮手將警察離開,譚鴻飛將後背靠在牆壁上,仰頭望著昏暗的房頂,站在拘留室的門口,久久沒有動彈。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拘留室里的哭泣最終低不可聞,譚鴻飛又靜默的聽了片刻,並沒有再聽到,哪怕一聲。
也是。
他們這種就如同獨自行走的獸一般,無論傷的多麼重,又多麼痛,都得一個人舔舐傷口,忍耐的等著疼痛過去,至於眼淚那種東西大約是很多餘的。
譚鴻飛並沒有著急進去,又等了好一會兒,這才再次抬起手,敲響房門。
將鎖打開,推門走進去。
一眼就看到蜷縮在木板床的女孩,她也恰巧轉過頭來,視線望著他。
四目相對,譚鴻飛帥氣的臉龐上露出痞痞的笑容,「餘二小姐,你真是一次比一次狼狽。」
「嗯,是啊。」余淺淺換了一個姿勢,雲淡風輕的模樣,哪裡能夠看出她剛才露出來的悲痛,「大約是運氣不大好吧。」
略帶自嘲的聲音,讓譚鴻飛的心裡一陣說不出來的憋屈,如果不是剛才在拘留室前,親耳聽到余淺淺壓抑的哭泣,只怕也會一笑而過。
譚鴻飛目光灼灼的望著余淺淺,沉暗的眼底帶著探究,他欲言又止,終於按捺住了,聳聳肩膀,將食盒放在一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大手拍著她的肩膀,那消瘦的觸感讓他的心驚,「看到你是囫圇的,我也就放心了。這一次,你雖然倒霉,但是萬科那邊的麻煩事兒,你也不用再管了。總算是福禍相依了。」
其實譚鴻飛更像揪著她,逼迫著她,質問她:為什麼不哭?為什麼不叫痛?為什麼不喊冤?
一個女人理應像嬌花一般柔弱!你這麼逞強是會讓所有人忘記你也是活生生的,會痛,會難受的人!
說起來,他跟余淺淺相識的時間不長,唯一的關係,就是那個口頭約定,實際沒有什麼作用的幫助,但是現在譚鴻飛忽然難以抑制的難受起來。
因為他從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明明都已經把自己藏進塵埃里了,可還是不容與人。
「吃點東西吧。」譚鴻飛強行壓制住翻湧的情緒,擺出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將食盒打開,把裡面的飯菜拿出來,「君悅酒店的限量晚餐,是不是很感動?」
「謝謝。」
余淺淺用濕毛巾擦了手,坐在床邊,側著身子,就著旁邊破舊的小桌。
君悅酒店的食盒是保溫設計的,哪怕過了這麼長時間也依舊是熱的,余淺淺送進口中咀嚼,咽下,「很好吃。」鼻子驀然一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余淺淺抬手拭擦眼淚,可越擦越多,但是,她還在笑著,辯解,「有沙子吹進眼裡了……有點狼狽,讓你看笑話了。」
譚鴻飛看著她嘆息,忽而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帶著些許的蠻橫,將她摟進懷裡。
余淺淺渾身僵硬,譚鴻飛的力道加大,「我跟魚一樣,記憶只有七秒,一轉身就什麼都忘記了。」
余淺淺的身子一抖,終究是沒有強行的掙脫開,將臉龐埋進他的懷裡。
她並沒有嚎啕大哭,甚至如果不是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炙熱的眼淚浸透他的襯衣,熨燙他的肌膚話,甚至感覺不到她在哭。
這個女人就連在這個時候都這樣的為難自己。
譚鴻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怎麼辦?
他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將這個女人藏在掌心妥善珍藏的衝動。
「余淺淺,我曾經跟你說過,如果你一定要找一個男人生孩子的話,我樂意獻身。我現在再跟你說一次,我願意跟你一起生孩子。
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是逗弄你的。現在這一句是認真的。」
有人說過,人生下來就是殘缺的,需要找到另一個人,來讓自己變得完整。
譚鴻飛一直不信,但是如果一定要再找一個人話,他寧願是余淺淺。
至於,余淺淺說過她結婚了。
譚鴻飛並不在乎。
她離婚,他娶她。
她不離婚,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至於那張代表婚姻那張證,沒有那麼重要。
如果一張證就能讓男人忠誠的話,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他和余淺淺的存在?
與此同時。
陸霆琛正在回觀瀾別墅的路上,他坐在後座,處理余淺淺的醜聞帶來的麻煩。
放在身側的手機忽然響起來起來,一眼掃過去,只見亮起的屏幕上閃爍著『寧駿辰』三個字。
他一手的指尖不斷的在ipad上飛速的敲擊著下達指令,一手拿起手機接通。
還未開口,寧駿辰的聲音就已經傳來,「琛哥,你什麼時候學會憐香惜玉了?」
陸霆琛皺眉。
「什麼?」他什麼時候憐香惜玉了。
「我就在豐和區的派出所,看到你進去又見到你出來。如果不是為了余淺淺那個女人,你能紆尊降貴來這種地方?」
陸霆琛沉默。
想到余淺淺倔強的模樣,心中有些煩躁,「你要是真那麼閑,就回集團處理工作。你的辦公室都要被文件堆滿了。」陸霆琛並不想跟寧駿辰多談余淺淺,有些事情到底只屬於他和她的,其他的任何人都插不進來。
「那些傷感情的事兒你總提它做什麼?況且,我人都來了,總得問候一聲余淺淺吧。不管怎麼說都是老熟人。」停頓了一下,寧駿辰又說,「你今天不應該來的。要是讓余心貝知道,你對她妹妹這麼緊張,這麼在意,你說會怎麼樣?」
陸霆琛的眉宇凌厲起來,「寧駿辰,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
「沒錯,我的確是多管閑事了。」寧駿辰的聲音也鄭重起來,俊逸的臉龐上是少有的認真,「要不是你這麼想不開,總跟她糾纏不休,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陸霆琛,現在我只問你一句,五年前伯母的事兒,你就這麼過去了嗎?」
「夠了!我這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陸霆琛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OK?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說,你知道我就是這麼體貼,善解人意的。其實你想跟誰都在一起,我都不會反對,哪怕那個人是余淺淺,只要你高興就好。」
陸霆琛的眸光柔和了一些,語氣緩和了一些,「有話就直接說吧。」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確定這一次余淺淺回來,纏上你,是一心一意要跟你在一起嗎?你又對現在的余淺淺了解多少?」
「你擔心的太多餘了!」他是和余淺淺上床了,可也不過是男歡女愛,談什麼了解多少?
「我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寧駿辰說的很鄭重,「剛才你走了之後,我媽打電話過來,應付完老太太,我去了拘留室看余淺淺。沒有想到有一個人在我之前去看余淺淺了。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譚家的那個。」
陸霆琛一再告訴自己,他和余淺淺除了仇恨之外,早已經不再相干。
她也在他面前說過,會再度糾纏他不過是他有權有勢,所以,當另一個更符合條件的男人出現,她會巴巴的纏上去,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然而,他的面色還是禁不住陰沉下來,聲音冰冷的像是淬了冰一樣,「譚鴻飛。」
「對,就是他。他們又是勾肩又是搭背的,現在還緊緊地抱在一起。那親密的,簡直讓人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陸霆琛的眼中覆上陰霾,周身的空氣都禁不住低了幾個度。
原本還以為余家跟譚家的聯姻,是利益所致,是余世修內心膨脹的慾望和盲目的自大。
卻沒有想到自大的是他自己。
余淺淺這女人真的對譚鴻飛動了心思。
只要想到不久前,余淺淺還抱著他求歡,一轉眼又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陸霆琛的心中就湧起凶戾之氣。
寧駿辰看不到陸霆琛的臉色,但是大約也能猜測幾分,他並沒有住口,反而是繼續說道,「琛哥,我還是那句話,你高興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但是,你千萬不要忘了,余淺淺可不是什麼柔弱無依的小白花。她是會吃人的食人花,一不小心會送命的。伯母……你千萬愛惜自己一點。」
寧駿辰終究是沒有再多提陸霆琛的母親,哪怕他知道用陸伯母來說話,更能讓陸霆琛清醒,可終究是不忍一再踩在他最痛的地方。
陸霆琛綳著臉,一言不發的將電話。
手機被狠狠地扔出去,發出『砰——』的巨響,這聲音像是敲擊在心頭上一樣,有種特別的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