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回來和我有什麽關係
在這個世界上,萬物雖然相互依存,卻又自由獨立。沒有誰的生活是完全依靠別人給予的力量才能支撐起來。當初他離開時,我以為我的世界會從此坍塌成一片廢墟。
直到這麽多年過去,在沒他的日子裏,我依然獨立的成長起來了。我這才知道,能撐起自己頭上那片天空的,永遠都是自己,是自己強大的內心。
——金三喜,與成長有關的隻言片語
屋外又是萬裏無雲,豔陽高照。
走出教室,金三喜抬頭對著刺眼的陽光吸了吸鼻子。
剛才到底有沒有睡著,連她自己都有些模糊了。隻是此刻忽然就覺得,自己那麽一番劇烈的情緒起伏好像是在唱一出沒有觀眾的獨角戲。她是劇中人在舞台上哭笑耍鬧,可是主角也始終隻有她一個人罷了。
原來她還是那麽沒出息,還是和很多年前一樣可笑至極。
那個人恐怕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吧。
他現在隻不過是她的老師。老師是什麽?老師在她金三喜的世界裏從來就隻是一個透明到可以被忽略的名詞。是她永遠都不會主動想要去與其沾染上關係的一類人。
所以,他回來了又怎樣,地球還是以23小時56分04秒的速度自己轉自己的,她金三喜還是一個鼻子兩隻眼一張嘴巴。她的世界,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她慢慢挺直了腰板,一點點恢複到了最初的姿態。鬆散,自在,淡然得近乎慵懶無賴。
“三喜三喜,你那個……大哥。”忽然間田苗苗悄悄拽了拽金三喜的衣袖,示意她往左前方看,然後她自己卻低著頭往金三喜身後退了一小步。
金三喜一抬頭,視線中身高一米九十多的齊子玄站在係樓前的樹下,雙手隨意的放在口袋裏。臉上是那副萬年不變狂妄又邪魅的表情,深邃的眸光若即若離的投在她們出來的這個方向。
不斷有路過的小女生羞紅著臉偷偷的把目光瞄向他,有一些膽大的甚至走出好遠還忍不住回頭看他,不過齊子玄明顯絲毫不為之所動。
這家夥,又在耍帥。
金三喜小聲嘀咕了一句,回頭又看了看田苗苗的表情,忍不住抿嘴憋笑。“苗苗,那你自己回宿舍。”
“嗯。”田苗苗點點頭。已經習以為常的她,習慣性的把她手裏的書接過來。“那今天的實驗……”
金三喜毫不在意的一擺手,“不管啦,大不了我明天通宵補。反正‘阿福’今天不在。”說完朝著樹下麵那個還在一直扮模特裝酷的男人走去。今天她要好好的去“本色”那裏放縱一下,不醉不歸!
“別裝了!”她打量著齊子玄那副佯裝目不斜視的樣子,鄙視的白了他一眼,“平時在外麵明明媚眼亂飛四處瞄美女,一到這兒來就裝正經!”
“人家本來就很正經,別隨便汙蔑我形象。”
齊子玄一邊反駁金三喜,目光卻還停留在之前的方向,“喂,三喜,你朋友好像很怕我啊。”
“老大,能不怕嗎?人家可是個文文靜靜的正經姑娘,”金三喜無奈的歎口氣,翻了個白眼“看見了你那一身大紋身不說,你還當著她的麵用酒瓶子敲破了別人的頭!估計人家長那麽大都沒見過那麽暴力血腥的場麵。”
她一想到帶田苗苗去齊子玄的酒吧玩那次就後悔不已。
本來是考完試帶她放鬆放鬆,怎麽說那裏也是她金三喜的第二據點。事先也提醒了齊子玄和他那幫手下收斂點,別把那些不良作風拿出來嚇到苗苗。結果齊子玄這個家夥,又莫名其妙的和幾個在酒吧喝醉的小痞子打了起來,把外衣一脫甩開膀子就抄家夥。
結果那次田苗苗就被他嚇到了,不僅再也不和她去那兒了,還每次看到齊子玄都會露出很驚駭的表情。
“行了行了,別看了!”金三喜扳過他的頭,“你別再嚇壞我家苗苗!”
“不是,”齊子玄又把頭偏了過去,“我在看……那個人,怎麽好像是——歐陽塵?”
那三個字讓金三喜好不容易平複的心緒又倏然顫動了一下。她到底還是回過頭,看到正從係樓門口走出來的歐陽塵——剛好,也駐足把視線投在了她的方向。
視線相接,有太多道不明的情緒在空氣中翻湧開來。忽然吹起一陣微風,額前被吹起的碎發倏然間遮住了她的眼睛,金三喜驀然把頭轉回,聲音變得很低,
“哦,是他。”她垂著眼眸回應著齊子玄。
然後故作若無其事的,邁著很隨意的腳步走在了前頭。
齊子玄有些目瞪口呆的追隨著她的背影,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依然站在原地的歐陽塵。無法接受金三喜是這種反應的他,還使勁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挺疼的啊,不是做夢!難道是這丫頭忽然中了邪,或者被什麽東西附身了?
“我說三喜啊……”他也不再考慮自己的形象問題,像個老媽子一樣小跑著就追了上去。
空蕩的樓前隻剩下歐陽塵還在那裏,有些眼神發空的怔住。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找回眸中的光亮。
七年的時間他都等了,又豈在乎這一時半刻。
表情中的落寞一點點淡淡的漾開,最終轉換成一抹勢在必得的決心。
金三喜大步流星的走進了這家叫“本色”的酒吧,一幫人圍上來“喜姐”“喜姐”的叫著,她像見到自家兄弟姐妹一樣親切的挨個打招呼。
這裏是齊子玄開的,整整開了十年。
十年前,金三喜的爸媽剛離婚,她成了沒人要的娃。隻有奶奶還疼她願意養她,那麽大年紀的人又怎麽管得了她十幾歲正值青春期叛逆。她天天逃學亂竄的混日子,竟然誤打誤撞的就和這酒吧的老板齊子玄結拜了兄妹。從此感情好得比親兄妹還親,在一起一混就混到了現在。
“那麽看著我幹什麽?”金三喜坐在吧台前擺弄手機玩,對齊子玄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極不適應。
“你不是我妹兒金三喜吧!”齊子玄把眼睛睜的更大了,還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做出辨別真偽的樣子。
“神經……”金三喜白了他一眼,把身子轉到另一邊不理他。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齊子玄的語氣變得正經了許多,“那是歐陽塵,歐陽塵誒,你居然是這個反應,你覺得你正常嗎?當年是誰愛人家愛得死去活來,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後麵還拿著大喇叭在全校同學麵前和人家告白,就差上去把人家直接撲倒了。是誰在人家出國以後整整哭了幾天幾夜然後從此為他徹底變了個人?是誰……”
“你別說了!瞎說什麽呀!”金三喜把手機往吧台上一摔朝齊子玄喊了一句,旁邊那些聽到有喜姐八卦被爆料而悄悄湊過來的偷聽的人都被嚇得渾身一顫。
齊子玄也被她這麽一喊也震了一下,聲音明顯變低,“切,我有說錯嗎,強吻人家的事你不也都幹了麽……”
天啊,強吻!喜姐果然夠彪悍!不知道是誰家的小男生這麽榮幸哦!旁邊聽風的人聽到這又是一個勁爆的消息,更興致盎然的暗自在心裏展開了各種聯想。
“去去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齊子玄看到周圍忽然這麽多人圍過來,意識到自己好像的確有點說多了。冷著臉把人都趕跑。此處隻剩下他和金三喜,再抬頭打量她,發現她的表情已經開始變得異樣。
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
“三喜,你還好吧。”
齊子玄又開始化身語重心長的老媽子。從認識她的那天起,他扮演這樣的角色早已習慣。不過這幾年這丫頭好像越來越成熟穩重,弄得他這個身份已經好久沒有上崗了,這還讓他有點不適應。
如今歐陽塵那個家夥回來了,哎,他大概又要重出江湖啦。
“有什麽想法,都和哥說說。想哭就哭出來吧啊,沒事,這裏沒外人。”他拍了拍金三喜的肩膀,示以安慰。
金三喜垂著頭,陷入了沉默,驀然安靜下來的氛圍中,誰也猜不透她的情緒。
良久,在齊子玄毫無防備的瞬間,金三喜忽然就抬起來頭,一臉若無其事,“什麽想法?我應該有什麽想法?還有,我為什麽要哭?”
“不是……”齊子玄怔住了,“歐,歐陽塵回來了……你沒有想法?”
“沒,有!”
金三喜很鄭重其事的在他麵前宣布道。“他回來了和我有什關係!哦,不對,他現在好像是我的老師,大概我表現不好他會扣我的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帶過。
“你……”
“齊子玄,你有完沒完啊,更年期!”
“可是……”
“啊呀呀,煩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