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進退兩難

  備份很簡單，幾分鐘的事就完成，她瞟了眼那端桌子上認真工作的男人，如果她想將文件傳入她的電腦，也只需要幾分鐘而已，可是，他是那麼相信她，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她顫抖的手指在滑鼠上猶豫得掙扎著，只要移動滑鼠，點幾下，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何素心也說了，一旦出事，會有人出來頂罪，而莫黎霆，也絕不會懷疑她……


  她也就可以見到小諾諾了。


  想起諾諾，心口處突然發疼，她微微轉頭，望向坐在那裡認真看著文件的男人，小諾諾與他有多麼相像，相像到只要一看到小人兒，就讓她記起了三年前只處過一夜的人。


  三年，那麼悠遠綿長的日子，她還是沒有把他忘掉。


  「怎麼了？還沒好嗎？」他突然間轉頭望她，讓向晚的手抖了下，忙關閉了所有的文檔，退出光碟。


  「不，好了……」


  她走到他身邊，將那份文件連同光碟一起放在他手邊。


  他早已轉過頭開始忙碌，卻在向晚將要出去時開口：「房子去看了嗎？什麼時候搬？」


  向晚此時才想起，這幾天只要一下班就往何家跑了，她都沒有心思與精力去看房子。


  「還沒……」她囁嚅著，望了他眼。


  他抬眼望向她，沉吟了會，說道：「有心事？」


  「啊……沒有。」她已經幾天沒有睡好，也知道此刻自己臉色一定糟糕透了，卻還是極力浮出一絲笑，帶著蒼茫虛弱的味道。


  他看了她眼，終究沒有問下去，向晚也忙退出他的辦公室。


  又挨過了一天，她仍如前幾天一樣一下班就回了何素心那裡，只是，再怎樣努力，何素心已然下定了決心，不給見諾諾就是不給見。


  向晚已經用了任何的法子，和她講道理，跪地上求她，她卻給她甩過來一句話：「小晚，你不用這麼做，你不想幫媽媽也沒事，媽也不強求你，你怎麼說我拿諾諾來逼你呢？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懷上諾諾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諾諾是誰的孩子……」


  向晚因為她的話而驚愣，更怔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媽只是覺得，你這麼累做什麼？何必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呢……」何素心的話還沒說完，向晚一下子開口。


  「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麼做了……」她沒再等何素心說話，轉身就出了家門。


  「你過份了！」慕偉平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下來，眼望著向晚離去的背影，一雙眼，深沉得如外面的黑夜。


  何素心只是瞟了眼從樓梯上緩緩下來的他，聲音平靜無波：「當初，你也是同意這麼做的？怎麼？因為是你女兒，所以你心疼了？」


  慕偉平走到沙發前面，只是望了她眼：「何素心，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狠心？」慕偉平的話似乎刺到了她的痛點，她一下子站起身，滿臉的憤怒與怨恨，一下扭曲了她美麗的面龐，「慕偉平，到底是誰狠心？近三十年了，三十年……你能知道我心裡的感受嗎？你能懂嗎？」


  她近乎朝著他低吼著，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輕微顫抖，眼眶紅紅的，猶如受了傷的困獸，在籠子中做著掙扎。


  「可是小晚沒有錯！你沒有必要拿她……」


  「你少在這兒假惺惺，當初還不是你的提議？你現在反悔了？你現在不恨她了？」何素心冷哼，「慕偉平，不要忘了，你再怎樣將她當作寶，她在死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沒有你！」


  「不要說了！不要每一次，總是拿她來壓我，我現在就把諾諾送過去……」慕偉平說著轉身上樓。


  「你不要逼我，如果你真的逼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慕偉平上樓的腳步頓住，過了良久，才喃喃道：「素心，犯得著嗎？犯得著嗎……」


  **

  向晚衝出何家時已是晚上九點多，如墨般的天空居然飄起了小雨，密密的，涼涼的，在路燈下，猶如細小的銀絲，一串串，沁入人的心底。


  她吸著一口氣，直接攔了一輛出租，直達了莫氏。


  只是，當她真的到達莫氏時，卻又失了那份勇氣。


  他說，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


  而她只覺得一片冰冷的絕望，她不想背叛他，不想。


  或許她真的不該回來，三年前，她錯誤的決定，改變了她的一生，而三年後，她又做了錯誤的決定，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她該怎麼做，才能夠全身而退？


  夜晚的莫氏，只有門衛和保全，她打卡進入，門衛看到她打招呼：「慕小姐？這麼晚了還來公司？」


  「哦……有份文件落下了，我過來取……」


  「要不要我幫您？」門衛是年輕的小伙，很熱情。


  「不用不用，我還要準備明天開會的資料……」她說著忙進入大廈，呼吸不免有絲紊亂，心也跳得不規則。


  總裁專用的高級電梯內，她看著鋥亮如銅鏡的電梯門，影印出她蒼白的臉色，空洞而慌亂的眼神。


  還沒做壞事，她就已經是一個壞人了。


  電梯到了她的樓層，她深吸口氣，走了出去。


  長長的昏暗的走廊，只有路燈寥寥幾束光，范著暗淡慘白的光芒。她熟練得按下密碼，越過秘書室，走入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站定在莫黎霆的辦公室前。


  抬手，又深深吸了幾口氣，她告訴自己，為了諾諾，她什麼都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