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簡凡琛
車子已經滑過好一段路，而後面的車子早已跟上，簡凡琛的助理史蒂文跑了過來。
「慕小姐？」
「史蒂文？」
向晚很是驚訝，朝著他身後望去，簡凡琛下車站在車邊，對著他們招招手。
她忙牽著諾諾和史蒂文過去。
「簡總？您剛回來嗎？」向晚才發覺，一個周末就這樣又過去了。
簡凡琛望了下她身邊的小人兒，遂笑：「慕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我送個朋友……」
「現在要回了嗎？」
「哦是的……」
「那一起吧……」
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拉著諾諾坐入車裡時，感覺到小人兒猶豫了下，但還未等她回頭，小人兒已經乖乖地上了車。
凡宇集團是一家涉及旅遊餐飲貿易等全面一體的公司，尼斯港擁有十個碼頭，而其中六個，就屬於凡宇集團名下，旗下擁有五星級的酒店80多家，並在醫藥工業中心，CARROS-NICE工業中心，都有不下十家的註冊公司，因其大半的業務都在尼斯市，所以凡宇的總部也放在尼斯。
不知道是她的簡歷起到了作用，還是戴亞晨幫了忙。她順利通過了筆試，又通過了面試，在等了一個星期之後，接到了通知。相較於莫氏而言，似乎是更正規了些。
本就有法語的底子，又有多年的工作經驗，向晚一下子適應了環境及公司的流程，也將簡凡琛的一切事務安排得妥妥貼貼。
簡凡琛很滿意她這個秘書，以至於那天諾諾的法語老師沒空時，他主動讓她去接孩子過來，並讓史蒂文開車送她去。
一路上談了些工作上的事，又問了他明天的行程，也就到了向晚的公寓樓下。
她和他道別，牽著諾諾上樓去。
諾諾一直沒有吱聲，直到進了屋內，才突然間開口：「媽咪，你在上班的地方做什麼呀？」
「怎麼了？」
「那個叔叔……是誰啊？」
「哪個叔叔？那個是媽咪的老闆……」
「那上次接我的那個呢？」
「你說史蒂文啊？那個是老闆的助理，就像言叔叔是大伯的助理一樣……」
「大伯舅舅嗎？」小諾諾走到客廳內的沙發上坐下。
她笑著點點頭，諾諾曾提起過莫黎均，她糾正了他的叫法，其實無所謂，只是一個稱謂而已，諾諾仍然喜歡叫舅舅，後來每次提到，索性就叫大伯舅舅。
向晚突然想起下午蘇蘇說的話，判了三年，三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卻足以讓有些事情改變，淡化，磨去印痕。
而他，是取保半年嗎？也就是說，半年不能離境，半年不能來找他們。
半年真的好短，一眨眼就過去了，但短的時間，也能改變一切，就像這之前的半年，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就又怎麼能預料得到。
包里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向晚伸手去拿，待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字眼時，又頓在了那裡。
有一瞬間，呼吸停滯，心跳加速，她只是獃獃望著這個號碼，卻按不下接聽鍵。
兩個多月了，他音訊全無，只是不能離境，又沒規定不能打電話，可是他卻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既然不打，現在又為何要打？還不如等到半年之後。
鈴聲似乎很綿長，她也終於在響了不知道第幾聲后，顫抖著手指按下接聽鍵，心裡仍然慌亂得如同青澀少女，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卻說不出話。
而那端，亦是一片沉寂，靜得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她都要以為他是不是掛了，可是她知道，她明白，他沒有掛，只是不出聲而已。
她忽然間很煩躁，一下子出聲：「莫黎霆，你不說話我掛了！」聲音很沖，連她自己都聽著不習慣，甚至聽到自己聲音里的那絲顫抖，慕向晚，真是太丟人了，既然是他打來的，他不出聲，你怎麼又那麼沉不住氣？
他終於也開口，她聽不出他聲音里的情緒，或許他也有些激動，有些緊張，或者，更多的是想念，可是，他就是會裝蒜，如此平靜的聲音，只像是在和老朋友打電話一樣，他問：「你在幹什麼？」
她到底還是敗下陣去，氣息紊亂，氣急敗壞：「我沒有想你！」說完，便掛了電話。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麼氣，可是無端端的，就是心裡煩躁悶起來。
她將手機連同懷裡的包包一起扔向沙發，頓時也看到坐在那兒偷覷著她的小人兒，她怔了下，小人兒卻隨即別過頭去狀似開著電視，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小小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臭小子，和他那個爹一個得興。
向晚轉身走入廚房間，開始準備晚飯，不再理會那個電話是不是還會再打來，想要轉移些注意力，可是，腦子裡卻滿是他剛才的聲音，僅止是一句，便一下子湧起了她滿滿的思念，她覺得即將要崩潰，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濃濃的想念，隨著那一聲電話聲，一觸即發，像是噴發的火山，勢不可擋。
或許，他是對的，不應該打電話的，而她根本就不應該接，接了之後，只會增加對他的想念，只會讓她有份衝動，想要馬上回到他身邊去。
接也沒關係，可是她怎麼就說出那樣的話？我沒有想你！
天哪，她是瘋了傻了，居然如此說，這不是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她敲敲頭，甩開那份鬱悶，忙和起來。
淘好了米放入電飯鍋內，然後開啟了油煙機，點燃了燃氣灶，從冰箱內拿出菜，聽著鍋內發出的滋滋聲，她發覺自己靜不下心來，拿起一邊的胡蘿蔔啪啪啪亂切，刀口鋒利，刀身稍有差池，便倚向了她的手指，左手食指上一下子血流如注。
她忙扔下刀用手按住，血仍然從按著的手指間慢慢淌下，她的心也終於靜了下來，原來，只有受傷了，才能讓自己心靜，心靜后，才能感受到那份痛楚，一點點，滲入四肢百骸，直痛得她渾身僵硬，痛得她欲哭無淚。
她一直獃獃站在廚房間內，耳邊儘是油煙機轟轟的聲音，還有鍋內發出的聲音，她卻不知道要幹什麼。
客廳內，小諾諾看到向晚扔了手機轉身進入了廚房間，他偷偷地瞧了又瞧，正想拿起手機時，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一看到是莫黎霆的號碼，忙按下了接聽鍵。
「爸爸？你剛才說什麼了？是不是惹媽咪生氣了？」
「啊？」那端的莫黎霆，正窩在沙發中。
從暗夜出來，轉去醫院看了莫凌蔚，剛好碰到莫黎瑩也在那裡，他也就坐了下來。
司徒靜雅一直這樣，沒有很多話，只是給他們泡了茶，然後又坐在莫凌蔚床邊，伸手拿起他的手，開始輕輕按摩，時不時替他翻翻身子。
他和莫黎瑩一直坐在那裡，三個人連同床上一個活死人，全都沒有開口說話。坐了好久，黎瑩起身要回去，於是莫黎霆也站起身送她。
「黎霆，你說，爸還會好嗎？」路上，黎瑩突然間開口問道，他怔了下，這種事，誰都沒有把握，醫生說，讓司徒靜雅多說說話，可是她找不到話，而他們都理解，如果讓他們說，他們也找不到話。
假使因為沒有說話而讓他一直醒不過來，那……也算是命吧。命中注定了，他這輩子沉睡在這一場夢中，不再醒來。
回到家裡，試了好幾次，想要打給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獨自對著空曠的屋子裡練。
我好想你……
不，我好想你們……
向晚，你有想我嗎？
你們過得好嗎？
飯吃了嗎？
他反覆練了好多次，也心裡做好了聽到她哭得準備，才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號碼，那端響了好久，他以為她不會接，她卻接了。
突然之間接通，又讓他的腦袋暫時空白了片刻，正想說出剛練好的措辭時，她卻突然間來了那麼一句，也一下子將他的話噎了回去。
他又怕她真的掛電話了，又急急著開口，卻問了句，你在幹什麼？
可是她的回答，也讓他怔了三秒，隨即傳來的嘟嘟聲，讓他清醒，但心裡卻是欣喜若狂，她那麼說，是不是代表……她很想他？
他忙又撥了過去，卻傳來小諾諾的聲音。
「媽咪……在幹什麼？」他問道。
「做飯啊？剛才看她很生氣啊，你惹到她了吧？對了，今天我們送蘇蘇阿姨，回來的時候有人送我們的……開的車子很大很漂亮……啊，媽咪你怎麼了？」小諾諾話說到一半，隨即扔了手機奔向正從廚房間出來的向晚，手指已經不出血了，但仍然有紅紅的血跡，小人兒眼尖，一下子驚呼出聲。
向晚看到他奔來，忙說道：「沒事，不小心切到了，媽咪找創口貼……」說著急急奔向裡面。
小諾諾忙又踅回客廳內，拿起手機低低說道：「爸爸，你完蛋了，你害媽咪手都切破了……」
「你讓媽咪聽電話……」
「手都破了怎麼聽？媽咪更要罵你了……你過幾天再打來吧，等媽咪氣消了……」小諾諾一副大道理的樣子，而後掛了電話。
莫黎霆瞪著電話，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樣子，醒過來，又忽地想起諾諾說的那又漂亮又大的車子的主人，於是，就更睡不著覺了，直接按了另一個號碼。
向晚找了創口貼貼上，隨即做飯做菜，招呼諾諾吃飯，吃完飯洗碗收拾，一直從廚房間到餐廳，從餐廳到客廳，然後再卧室。
諾諾很有默契的只是坐在那裡看著電視，沒有說話。
到了時間，和向晚說了聲要洗澡，她幫著他放好了洗澡水，他又自己動手洗，然後乖乖得上床睡覺，躺在床上，還聽到向晚在外面忙乎著，他轉身望向窗外，從窗帘的縫隙中看到滿天的繁星，一顆顆，晶亮無比，小小的臉露出憨憨的笑，隨即閉上眼，慢慢進入夢鄉。
向晚卻又失眠了。
一直收拾到很晚，一直到筋疲力盡，才洗了澡上床，以為自己馬上就能入睡，身體很疲憊，腦子卻比任何時刻還清醒。
趴在床上，命令自己閉上眼，眼前卻是他帥氣的臉，她甩不去，只得拿出書看，過了半天，翻開的書仍然在這一頁上，好吧，她又徹底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