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是誰

  來不及吃晚飯，齊祈直接拽著蘇嬿婉來到了G市人民醫院。


  ICU病房，玻璃牆，裡面躺著的人一動不動，戴著呼吸機，全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毫無生氣，就像死了一樣。


  蘇嬿婉上前一步，嘴唇緊抿，雙手在身側握緊，目光複雜地看著病床上的人，許久，她才啞著聲音開口，「她躺了多久了？」


  齊祈將右手放在蘇嬿婉的肩頭，輕輕抱住她，「已經有兩三天了。」


  「自從大伯走後，她的身體就不算很好了，你不在身邊，常年不願意回來看看，她一個人守著你們的家，孤孤單單，她心裡苦。」


  蘇嬿婉不由自主地伸手，貼在玻璃上，原先光彩亮麗的婦人，此時面容毫無血色，沒有了以往的風姿。


  「突發腦溢血，家裡沒有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齊祈的聲音輕柔，在蘇嬿婉的耳邊迴響，只能聽天由命了嗎？

  蘇嬿婉靜靜地站在外面，一動不動。


  父親離開的那一年，那兵荒馬亂的一年。


  六年前。


  J市，蘇嬿婉抱著書本，正打算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飯。


  悠揚的輕音樂在書包里響起，電話接通，明明是盛夏，蘇嬿婉的身體卻瞬間冰涼，來不及多說什麼，第一反應就是她要回家，她要趕緊回家！

  快跑回宿舍，一邊哭著翻找錢包，一邊手抖著給顧惟夕打電話，直到找到錢包，顧惟夕的電話都處在無法接通的狀態。


  當自己哭著奔向校外，抽泣著和計程車司機說去機場的時候，計程車司機都忍不住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安慰自己不要急，接著就加足馬力往機場開去。


  一路上，蘇嬿婉抹著眼淚和班主任打電話請假，打電話給齊祈，打給身邊所有親近的人，唯有顧惟夕的電話，一直不通。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裡，看著敞開的大門，客廳里是一灘乾涸的血跡，屋子裡空無一人。


  原本熟悉的場景，原本溫暖的地方，突然一下子變得陌生，變得冰涼起來。


  蘇嬿婉眼神空洞，彷彿行屍走肉一樣走進那個房間，站在血泊旁邊，愣愣的看著那暗紅色的地面，身體僵硬的不像自己的。


  如果那個時候，周清清沒有來家裡找她，沒有狠狠地搖醒她，她想，她大概能在那裡站到地老天荒。


  被人拽著往外面走，被人推著上車，被人拉到醫院。


  也是ICU病房，也是厚厚的玻璃牆，也是這樣蒼白地躺在那裡，呼吸薄弱，甚至看不到胸腔的起伏。


  一陣急促的響鈴，一群醫生護士匆匆跑進病房，將所有外人攔截在外面。


  蘇嬿婉只能隔著玻璃，看著裡面的醫生護士圍在病床前做心臟復甦，拿著奇怪的機器進行心臟起搏，最後換來的確實那道刺耳的聲音，醫生護士無奈的嘆息，病床上蓋上白布的人。


  那一刻，蘇嬿婉沒有哭，回來的路上，所有的眼淚都哭幹了，當她看到病床上的一片潔白后，她只有一個想法，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