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那就是住持告訴你的？”梅霜問道。
楚惜若隻是冷冷看著她，清冷的美目裏憤怒、失望、嫉恨.……種種情緒交織，讓梅霜覺得眼前的楚惜若陌生至極。恍惚間，眼前閃過偏遠的寺廟裏那個如深穀幽蘭般的靜慧，淡淡如水，看來，那個時候她不是不想害自己，隻不過身在軟禁中，並無機會。
瓷白細膩的麵龐，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是那張麵容，但是，卻又明顯不是一個人。
楚惜若望著眼前的梅霜，再想起山上那個隻肯避在樹身後麵卻望著山頂那個衣袂翩翩的身影出神的英挺男子，心底的酸澀如同發酵了般在胸口開始彌漫，整個胸腔裏都充斥著酸澀難言的味道。
他何時如此看過誰？卻偏偏是眼前這個女人！
楚惜若喉間苦澀，清麗的眸子裏似乎有些亮晶晶的，“我以為，他是來尋我的，卻沒有想到，他的來意竟然是你……”
梅霜心底“咯噔”一聲，她——竟然也這麽說？
一時有些不確定地看著神情貌似失魂落魄的楚惜若，腦海裏開始放映蕭洛來時的情景，神情不免有些怔怔。
隻聽楚惜若淒然一笑，“都說距離產生美，我和他之間的距離產生的不是美，是你！我以為我敗給了誰呢！其實，無論敗給誰都好過敗給你——梅霜，我不甘心，我和他青梅竹馬那麽多年的感情，卻被你破壞地一覽無餘.……”
“破壞？”梅霜無語，“楚小姐，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之前的梅霜，我無意和你去爭恩寵，你喜歡他你盡可以去，我——”
“無意？”楚惜若逼近一步，眸子微微眯起，“縱使你無意，可是他卻有情。梅霜——不，我記得你說過你叫林雨湘，就因為你不是之前的梅霜，所以才吸引了他——”
梅霜幹脆抬手做了個“停”的姿勢，“楚小姐，我覺得今天的場合實在不是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你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討論皇上的心思歸屬吧？自古君心難測，你難道是第一次聽說？他後宮那麽多女人，你怎就知道他的心思在誰身上呢？所以，別替人家想多了，或許你我都不是人家盤中的菜.……”
那一刻，梅霜驀然想起淨空住持說楚惜若是先帝的女兒，果真如此的話，那蕭洛和她就是兄妹。不過，看目前的情形，楚惜若貌似還不知道。
倘若淨空住持所言不虛，楚惜若知道真相的話，該是如何反應？
梅霜如此一“提醒”，楚惜若如同大夢初醒般，她果然是——不能自已，尤其梅霜說的那句話，“他後宮中那麽多女人”，顯然刺激了楚惜若，她隻覺得心口一緊，如綿綿鋼針紮個遍，一時有些透不過氣來。
梅霜見狀，倒也覺得她可憐，“醒醒吧，楚小姐，他可不是之前的洛王爺了，洛王爺可以許你一生一世，可皇上卻未必能。我有幸受邀參加一次宮中的聚會，環肥燕瘦、個個貌美如花，說實話，那等齊人之福還真是無法拒絕，嘖嘖……”
楚惜若睜大雙眸，喘息微急，“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之前的梅霜你難道是別人變的？”
“這個話題我也不打算再多解釋了，你當我是梅霜就是，可是再說一遍，大婚之前的梅霜和我毫無關係。你愛信不信，反正就是這樣……”
楚惜若冷哼一聲，“不管你是誰，重要的是你今天來了，那就好好呆著吧……”
楚惜若話音剛落，卻見梅霜驀然回頭，仿佛受了突然的驚嚇般“啊”的一聲，身子向前猛然一衝，直接趴到了楚惜若身後的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楚惜若一跳，她定睛看看梅霜的身後，似乎並無東西，再回身看梅霜的時候，隻見她已經爬起來了，一邊撲打著身上的土一邊驚魂未定道，“我去！剛才什麽東西在我耳邊吹了口氣，嚇死我了！”
楚惜若擰眉，冷然道，“別耍什麽花樣！”
梅霜停下撲打的手，直起身子，苦笑，“都到這裏了，我有什麽花樣.……”
“沒有花樣最好。”
頭頂某個方向傳來閑閑的聲音令梅霜身子頓時僵住，心底劇震。
她緩緩抬眸，隻見遠處的岩壁上，錦衣玉袍的南宮諾負手而立，姿態悠閑，望著愕然呆住的梅霜，他唇角一翹，“故人相見，霜小姐，別來無恙？”
梅霜見閃身在一旁的楚惜若，此刻垂眸斂目，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這真是令人糊塗，他們怎麽攪合到一起去了？
不過，此時此刻，再見到南宮諾，除了震驚，便是昔日他那一劍之仇，若不是史婕妤，恐怕她早已是他的刀下之鬼。
梅霜冷笑，“當真是故人。昭王殿下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
她仰頭四處看看，忽而一笑，“又是如此暗無天日的地方，昭王殿下當真見不得光嗎？”
說話間南宮諾已經走了下來，徑直來到梅霜麵前，站定。
咫尺的距離，可以清晰地聞見南宮諾身上的氣息，依然是那種淡淡的清香。離得如此之近，以至梅霜都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
南宮諾的桃花眸子掃過梅霜上下，最後定在她的臉龐上。
南宮諾目光所及之處，梅霜隻覺得如同被脫光一般渾身難受，但她咬牙硬挺著。
當四目相對，南宮諾對上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他輕笑出聲，忽而向前一湊，貼近梅霜的耳邊，“霜小姐還是這麽美.……”
隻覺得一股熱熱的氣息噴薄在耳際，梅霜被那調笑的聲音所驚，整個人身上起了一層毛栗子，她下意識向後一退，譏諷道，“昭王殿下，用不著這麽親熱吧？”
南宮諾挺直身子，戲謔道，“霜小姐什麽時候也學會了如此含蓄？本王記得你匆匆趕赴妙春樓去拉郎配的時候可是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的.……”
一聽南宮諾提到往事，梅霜臉上頓時漲紅，禁不住咬牙切齒咒罵，原來這廝什麽都知道！
梅霜不甘落後，回敬道，“昭王殿下不也曾經說過要與我成親，隻是我性命攸關那會你去了哪兒？！你見死不救，難道卻不許我自救？”
南宮諾點點頭，眸色漆黑，“果然是伶牙俐齒。”
“是嗎？謝謝，沒想到費盡心機將我引到這裏，幕後高人竟然是昭王殿下，想來昭王殿下不是來找我敘舊，也不是來和我吵架的……”
她說著轉向一旁的楚惜若，“楚小姐，你被太後軟禁那麽久，大約是不知道這外邊的事早就今非昔比了吧？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這位高傲的昭王殿下，大秦國唯一的異姓王，早就背叛了你的洛王爺，他現在可是朝廷重點緝拿的欽犯！你和他勾結在一起，難道你是置當今皇上的臉麵於不顧了嗎？”
楚惜若聞言顯然吃了一驚，她抬眸看看一臉淡定的南宮諾，又看看梅霜，神情猶疑，終是低下頭去，沒有言語。
南宮諾目光看向梅霜，唇角浮起一絲冷笑。
梅霜轉向南宮諾怒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犯下大錯，何必拉上她？”
南宮諾微微一笑，“你錯了，我們是合作夥伴，你方才也聽到了，是蕭洛負了她.……”
梅霜徹底無語。
不用說，這絕對不是偶然。楚惜若落到南宮諾的手裏，必然會對蕭洛造成威脅。
眼下的情形，多說無益，她隻能聽之任之。
“霜小姐，自上次分別，本王還甚是想念你的慌，這樣吧，隨本王來，一同觀賞本王的寶貝……”
無奈之下，跟著南宮諾沿著岩壁上去，腳下看似無路的岩壁間竟然就地取路，尺寬的小徑曲曲折折通往上麵。
隨著越走越高，下麵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隨著火把的相繼滅掉下麵陷入一片黑暗。
眼前隻有岩壁上朦朧的光線指引著他們前進。
那些光線，正是剛進來的時候，她看到的那種以為是某種珠寶發出來的光。
南宮諾走在最前麵，她在中間，楚惜若走在最後方，一路沉默向前，偶爾聽見裙擺的颯颯聲。
地勢並不平坦，好幾次梅霜腳下一鬆，差點滾下去，憑空驚出她一身冷汗。
而前後走著的人似乎都沒有發覺般，更別提伸手拉一把了。
氣得梅霜恨不能從地上撿塊石頭砸在南宮諾的後腦勺上。
南宮諾腦後似乎長了眼睛一般，梅霜剛撿起一塊石頭，他就說道，“霜小姐自己走路都不安穩，手裏的負重就免了吧？”
梅霜無語，隻能訕訕放下。
這一路沿著石壁而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矮身穿過一個洞口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約有籃球場大小的開闊之地，中間石桌石凳，四周長滿綠植，環境甚是雅致。
石壁旁，一株盤根錯節的古樹盤旋向上。仔細看，這片開闊之地竟然是巨石相互作用而留出的空襲，而數丈高的頂端上麵竟然有多處縫隙，陽光透下來，使得這片本該是黑暗的空間顯得明亮溫暖。
當然，這高度絕對不會是這座山的山頂，頂多是某個側峰的頂端。
梅霜四下打量了一會後猜測著，她不能不佩服南宮諾，居然還能躲在這座山裏，看來這座山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不過，地勢偏僻，一般人還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