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香瓔接連懟了蒙氏、餘氏兩個人,讓在場的女客們刮目相看。
濟遠侯府的五姑娘齊芳華和六姑娘齊芳菲咬耳朵,“這香家的小姑娘還蠻好玩的。”
齊芳菲有同感,“我也有點喜歡她。聽說她和杭大小姐過從甚密,我還以為她和杭大小姐一樣有些市井氣呢,誰知並不是。杭大小姐罵人很直接,她罵人巧妙有趣。”
“同鳥有什麽關係,嘻嘻。”齊芳華想到香瓔方才的話,樂得不行。
姐妹倆正說著悄悄話,就見濟遠侯夫人滿麵chūn風的進來了。
“對不住,今天事情多得很,怠慢諸位貴客了。”濟遠侯夫人笑著向客人們陪不是,“張將軍托了我暫代主人之職,我該好生待客的。”
客人們自然跟濟遠侯夫人謙虛禮讓,非常的通情達理。
不知誰家的媳婦抖機靈,笑著指指香瓔,“我們這些人倒罷了,最要緊的是香家這位小客人,一定得招待好了。她可是娘家人啊。”
“對,這位小客人最要緊。”有不少人附和她。
濟遠侯夫人卻笑著搖頭,“這話不對。”
客人們都摸不著頭腦。
這話哪裏錯了?吉安城的風俗習慣,婚宴上娘家人確實是貴客啊。
餘氏生性刻薄,又被香瓔笑話過,懷恨在心,忙大聲笑道:“難不成是張將軍發話了,香姑娘不算貴客?”
她是想嘲諷奚落香瓔的,誰知才說了一句便被濟遠侯夫人接了過來,“的確,張將軍發了話,香家小姑娘不算客人。她是主人。張將軍說了,張府便是香姑娘的家,在張府,香姑娘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餘氏兩眼瞪得圓圓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樣。
其餘的客人神情沒她這麽誇張,但心中的驚濤駭làng,和她一樣。
再別說什麽張將軍是被騙婚了,看看張將軍對香家小姑娘有多好,有多照顧。
餘氏訕訕的,“那她要是想胡鬧呢,難道也由著她不成?會給張府添多少麻煩……”
濟遠侯夫人自然而然的反問:“誰家的孩子不淘氣?”
餘氏張口結舌。
蒙氏氣惱的橫了她一眼,餘氏懊悔歎氣,不敢再說話了。
濟遠侯夫人拉了香瓔的手,“好孩子,你當這是自己家一樣。”
香瓔乖巧稱是。
濟遠侯夫人命人叫了齊芳華和齊芳菲過來,“香家這位小妹妹聰慧可愛,你倆是做姐姐的,以後要讓著小妹妹。”
齊芳華、齊芳菲自然滿口答應。
齊芳華好奇,“小妹妹,你口才真好,是令堂教你的麽?”
香瓔笑,“我年紀小,涵養不好,我母親恢宏大度寬以待人,境界之深,胸懷之廣,非我所能及。”
“怪不得能做將軍夫人。”齊氏姐妹對還沒見過麵的香馥生出好感。
濟遠侯夫人不由的多看了香瓔幾眼。
香家是如何教養女孩兒的?可真會說話。
齊芳華、齊芳菲接著個小紙條,之後便借口要更衣,約香瓔同行。三人一起出了宴會廳之後,齊芳菲才說了實話,“其實是我三哥差人遞了話,讓我們找他一起玩。瓔兒你要不要一起去?”
香瓔這才知道,自己新認識的這兩位千金,也是個調皮的。
香瓔笑道:“你們打算在我家胡鬧什麽?”
齊氏姐妹有點不好意思,吱吱唔唔的,“這個,那個,我倆也不清楚,或許大概有可能是……鬧dòng房?”
香瓔點頭,“我明白為什麽沒看見杭大小姐了。”
杭千嬌肯定應該在場的,之所以沒見著她,應該是和杭千慮一起,準備鬧dòng房。
香瓔和齊氏姐妹同行,到了楓樹林旁。
這裏聚集的年輕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數量著實不少。
杭千嬌、杭千慮等人已經在這裏了,見了麵,杭千嬌抱怨,“這裏果然是將軍府,守得真嚴,進不去啊。”
齊氏姐妹和她們的哥哥齊方直、齊方馳會合,齊方直望牆興歎,“進不去,無論如何,就是進不去。”
“我被扔出來兩回了。”齊方馳摸摸鼻子。
香瓔抿嘴笑。
被扔出來才好呢,大喜的日子,不相gān的人搗什麽亂?
杭千慮看到香瓔,臉紅了,“反正進不去,走吧。”
徐勇不知從哪裏躥出來了,頭上蒙著大帽子,衝香瓔嚷嚷,“你表哥把我打成這樣,你也不去看看我,不像話!”
“哧”的一聲勁響,徐勇左腿一彎,單膝下跪。
又是一聲勁響,徐勇右腿一彎,也跪下來了。
本來他是來找香瓔理論的,現在變成對香瓔拜倒了。
“何必行此大禮?”香瓔過意不去。
徐勇疼得直咧嘴,“不,不是行禮……我被打的……”
齊方馳咦了一聲,彎腰在地上撿起兩枚光潔的石子,“徐勇,你不會是被這個打中的吧?”
徐勇哭喪著臉點頭。
“又是他……”齊方馳倒吸冷氣。
他情不自禁看向院門。
眾人也不由自主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院門中間,青衣少年獨自一人,閑閑站立。
身材頎長,風姿特秀,卻又有著一種即便與所有人為敵,依舊屹立不倒的驕傲孤高。
香瓔認得他是帶人抓了舅爺舅奶奶的小哥。
小哥向她招手。
香瓔雀躍。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會熱衷於鬧dòng房。不過能過去看一眼母親,自然是極好的。
她向杭千嬌、齊氏姐妹各jiāo待幾句,腳步輕快邁向院門。
“她怎麽能進去?”齊方馳不服氣。
兩道如電般的目光she過來,齊方馳立即閉口。
“她是香家小妹妹,新娘子是她母親。”齊芳菲小聲告訴他。
齊方馳大感興趣,“她是張將軍的繼女?不錯不錯,有張將軍這樣的爹,相當不錯。”
齊芳華提醒,“她親爹是陳駙馬,也很不錯的。”
齊方馳、齊方直兄弟倆一起反駁,“差遠了。張將軍大好男兒,陳駙馬算個啥?不要陳駙馬了,換張將軍當爹,合適。”
窗戶上現出兩個人影。
香瓔輕手輕腳過去,隻見高大的身影從盒子裏往外拿東西,“阿馥,你記不記得,那年我練功受傷,你拿手帕替我包紮?手帕我洗gān淨了,一直帶在身邊。在邊關時想你想得厲害,便題了首詩在手帕上。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苗條的身影隻看身影,便覺得她在害羞。
“阿憲,你對我真好……”
“你對我才好。”
香瓔掩口笑。
她貓著腰溜了出來,笑嘻嘻的道:“新郎在讀寫給新娘的詩。諸位在這等著也沒用,請回去攻讀詩詞歌賦吧。”
年輕人紛紛跺腳歎息,“若不會寫詩,豈不是連媳婦兒也娶不上了?”
說笑幾句,年輕人一哄而散。
香瓔打發走這些不速之客,見青衣少年依舊守在門前,覺得需要勉勵他幾句。
“這位小哥,你盡心辦差,克盡職守,張將軍一定有獎賞。”
香瓔喜滋滋的,小鳥一般輕盈下了台階。
青衣少年眸光幽幽。
辦差?這小丫頭把他當什麽人了?
孩子這麽沒眼色,以後教起來會不會很費勁。鈥斺
香馥回門這天,香家把親戚朋友都請過來了,濟濟一堂。
親戚們萬萬沒想到香馥跟陳墨池和離之後,還能有這樣的上好姻緣,驚訝萬分。
數月之前,他們還以為香馥這輩子完了,沒指望了。
誰知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張憲又回來了。
“阿馥以後是夫人了。”親戚們有的羨慕,有的嫉妒,有的歡喜。
張憲是正二品將軍,他的妻子,依律可以得到夫人的封誥。
香雲浦也來了人。
香瓔的祖父本是香雲浦村民,後來出門經商,掙下家業,便在城裏安了家。不過香雲浦還有祖居,祖父在世之時,常會到香雲浦小住。
香瓔在城裏出生、長大,不喜鄉下,祖父回香雲浦的時候,她總是耍賴不去。重活一世,香瓔總覺得對不起祖父,對於祖父的族人便親熱多了。
“大爺爺,這個軟和好克化,您吃這個。”香瓔為祖父的堂兄端上才出爐的棗泥蘇。
“乖囡。”大爺爺樂嗬嗬的。
大爺爺和祖父麵容有些相似,香瓔坐在大爺爺身邊,莫名安心。
聽大爺爺說鄉下的各種瑣事,她一點也不厭煩。
大爺爺老了,難得有小孩子願意聽他嘮叨,興致很高,“乖囡,你知道咱們村子為啥叫香雲浦麽?”
“大爺爺講給我聽唄。”香瓔還真不知道。
大爺爺嘿嘿笑了笑,“好好好,大爺爺給囡囡講。”
香瓔這才知道,香雲浦原本是處荒山。一百多年前,三名北方人為躲避戰亂結伴南下,經過此處,見這裏有山有水,幽僻少人,在此定居下來、娶妻生子,漸漸形成村落。
三名北方人是異姓兄弟,老大姓香,老二姓雲,老三姓浦,村落以三兄弟的姓氏命名為香雲浦。
後來三兄弟排行最小的浦勝和兩個哥哥鬧翻,憤而帶領妻兒離村出走,之後再沒回來。雖然如此,兩個哥哥總還是盼著小弟有朝一日能回家,所以香雲浦的村名並沒有更改。
“至今也沒有浦家的信兒啊。”大爺爺歎息。
香瓔心中一動。
浦這個姓並不常見。可是,有一位大人物,便是姓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