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蕭玉卿急匆匆告別端木十七向外走去,端木十七看著蕭玉卿的背影,頓住了腳步,思緒翻轉,便又抬腳向內院走去。
他們雖然沒有軟禁蕭玉卿,可是蕭玉卿的一舉一動也是有人盯著的,這些天她在端木家進進出出,他是了如指掌的。
蕭玉卿帶著玖瑰和綠珠進戲園子入青樓酒樓,除了進了包間或者廂房,其他時候的言行舉止都有人專門報告給他,所以他知道蕭玉卿確實在七品齋定製了一件禮物,而且十分的大手筆,竟然是一百零八顆的東珠拼成壽字。
這些天,他對蕭玉卿也有幾分了解了,果然是紈絝的性子,比之男子一點不差,他聽到別人報告的時候都差點兒驚掉眼珠子,這是個女人啊!
點了花魁來調戲,包了戲子讓人家跳舞,買了唱曲兒的讓人家去玩兒鬥雞,簡直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而且十分的惡劣,然而就是這樣惡劣的性子,他這個十足的衛道士竟然覺得十分欣賞。
他也想像她一樣洒脫隨性,可是他做不到,她坐在榻桌前散漫隨性,歪七扭八還要靠在別人身上,一臉享受的樣子十分的讓人想揍她,可是他不管是坐著還是站著,或者是走著,他都必須挺直了腰板,他始終記得他是端木家的希望,是端木家的青年才俊,是端木家未來的族長,端木家百十多口人的性命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別人都可以犯錯,他不可以,他的人生已經被安排好了,要按著條條框框,規規矩矩的走下去,也正是因此,他就更羨慕活得隨性自在的蕭玉卿。
她急匆匆來說祖父因為下棋暈倒,他該將她揪到書房去,然後交給父親叔伯,等到祖父醒了,再行處置,那麼在祖父醒來之前,她必然要受一點罪,當然不會打她,可是想到她或許要被人責罵,再看看她蒼白的臉色,他的心竟然軟的一塌糊塗,而且有些心疼她將要面對的局面,所以看到她腳步匆匆跑出去躲風頭的樣子,他竟然沒有阻止。
端木十七微微嘆了一口氣,握著扇子的手緊了緊,好像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慌亂,也有些歡喜,他一直自視甚高,覺得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他不過二十歲,可是卻已經覺得自己蒼老了,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引起他心緒波動,因為所有的事都在他算計之內,可是現在,他忽然有些血液沸騰了,原來還有什麼東西是他掌控不住甚至心慌的,他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端木十七腳步匆匆到了書房外,便聽到裡面傳來父親震怒的聲音,「到底是誰和老太爺下棋了?」
端木十七心一顫,穩了穩心神,父親還能這麼精神奕奕的罵人,說明祖父的情況沒有多麼惡劣,端木十七露出一個招牌般似笑非笑的笑容,邁上了台階。
而蕭玉卿此時已經進了七品齋,看到正招待客人的二掌柜,便道,「五天前我訂的禮品可好了?」
二掌柜是個翹著兩撇鬍子的三四十歲的乾巴瘦的男子,見到蕭玉卿后,立刻放下了原本的客人,腆著笑臉迎上來,「貴客終於來了,您的那份壽禮已經到了,果然是精品,大掌柜已經在雅室等您了!」
說著,招了一個倒茶水的小廝帶路,蕭玉卿笑著誇獎了那二掌柜幾句,便跟著小廝去了雅室。
七品齋不僅有寶物還有些精品的金釵美玉,上門的客戶多是非富即貴之人,所以準備了后室,以便客人休息挑選。
蕭玉卿進了房間便看到等在那裡的大掌柜,「壽禮呢?」
大掌柜伸手將托盤的布帛撩開,笑的十分的自得,「請貴客檢查!」
蕭玉卿哪有時間檢查,大略掃了一眼,便道,「包起來吧,不知道這裡可有後門?」
「自然有,不知貴客……」
「這件壽禮十分的貴重,是我準備送給端木家族長的,這樣大喇喇的抱著出門,實在是太過招搖,你也知道端木家行事溫和低調慣了的,所以我想偷偷從後門離開,若是有人來問你便說壽禮還有些瑕疵,正在調整。」蕭玉卿十分認真的說道。
七品齋在這裡經營多年,自然也熟悉端木家,端木家的行事也確實是低調,而今天也的確是端木家老族長的壽辰,大掌柜微微沉思,便點了頭,「可需要準備精緻一點的盒子?」
「當然,若是有披風的話就更好了!」
跟著蕭玉卿到了七品齋的紀宏紀年一邊磕著瓜子,一邊不時的掃一眼七品齋的門口。
七品齋的消費情況在這裡是屬於中上等的,所以門臉雖然輝煌,可是門口的客人卻寥寥,所以盯梢的他們倆個人毫無壓力。
再說了,紀宏紀年是端木十七自從見到蕭玉卿便派到蕭玉卿身邊的人,不是明處,而是暗中跟著,這些天他們跟著蕭玉卿,進戲園子,出酒樓,進青樓,出雅館私宅,太了解這人是個什麼貨色,就是個撐不起大事的小人物,可是無奈自家主子卻十分的重視這個小人物。
紀宏看了看七品齋不遠處的荷香館,「哥,你在這裡守著,這個點兒荷香館的荷葉餅正好出爐,我去買來嘗嘗!」
這些天因為他們倆跟著蕭玉卿,辛苦勞累不說,連吃飯都沒個定點兒,所以主子給了他們不少賞錢,不然紀宏也不會想去吃一兩銀子一個的荷葉餅。
紀年看著他那嘴饞的樣兒,微微撇撇嘴,「先跟我進去一趟,若是沒有問題,你再去弄吃的!」
紀宏不甘願的皺了皺臉,「她還能做什麼?我就沒有見過一個比她更胡花亂造的人,你忘了那天她進了七品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什麼好東西都要看,然後大包小包的買了一堆回去,差點兒就將七品齋給搬空了,估計現在拿了壽禮又看到了什麼好東西邁不動腳了。」
紀年瞪他一眼,繼續向前走去,進了七品齋看到正在招待客人的二掌柜,「掌柜的,剛才進去的那個穿墨藍色袍子,梳著一個高高的辮子的人還在裡面嗎?」
二掌柜看了一眼紀宏紀年,這兩人穿著一身褐衣短打,應該是哪家的侍衛或者護院,可是卻追著問一個貴客的行蹤,想到之前大掌柜的叮囑,不由得有些懷疑這兩人居心叵測想要打劫他們的貴客,於是十分認真的回答道,「在呢,貴客訂的那份壽禮出了點問題,正找我們的老師傅修正呢,兩人貴客想要點兒什麼?」
二掌柜在七品齋修鍊多年,不說走南闖北閱歷豐富,可是卻也是見人見得多的,雖然心中有懷疑,但是面上一點也不露。
尤其是見這兩人探頭探腦的往裡看的時候,就十分的確定心中所想,這兩人或許是換了件衣服裝作人家的護衛,想著趁機打劫人呢。
紀宏紀年在外面看不出什麼,但是想到蕭玉卿這些天的行事,也沒有什麼懷疑,便退了出去。
紀年藏在了巷子里,紀宏去了荷香館。
雖然紀年藏的十分小心,可是奈不住一直用餘光觀察他們的二掌柜,那雙眼睛雖然小,可是裡面的光芒很是銳利,發現這兩人沒有走,反而藏在了暗處,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不由得臉色沉了沉,抬手招了個小廝過來,低聲耳語幾句,那小廝立刻跑了出去。
此時,一心守株待兔的紀宏紀年一邊啃著一兩銀子一個的天價荷葉餅,一邊不時看一眼七品齋。
不過兩柱香時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密集而匆忙,紀宏紀年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中的荷葉餅便被人打掉了,兩人還待出手,便發覺後頸一疼,軟癱癱的倒下去,不由得怨念,他們也算是高手了,怎麼就不生不息就被滅了?
侍衛隊長腰刀一跨,看著地上的人,臉色冷漠的說道,「今天老太爺過壽,各方勢力涌動,十七爺一早就吩咐了,不管如何,今天所有的宵小之輩不用審問,只管打暈了扔進牢房,省的他們吵鬧,壞了老太爺的壽宴!」
一眾人來去匆匆,不過是隊伍中多了兩個人而已。
而蕭玉卿帶著一百零八顆東珠從後門出了七品齋,徑直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從巷子里出來,便慢悠悠的駛向了紅樓楚館的花粉巷。
而同時,街上忽然多了十幾個同樣打扮的人,一身墨藍色袍子,扎著高高的馬尾,身形纖瘦挺立,彷彿一簇翠竹一般。
這些人有的悠然自在的逛街,有的急匆匆的四處奔跑,身形相似,卻也不盡相同。
馬車進了花粉巷並未去那些有名的青樓,反而停在了一處私館。
在戴國,讓男子流連忘返的歡樂場所有三種,一種是明面的青樓,一種是低賤的娼戶,還有一種就是這種私館。
明面上青樓中的妓女有賣身的有賣才藝的,女子一天最多不過三個客人,遇到不講理的客人或許還有樓中的老鴇給調解,而娼戶,接待的都是賣苦力的漢子或者的貧賤的貧戶,只要給銀子,便要接待,一天最多能到十幾個,裡面的女子辛苦且不被當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