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往生 ·引蛇出洞
“大哥，你這樣做莫非有些過頭了。”鍾元吉把玩著一枚黑色棋子，蒼老的臉上布滿了不滿，“鍾妍這樣胡鬧，你怎能亦陪著她？這樣會害苦她的！霸主這個位子安安心心坐上幾年，再直接退下來不就好了。”
“二弟，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小丫頭，不過是希望我們鍾家能出更多的人才。”鍾茌連眼都未抬起來，他拿起白色棋子隻慢慢吞吞道，“我們老了，不妨把鍾家的未來都交給新一輩。還有，你真是的！都不放我一招。”鍾茌戳了戳桌上的棋盤。
鍾元吉的眼裏突然衍生出了一層狠戾來。
“新一輩的尚還不懂事，我們若是放任，可能會釀成大禍……”他一邊說一邊輕笑，“大哥，莫非是忘了什麽？”
鍾茌的手指一顫，良久才道：“二弟，你相信那件事是真的？”
鍾元吉放下一枚黑色棋子，勾唇道：“大哥，難道你不信？”
那件事……
鍾茌不再回話，隻是呆呆地看向棋盤。
那裏的自己早已是一敗塗地。
鍾家駐紮在一個小鎮裏。
鍾家人雖然多，可卻不是人人都能成為捉鬼天師的。而鍾家霸主更是許多年都難得出一個。
不過鍾家有個小規矩：若是出了鍾家霸主，那從霸主當選之日起的三年內任何人都必須尊重霸主。不得肆意挑戰他。
“妍姐姐，你真勇敢！”
喬魅在鍾家街道裏閑逛時，一個小姑娘突然靠近了她。
喬魅看著小姑娘純潔的大眼睛，不禁笑道：“鍾瀟瀟，長大了會去挑戰霸主嗎？”
鍾瀟瀟把小嘴巴一嘟，悶悶道：“爹爹說我當不了捉鬼天師！”
喬魅溫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將視線調遠——一個黝黑皮膚的男子正在遠處笑容無限。
喬魅的笑意卻不禁深沉了下去。
鍾馳青——那個千年戰役裏鍾家的主力軍之一。
“鍾侄女，好久不見！”男子看見喬魅，趕忙快步走了過來，“瀟瀟，問候過妍姐姐沒有？”
鍾馳青說話的時候習慣挽起一點嘴角，那模樣有些邪魅。他約莫三十多歲，眼角上有幾絲皺紋。
他是做大米買賣的。
在幾乎與外界半封閉的鍾家小鎮裏，算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
而至於鍾家小鎮，其實很多鍾姓人並非是近親。他們之中極大多數是從外界的鍾家挑選來的。
所以在鍾家小鎮裏，表妹與表哥成親是最為常見的。
但喬魅的父親是鍾家人，而母親卻是外麵的一個小千金。他們在一場意外裏遇難身亡。
而這個鍾馳青恰恰是喬魅父親的三弟。
“問過了！”鍾瀟瀟乖乖地點頭。
“馳青仲父，瀟瀟真是愈來愈可愛了！想必長大之後一定能成為鍾家的棟梁！”喬魅輕輕莞爾。
鍾瀟瀟乖巧地靠近自己的父親，細細聲道：“父親，妍姐姐說我可以成為棟梁！”
鍾馳青垂頭，慈祥道：“傻姑娘，那你可不能驕傲哦。”
鍾瀟瀟趕忙點頭。
喬魅微笑，看向鍾馳青。
那個男人亦是抬起頭，正視喬魅。
“鍾家霸主，好好把握下去。”他淺笑，眼裏卻流動著點點不清楚的模糊。
喬魅的心一沉。
傳出‘“挑選新霸主”的消息已有三日了。
喬魅很少出門。
鍾茌倒是來過好兩次，他仔細叮囑了喬魅。
喬魅乖乖聽了話，隻輕輕細細道：“大伯父，你放心。我現在不過是在放長線釣大魚而已。”
鍾茌頷首，道：“再過三日，我送大家去訓練場。”
他的“大家”，讓喬魅覺得有些殺氣瞬時就逆上了頭。
“你覺得誰會來？”
“老一輩的應該不會，不過新一輩的……”鍾茌緊緊皺眉，“野心太大的鍾家人……哎……”
喬魅揮了揮衣袖，隻見一道黃色的道符驀然閃現而出。
“有人試圖一統鍾家。這樣的鍾家人心太狠，留不得。”喬魅嚴肅神情，“不過，我要告訴伯父您一個事實。”
喬魅翕動嘴唇。
隻見道符之中突然逸出了一隻小小的灰色伏翼。
“我不是鍾妍。或許應該說我不是此刻的鍾妍。”喬魅傾吐話語，“出來吧，顧青離。”
隻見瞬息，一個清秀俊逸的男子出現在了鍾茌與喬魅麵前。
他那雙血紅色眼睛裏閃爍著點點耀眼的光芒。而那背上一對五彩的羽翼正扇動出輕輕的微風。
“鍾老前輩。”他微微張嘴，嘴邊的尖牙淩冽無比。
鍾茌的眼驀然睜大。
“萬年……僵神……僵神……你是僵神！”鍾茌震驚不已，同時心頭亦充滿了驚恐。他活了快一輩子了，從未親眼見過萬年難遇的僵神。
“大伯父，這是顧青離。”喬魅走到顧青離身側，溫柔言語。
顧青離恭敬行禮，隻溫潤道：“再過一段時日，可能會有另一個鍾妍回來。不過，我們希望，這隻是一個猜想。”
往生千年前，這本就是一個危險的冒險。
鍾茌驚詫連話都說不來了。
“我現在叫喬魅。在馬上會到來的鍾家與僵屍的千年戰役裏是僵屍那方的主力。”
鍾茌的眼裏全是驚異與質疑。
“我會在千年戰役之後被鍾家除名。”
“小丫頭，你究竟是誰？你……不是鍾妍！絕對……不是！”鍾茌的白色胡須一抖一抖的。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珠裏更是濃濃的不信。
喬魅不語，忽地抬手，隻見一把鋒利的鐵椎快速展現。
鍾茌這下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鍾家有人惡意挑釁與僵屍家族的關係，希望推我下台。不過，這可能是我的猜想。我隱約覺得那件事其實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大伯父，不管您相不相信，千年後的鍾家會落敗下去。”
鍾茌再也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丫頭，接下來你想如何是好？”
“我想繼續‘引蛇出洞’。”喬魅逐字逐句悠悠而道。
鍾茌點頭，接著看向顧青離道：“萬年僵神，那你是哪一方的？”
鍾茌的話裏有警惕。
顧青離清爽一笑，才回應道：“鍾老前輩，你覺得我會站在哪一方？不過我再如何，到底是僵屍。”
鍾茌怔然。
倒是喬魅隻笑不語，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許久之後，鍾茌才慢慢道：“在天盟與朝頌，僵屍家族與人類同樣高貴。我真是難以相信，鍾家會與僵屍發生正麵交鋒。何況還是……”老人一直歎息。
“若是鍾妍的真回來了。她可能會告訴大家一個震驚的消息。”喬魅道。
鍾茌看向窗外的蒼穹，歎惋道：“一定是與僵屍想關的消息。”
喬魅看向顧青離，細細道：“她會告訴你們大家，她愛上了一個僵屍——蕭鸞。而蕭鸞，是鍾妍，亦就是我一生的克敵。他會在千年戰役裏殺了我。而我的死……”喬魅將視線挪到鍾茌身上。
鍾茌歎了一口氣後，道：“鍾妍你不能死在僵屍手裏。不然複活後的你可能會毀滅鍾家。”
“從哪裏知道的？”喬魅皺眉。
“鐵椎。”鍾茌道，“你出生那一刻，鐵椎椎上突然顯出了金色的小楷字。我們老一輩當時正在祠堂裏祭拜先祖，被那預兆足足嚇了一大跳。”
他的話剛剛落地，忽見顧青離的眉毛一皺，那身軀驀然消失不見。
“鍾妍，你出來！”鍾姮尖銳的聲音驀然從屋外傳來。
喬魅轉身，隻見門突然被大力打開。
“你快出來……我……大伯父，你在啊！”鍾姮大聲道，美目裏是深深的驚訝，“大伯父，你找鍾妍有事啊？那我先走了！”
說罷，鍾姮揚長而去。
“她會是你的敵手。”鍾茌深沉了神色。
喬魅點點頭，眼裏有一股殺氣在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