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去紐約
兩人回到酒店收拾了東西，當天下午就離開了舊金山，坐進了李嘉然的福特野馬，從80號高速公路前往東岸的紐約。
駛出市區前，李嘉然歎道：“這真是我來灣區最匆忙的一次了，居然連金門大橋都沒去逛逛。”
“那兒有什麽特別意義嗎？”李嘉然雖然不像她是在灣區出生長大的，但也常常來往舊金山，所以她有點不理解李嘉然為什麽會對金門大橋有興趣。要知道在她眼裏，無論金門大橋或漁人碼頭，都沒有任何吸引力。
李嘉然笑了，一腳點下油門，銀灰色的車子猶如野馬在空曠的公路上疾速奔騰。“因為我每次都喜歡高速駛過金門大橋，然後幻想一個甩尾停車，瀟灑地從車上走下來，最好前麵還有一個極品魅力男人，給我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路宸微微一愣，片刻後才恍然道：“你說的是lanelin的蓮花超跑廣告？！”
“bingo！不愧是蓮恩粉！”李嘉然笑的很開心，路宸卻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前世她成名後，一份份代言合同幾乎把她淹沒，大都是服裝、香水、化妝品及珠寶手表類，所以當看到意大利的布加迪車廠遞來的蓮花超跑合同時，她的經紀人著實驚訝了一下。
那時她還不到十六歲，雖然早已學會了開車，但還沒到法定的駕照考取年齡。但布加迪卻極有誠意，甚至願意等她滿十六歲後再播出廣告，當時路特斯雖然在超跑界有著超然的地位，但競爭激烈的市場卻讓這款極具傳奇性的跑車麵臨著停產的尷尬，布加迪車廠為了將蓮花打入北美市場，決定全力一搏，甚至一反超跑廣告必用男性運動明星的慣例而啟用了女性超模。
她的經紀人被對方的誠意和酬金打動了，幾次談判協商，她簽訂了合同，拍攝了這支播出後就立刻轟動了高端廣告界的大熱之作。
廣告中她開著經典的蓮花79型，飛速駛過陽光照耀下的金門大橋，一個漂移大甩尾急停之後，她打開車門，微笑著走下車，當時她穿著黑色bra與牛仔熱褲，白色襯衫沒係紐扣，隻在胸部下方打了個結，被稱為神的完美傑作的身材欲露還遮的沐浴在陽光下，但她的笑容比陽光更耀眼，而她就帶著那樣的笑容，走進一個背對鏡頭的、高大的黑發男人的懷抱中。
而那個男人，是霍棲海。
那時她和霍棲海已達成了口頭協議，兩人的關係雖然在圈子裏不是秘密，但都遵從遊戲規則並未公之於眾。而那天看到霍棲海出現在片場，她以為他隻是一時興起的探班，卻沒想到他竟會在最後一刻出現在鏡頭中，當時她驚愕而又感到非常不舒服，覺得他幹涉了她的工作，她立刻指示經紀人要求剪掉最後的鏡頭，但廣告導演卻反對的異常堅決，因為他認為這個即興的點子實在太讚了。
不久之後，狗仔偷拍到了兩人的擁吻照片，她和霍棲海的“戀情”一夜之間全美皆知。而廣告的播出更猶如火上澆油，讓她的人氣與曝光率再度翻倍似的增長，但麵對著瘋狂的媒體，她卻有一種陷入圈套的感覺。當時她曾憤怒地質問霍棲海，為什麽以縱橫的保鏢能力，竟能讓狗仔有機會偷拍到照片？但冷漠的男人卻並未回答她的話，隻是用力將她拉入了懷中……
“我記得蓮恩就是因為那支廣告才被稱為“加州蓮花”，廣告裏的她實在太美了，東方的清雅與西方的性感，除她之外再無旁人擁有那種魅力。因為蓮恩，我人生中的第一輛跑車就選擇了lotus，可惜後來我才知道蓮恩自己的座駕居然是悍馬h2……”李嘉然沒注意到路宸的失神，仍興高采烈，難得流露了八卦的一麵，“廣告裏還有蓮恩的老公霍棲海友情客串，這也是個大爆點。不過，雖然他們是公認的uple，但不知道為什麽，我老覺得他倆並不像媒體吹得那麽恩愛。雖然一直有人說霍棲海願意給蓮恩名分就證明了他的真心，但我卻一直記得當年蓮恩抱著leo躲狗仔的照片，他的女人最難最狼狽的時候，他在哪兒呢？
那會兒他們分手後，美國媒體就一直在黑蓮恩。我還看過一篇報道，說蓮恩在學校的成績是全a，但她為了當模特放棄了考大學，因為她是一個向往奢華生活的虛榮女人……當時我真覺得很憤怒，私生活糜爛的明星一抓一把，蓮恩不吸不賭不亂-搞，頂多一個未婚生子，可未婚生子的明星少嗎，為什麽那些媒體隻揪住蓮恩不放？”
為什麽？其中有大眾看熱鬧的心態和種族偏見的影響，但最關鍵的，恐怕還是縱橫的輿論引導能力。
路宸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冬天：那時她大著肚子、拖著行李決然地向外走，身後兩道炙熱的目光幾乎將她燒穿，她能感覺到霍棲海偽裝的平靜表情下沸騰的怒意，但她卻從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所以後來，他才不遺餘力的利用媒體抹黑她。大概他希望她能在徹底的無助孤立中向他低頭，但他卻不知道，隻要能與他再無糾葛，什麽樣的生活她都甘之如飴。
李嘉然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但卻一直沒等到路宸回應，她轉頭看去，卻看到路宸把頭靠在車窗上，眼睫低垂，竟是一幅似睡非睡的樣子。
“你這樣子哪裏像蓮恩粉？！”李嘉然忍不住冷哼。
路宸無意識地望著窗外快速後退的景物，美國的公路永遠都那麽空闊寂寥，行走其間，似乎很容易被一種孤獨茫然所包圍，產生一種不知自己是誰的錯覺，比如此刻。聽到李嘉然的話，她眉眼不動，隨口答道：“你就當我已經累覺不愛了吧。”
李嘉然一陣鬱悶，但又有些理解，“我明白的，蓮恩去世時我心裏也著實難受了一陣子，尤其蓮恩去世後霍棲海就消失了，聽說兩個兒子也沒帶，他的消失讓縱橫股價都下跌了不少。你也看那些帖子了吧，把霍棲海說得像失了伴侶的孤狼或孤鷹一樣，怎麽想怎麽虐，腦補得我都想碼文了。”
“那你寫吧，我相信這種題材絕對能大受歡迎。”
“算了吧。”李嘉然聳聳肩，“我還是對劇本更感興趣，而且霍家可不是我惹得起的。”她說道：“這件事本著八卦精神圍觀下就行了，不過霍棲海倒是真的很疼愛leo和lion，這麽看他對蓮恩也應該是有些感情的。”
路宸沒答話，輕飄飄地笑了。
感情嗎？他也許有，隻是她壓根就不想接受，如果不是為了父母，她寧可魚死網破也絕不會勉強自己，可那些她自以為是的付出，到最後卻成了一個最荒謬的笑話。
如果，她能早點知道蓮恩隻是父母為了紀念不幸流產的胎兒而收養的一個孩子，那她的人生絕對會因此改變。她會感謝他們，回報他們，但絕不會為了他們而屈從霍棲海，她會像大部分被收養的孩子一樣，在長大後踏上尋親的旅程，雖然艱難飄渺，但卻無法放棄。而這正是她前世臨死之前，準備做的事情。
不過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她勾起嘴角，笑容帶著些嘲諷。蓮恩已經不在了，而現在的她擁有夢寐以求的溫暖家庭，有真心疼愛她的父母親人，有傾蓋如故的好友，有前途未知卻值得拚搏的未來，而更重要的是，她可以自己掌握人生。此時的她，隻想再親眼看一眼她的孩子們，然後就能不再猶豫地，將所有的愛恨糾纏都徹底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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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舊金山到紐約，就算中途不休息，也要花上四十幾個小時。盡管沒有國際駕照，但路宸仍然冒險與李嘉然交換著駕駛，兩人的駕駛技術都很出色，輪流合作下，隻用了39小時就完成了這段從西至東的旅程，在傍晚時分進入了這座世界上最大最繁華的大都市。
比起氣候宜人的加州，紐約已進入了冬天。街上寒風呼嘯，行人步履匆匆，一片緊張忙碌的氣息立時撲麵而來。在紐約度過了部分童年與少年時代的李嘉然顯得很愉快，但路宸的感覺卻分外複雜。
這是一座凝聚了世界上最多的向往夢想的城市，似乎每個角落都埋藏著成功的機會隻待人發現，每天都有無數人滿懷信心湧入其中，期待能夠成為人生贏家。
而她似乎也是其中之一，她在此成名，在此獲得了關注與追逐，但這座城市卻也將她囚禁，又在她不顧一切想要破出牢籠時，成為了她的葬身之所。
如果不是她的孩子可能在這裏，也許這輩子，她都不想再踏入這裏了。
兩人沒有訂酒店，住進了李嘉然在紐約的房子。在曼哈頓南部下西城的格林尼治村中，一幢白牆藍屋頂的二層歐式建築。房屋被一排極具童話感的黃色欄杆圍住，而屋前的草坪上立著一隻卵形藤製吊椅，架子上纏著不知名的藤本植物。在周圍一片燈火中，這間未亮燈的屋子顯得尤為冷清。
房子是李嘉然的母親早年買下的，當年她從波士頓大學博士畢業後，無法兼顧女兒與工作，隻能同意了前夫把女兒帶回國內的提議，而當她工作進入正軌後，就立刻把女兒接回了身邊。但李嘉然十四歲時，她認識了一位加拿大金融家，兩人開始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女兒也被前夫帶回了國內。四年後她與男友結婚並定居溫哥華後，就把房子過戶給了女兒。
李嘉然帶著路宸進屋時已經快晚上9點了，她時常往返美國，也一直有雇人打掃照料屋子，簡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兩人把行李放好，李嘉然第一時間聯係了她的基金經紀人，在電話中交談了許久，最後決定三天後一起前往溫哥華。
掛上電話，李嘉然很愜意，“有三天的假期也不錯。”
路宸坐在地毯上，背靠著落地窗，也正在和家人通著電話。
接電話的是路凝，一聽到姐姐的聲音，路凝就可憐兮兮地說姐姐我好想你啊你快點回來吧，那副委屈的小模樣浮現在眼前，讓路宸的心立時柔軟了起來。後來路建祺接過了電話，問她在紐約的住處，她坦白說住在嘉然家裏，又把她回國後就準備進入娛樂圈的打算和路建祺說了一下。
在舊金山到紐約的路上，對於兩人今後的事業，李嘉然和她大致討論了一下。
李嘉然的父親李雲霆，在幾年前精創剛上市時，就指示代理人入手了不少股票，成為了精創的股東之一，而且他的代理人也是精創董事會的成員。
李雲霆本人對娛樂業毫無興趣，此舉純粹是為了誌在影視的女兒。而他知道女兒一心想憑借自身能力打拚，因此從未公開過代理人的關係，除了精創幾個大股東，圈子裏就再沒人知道他的這重身份。不過即使如此，李嘉然從出道起，也一直帶著家世背景的標簽。而她二年多的默默無聞，其實也讓很多人心裏暗爽不已。
李嘉然在某些方麵和路宸很像：她從不理會那些暗地裏的言論與小動作，隻把精力放在自己熱愛的影視事業上，而現在她就正飽含熱情地準備正式開始她的事業。
她的初步打算是，她們的公司和時下的個人工作室差不多，隻負責電影或電視劇的製作，獨立投資，自負盈虧。但不會掛靠在大公司名下，隻在發行上與精創合作，不過在能確保自己製片主導權的前提下，也可以接受對方的投資。但是，如果想引起精創興趣的話，恐怕她的劇本必須要非常非常出色才可以。
路宸並不太懂這些程序，前世她也是把一切都交給投資團隊，自己安心數錢就行。而這一世，她同樣隻要在李嘉然的公司成立時出資一半就好，之後如何運作也不需她費心，她的工作，是演好李嘉然交給她的角色。
但李嘉然的第二部作品還毫無頭緒，而收購特效公司與成立影視公司都需要時間，因此李嘉然打算先當路宸的經紀人，幫路宸接到幾部靠譜的作品，奠定一些人氣。
“寶兒，你們也太想當然了。”聽了女兒的話，路建祺有些無語，“你想玩當然可以，爸爸說過就算你想演靳若蓮的劇都不是問題。但是你們投資拍電影？還李家姑娘製作你主演？你以為那是過家家嗎？隨隨便便就能拍出一部叫座叫好的大片？”大女兒的想法用小女兒的話來說，就是渾身都是破綻反而無懈可擊。
路宸卻依然溫婉平和地笑著，“爸，其實我們的想法不是沒有根據的：首先有你的話，我們的項目過審啊備案許可啊，肯定都不是難事，當然我們也不可能觸及什麽敏感題材；嘉然的父親是精創的股東兼董事，發行上也不會有問題，目前地產行業發展得差不多了，影院遍及全國，據說大概有……呃，過萬家……”路宸看著李嘉然快速按在手機上的字，照著念道，“以精創的能力，排片怎麽也能排到一半，以一廳300人上座率50%票價團購價35元計，隻要我們的電影成本維持在差不多的額度，就算虧本也不會太大。而且你女兒有沒有實力，你可以問問心心，讓她告訴你《初雪》現在多紅，夏嫣多有人氣。”
李嘉然笑得眼眸眯起，對著路宸比了個大大的拇指，路宸回以微笑。李嘉然畢竟也是名門出身，熱情再高也不會淹沒理智，雖然她的項目還沒著落，但已確定了會繼續走《初雪》的路線：有一定人氣並適合影視化的作品改編的中小成本電影。
以投資回報率來看的話，目前市場上真正賺錢的影片其實並不是大卡司大製作的高投資大片，而是在宣傳、排片、檔期都適當的前提下，質量平穩的中小成本影片。高投資則意味著高風險，而近幾年是影視業的上升階段，即使是小卡司的低成本電影，隻要影片本身不是爛到無藥可救，那它的賺錢能力反而要高於那些大片。因此她們隻需把心力放在影片本身即可，至於排片和宣傳之類的後期工作，則完全用不著擔心。
因為好友梅琳達的關係，路宸對電影製作有一點了解，雖然不多，但足夠讓她判斷出李嘉然的思路是很正確的。在她看來，嘉然就像天生的演員梅琳達一樣，是天生的影視人，沒有係統的學習過卻有無師自通的悟性與觸覺，她想成功對嘉然來說，應該隻是時間問題。
她的話讓路健祺有些難以回答，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但細細想來卻還是太過冒險，他道：“寶兒，玩玩的話，爸爸怎麽都不會反對。但如果你想把它當成事業，那就太難了，娛樂圈不進則退，天賦運氣缺一不可，不是你漂亮你有背景就能成為明星的，娛樂圈裏現在就有幾個家世長相不次你的大小姐，但她們發展的怎麽樣？爸爸姥爺再有本事，也不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你。”
“這部分是我的事，爸爸不用擔心啦。”路宸笑道：“未戰先論勝敗，可不是姥爺的教導。很多事隻要努力就可以了，在我看來過程比結果重要。爸……”她的聲音軟了，帶著幾分撒嬌：“我沒想過紅不紅的問題，我現在隻是真的、真的，很想當一個演員。”
路建祺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女兒的聲音不知為何有種讓他無法再反駁的力量，尤其，她說的不是要當明星，而隻是想做一個演員。她語氣中的認真讓他意識到：他最愛的女兒，在一段獨自旅行之後，終於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算了，反正不管怎麽樣，有他看著，就讓寶兒盡情的去玩吧。
他翻來覆去地思考了一番，終於道：“你這麽說，爸爸也隻能同意嘍？”
女兒的聲音立刻充滿了喜悅，“爸，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給你們買了好多禮物，過些日子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再當麵謝謝你！”
“爸爸不在意禮物，你玩夠了就早點回家吧。”
“嗯……”路宸點點頭，直到掛上電話，心中因親人無條件支持而產生的溫熱仍不曾褪去。
李嘉然坐在她旁邊，笑道：“我發現，我們都有個好爸爸。”父愛如山，沉默卻如此可靠安全，她想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能像父親一樣對她全心付出而不求回報。可惜做為子女，她卻無法抹去父親心底的遺憾，想到這裏，李嘉然心裏一疼，原本的喜悅漸漸黯淡了下來。
路宸點點頭，“是啊。”原來父親的愛是這樣的，展開臂膀為孩子撐起一片自由飛翔的天空，做她最可靠的支柱，一心一意隻願她快樂滿足。
她看向落地窗外的一片璀璨夜景，前世，她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就仿佛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鬱卒憤懣起起伏伏卻無處發泄，那時她用力握緊拳頭，直到掌心中遍布鮮血仍毫無所覺。她不是不怨恨不知為何棄她而去的親生父母，但心底深處，卻仍不禁幻想如果她能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那她是否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現在她終於擁有了家人，溫暖與美好輕易讓她陷入其中，而重生以來，她時常都會產生一個念頭：也許這段重獲的人生，才是命運女神給予她這個寵兒的憐惜補償？
“你在想什麽？”
李嘉然的問話讓路宸回過神，她笑了笑，道：“紐約真是一座不夜城，似乎從來沒有安靜的時候。”
“是啊。”李嘉然道：“大蘋果城就像個性感時尚的熟女，隨時都散發著魅力。明天我帶你到處轉轉，尤其是第五大道的名店街，一定要瘋狂血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