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阿兮

  點滴打完，蘇嬿婉還是沒有醒來，顧惟兮叫來醫生，這才發現由於長期睡眠不足，外加生病體力不支，蘇嬿婉沉入了深層睡眠狀態。


  得到這樣的答案，一直在旁邊著急的顧惟兮真是又好笑又無奈，還有心疼，睡眠不足，到底是有多久沒有睡好覺了。醫院的空氣總是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顧惟兮看了看手錶，猶豫了一會還是收拾好東西，抱著蘇嬿婉走出了病房。


  怕吵醒睡著的蘇嬿婉，顧惟兮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是很穩，以前從來沒有覺得，直到抱在手中才感受到，懷裡的人真的太瘦了，明明有一起好好吃飯，明明每天是看著不遠處的房子早早就關了燈，明明有好好的照顧自己，為什麼她還是這麼輕飄飄。


  顧惟兮看著懷裡安靜的睡顏，第一次感覺到，太想知道那缺失的六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更想知道，造成她天天睡不好的到底是什麼。


  汽車行駛在馬路上，顧惟兮仔細的觀察著路況，握著方向盤的手卻不由自主的慢慢收緊，太想知道了。


  顧惟兮雙手抱著蘇嬿婉，正站在門口思考著怎麼拿鑰匙開門才不會吵醒懷裡的人，大門就「咔噠」一聲從裡面打開了，門裡是苗瑾漂亮的臉。


  苗瑾正想說話，顧惟兮趕緊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小姨，蘇蘇睡著了。」


  苗瑾忙點頭，讓開進門的路，「趕緊的，快。」


  關上門，苗瑾趕緊走到顧惟兮的卧室前，把卧室門打開，好方便顧惟兮抱著蘇嬿婉進去。


  苗瑾的神色太坦白，顧惟兮瞬間有點臉紅，不過還是抱著蘇嬿婉進去了，小心翼翼的幫蘇嬿婉蓋好被子，顧惟兮才掩門出去，看到苗瑾坐在餐桌旁，一臉八卦的表情。


  「累了吧，來來來，我給你們燉了湯。」


  顧惟兮端起碗，安靜喝湯不說話。


  「怎麼樣啊，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快和小姨說說，什麼時候扯證辦婚禮啊？婚禮要中式的還是西式的？依小姨看，婚禮還是要我們中式的才好看，鳳冠霞帔多有味道啊。」


  在苗瑾扯到「生幾個孩子」之前，顧惟兮一口氣把湯喝完了，放下碗筷，直視苗瑾，「小姨，現在什麼都沒有！結婚扯證更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聽到顧惟兮這麼說，苗瑾就有些不樂意了，「怎麼，你都把人家姑娘帶回家了，你還想耍賴啊！小兮，我告訴你，你可不能成為不負責任的壞男人！」


  「小姨，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就別摻和了，行不。」


  苗瑾轉了轉眼睛，試探性的問道：「小兮，是不是人家姑娘還沒答應你啊？！你暗戀她！小兮！原來你還會暗戀！」


  顧惟兮徹底放棄解釋，站起身，「小姨，我在樓下看到你的車了，我就不送你了，我先去洗澡了。」


  話里話外，趕人的意思十分明顯，苗瑾看著走進浴室里的顧惟兮，只好走上前，隔著浴室門囑咐道：「既然還沒打算結婚，你就要剋制一點啊，男人就要有責任心！」


  回應苗瑾的則是「嘩嘩」的水聲，既然如此，苗瑾嘴角勾了勾，那麼那件重要的事情就不說了，年輕人還是需要她們這些做長輩的推一把才行。


  洗好澡出來，顧惟兮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和餐廳，終於鬆了一口氣，就怕小姨死纏爛打，那麼這一個晚上就別想睡了。走回自己的卧室，暗色系的燈光下，蘇嬿婉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皺，顧惟兮湊近一些才看到，蘇嬿婉竟然在睡夢中哭了，而且哭了有一小段時間了，薄薄的枕巾都能看到水印。


  顧惟兮一驚，連忙從主卧浴室里找來乾淨的毛巾，蘸了溫水擰乾，為蘇嬿婉洗臉。溫暖的毛巾在臉上輕柔擦過，蘇嬿婉感受到了溫暖，眉頭微微鬆開，眼淚卻沒有停止，寂靜的夜晚，蘇嬿婉低喃的聲音飄散在空中。


  顧惟兮低下身子，耳朵湊近蘇嬿婉的唇邊，儘管在睡夢中，蘇嬿婉的吐字依舊清晰，所以毫不費力，顧惟兮就聽到蘇嬿婉低聲叫著「爸爸」。


  突然，顧惟兮的身體一震，僵住了。


  清風拂過窗帘，帶起陣陣漣漪；星光灑在地面，散發璀璨光芒。清風帶起的漣漪，星光散發的璀璨，都比不上顧惟兮聽到那兩個字時，心中所泛起的漣漪輕柔，眼裡所迸發的星光閃耀。


  那一刻，顧惟兮笑得眉眼彎彎，輕輕俯下，雙手撐在蘇嬿婉的兩邊，頭緩緩下落，最終在蘇嬿婉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冰冷多年的心，終於在聽到那兩個無意識說出的字后，緩緩變暖。有多久沒有從她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了，久到他都要忘記從她的口中說出這兩個字時是怎樣的發音，帶著怎樣的俏皮撒嬌的神態。


  還好，他還是聽到了，聽到她叫自己，「阿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