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心無力
就在愣神這短短一個片刻，對麵便已有鋼槍疾襲而來，蘇清流連忙側身微閃，那寒芒爍爍的槍尖便堪堪貼著胸口衣襟穿過，把皮肉都劃出好大一條口子，鮮血飛濺皮開肉綻之下，隻差寸許便挑破心髒！
“殺！”
黑甲戰士不愧是由正統黑虎騎訓練而成，互相之間配合極度默契，這一柄鋼槍才差之毫厘，下一柄鋼槍便又緊隨而至發封住了蘇清流的閃避路徑。
換句話說，便是在蘇清流側身微閃的那一瞬間，另一柄鋼槍已同時遞至。
避無可避隻能強接，蘇清流眉峰緊蹙，一手迅速抓向那鋼槍槍腕兒，另一手順勢狠狠一擊敲在槍柄之上，禦氣境的雄沛元息便沿著槍柄那樣持槍之人襲去。
他是禦氣境，可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得元息纏繞槍柄如毒蛇蜿蜒，當即便把握著槍柄的拳頭狠狠一擰，一股打著旋兒的勁力便也迎擊而出。
砰！
兩股元息碰撞一處，以這點鋼槍為載體，爆發出漣漪般的衝擊，向四周擴散開來。
雙方各退數步！
“難纏！”
蘇清流暗暗道了一句，雙腳甫一站穩便立刻再度一點，身形飄然向後退去。
從這一次短暫的交手能夠看得出來，對方應該也都是禦氣境修為，雖然論元道修為遠遠比不上黑虎騎一根指頭，可他們畢竟人多勢眾，而現在的蘇清流，又也隻是個禦氣之境。
對方人數占優，互相配合又極端精妙，若一味蠻打蠻衝，便決然討不到半點甜頭！
念及此處蘇清流退卻之後直接喚出飛劍玉符，身形一躍踩踏其上，便徑直往城外飛去。
黑甲戰士互視一眼，城門口共計三十餘人，其中二十退回原地，另十人疾速前衝的同時紛紛將左手反伸要腰間，而隨著他們越衝越快，便聽得“呼啦”一聲，後背之上便有一對黑色的巨翼展開！
蘇清流回頭看了一眼，那種巨翼他上一世曾見過幾次，人族北地多出宗匠，故而各式機簧繁多，而這巨翼便是個中比較標誌性的頂級機括之一！
其雙翼形似蝙蝠，展開之後約有一丈多長，無需元息禦空，僅隻加速助力便可升空而起，而後又自有機簧運轉續力，帶人憑虛禦空遨遊幾天。
不過這東西畢竟不是寶器，在速度方麵便自然略差一些，但它好就好在無需元息催動，極其適合裝備於精銳部隊夜間長途突襲，而且造價雖然也很昂貴、但至少比寶器便宜無數倍餘，所以用以裝備小股精英部隊最為合適不過。
這是蘇清流對巨翼的常規印象，且一開始的時候他也一直是這麽認為的，可很快的，他便發現這些黑甲戰士所裝備的巨翼似乎經過改良，因為其速度竟然照比跟左棠借來的飛劍玉符，都沒有相差太多！
蘇清流便狠狠擰了擰眉，仔細觀察之下赫然發現，那巨翼翼身竟有鮮紅血絲脈絡流轉，也就是說，這並非機簧，而是真正的肉翼！
什麽情況，飛禽妖類生有翅翼乃是正常，可這群黑甲戰士明明是人，怎地也能長出翅膀？！
呼啦，呼啦！
在他驚詫的同時，身後那拳黑甲戰士卻鋪展雙翼迅猛追擊，巨大的肉翼攪動氣流，在這夜空當中發出破風之聲，遠遠看去，便如一隻隻巨大的夜梟驚恐而過，氣勢頗為駭人。
不多時，他們便已經追至蘇清流身後十丈之地！
當然了，若蘇清流神完氣足，他還這不至於被對方越迫越近，畢竟他腳下踏著的可是正統黑虎騎第二順位大將的禦空寶器，這即便不能說是世間頂級，卻也絕非什麽凡品。
隻是他現在神乏氣虛，連這飛劍玉符五成的速度都發揮不出，自然而然的，便甩不脫這群精兵強將。
本想著調虎離山，現在看來計劃落空已是定局，且不說甩不甩的脫這些人，便隻說人家黑甲戰士半追半留的人員配置，便已經足以證明，這群人的戰鬥素養也絕非尋常，很難以尋常小計惑之。
阿浣必須得救，呂雄安也必須得見，既然橫豎沒有辦法，那便隻能回頭迎戰，畢竟再怎麽不濟他也是大帝輪轉之身，他的禦氣境，豈非尋常禦氣可比？
念及此處，蘇清流看似毫無停頓之意的前衝陡然終止繼而回衝，而後方追兵一心追擊還怕追不上呢，哪能想到他竟敢回頭，一時愕然之下，終於露出些許破綻。
這著實是不容易的，且即便如此他們的破綻也僅僅暴露了片刻便被修複，好在蘇清流抓準了時機，成功將其中一人擊斃。
說起來簡單，其實當時情況真乃電光火石，他突然回衝雖導致後方的追兵陣型呈現一時混亂，可也正是因此便更能體現出黑甲戰士的訓練究竟是何等有素，因為當陣型出現混亂之後，他們當中雖沒有任何一人站出來發號施令，所有人卻都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有利的判斷——
那便是，舍棄之前陣型的蛇頭位置，後續所有人另成一方飛陣！
當然了，其實他們也可以不舍棄蛇頭位置的同伴，因為大家都是禦氣境，理論上即便蘇清流出其不意，他們也有很大幾率能夠保全那名同伴，可那樣做的話，最好的結果是一人也不損失，最壞的結果卻是有可能損失多人。
戰陣之上大局為重，所以他們很自然也很果決的舍棄了蛇頭位置的同伴，轉而將如果去救同伴便會花費的時間直接用到調整陣型之上……
所以，當蘇清流將那出現一瞬愕然的蛇頭位置擊落下去的時候，其餘黑甲戰士已然再度結好陣型，甚至相比於之前用於追擊的長蛇陣型，他們還默契到一心多身般的瞬間變了個鐵桶之陣！
說實話，蘇清流打心裏是有些佩服的，上一世的青鸞衛之所以強，主要是強在旗下無弱者，每一個個體都是人族各地天驕之輩，再加上眾人同心同誌，因而無往不利。
但與之與齊名的黑虎騎卻不同，雖然他們的個人戰力也都極端強悍，可他們畢竟隻有十三個人，區區十三人比肩三千人靠的是什麽，毫無疑問，這種絕對頂級的默契程度便是主要原因。
而眼下，這還並非當年黑虎騎，僅是黑虎騎其中一員訓練而成的仿製品，由此可見，那種逆天的默契也並非與生俱來，而是經過後天巨量常人無法想象的訓練方可得之。
如若沒有這些，蘇清流敢保證，他剛才至少能斬殺五人！
眼下，鐵桶陣成，九位黑甲戰士形成合圍，雖看似圓環之狀，其中卻又三三互為犄角，一個最簡單平凡的陣勢，都被他們用出了精妙之意。
“擒！”
九人異口同聲，是擒非殺，故而合圍隻管逐步縮小卻並不偏激冒進，故而對於蘇清流而言，這陣型無異無懈可擊！
到得此時腳下的禦空寶器也派不上大用場了，去路盡數被封，合圍逐漸變小，速度再快又能閃去哪裏，黑甲戰士憑借這超強的戰術素養和默契程度，留給寫了一個近乎必被生擒的結局！
很悲哀，堂堂縱橫大帝步入輪轉，上一世身邊那一張張真摯麵容都變作陌生猙獰也就罷了，竟然還幾次三番栽在嘍囉手中，饒是心誌堅定如蘇清流，此刻也恨不得仰天長嘯，叫高高在上看著好戲的老天爺把他那不世神通，盡數奉還回來……
可世上畢竟是沒有後悔藥的，且既然踏入輪轉，便也必須要承擔或身或心、或身心俱至的苦難磨礪，否則還要這輪轉何用？
當然了，蘇清流也不是後悔，他就是突然感覺很窩氣，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還是真相臨近又突然遠去，因為呂雄安就在城中，而他不但見不著，還很有可能被鎖入同城大獄……
觸手可及和永不能及，一線之隔無法跨越，此刻蘇清流的感覺，便如是也。
因為他清楚得很，有人不想讓他、或任何人見到呂雄安，甚至也有可能是呂雄安不想見任何人，總之如果此番被擒，等待他的即便不是斷頭台上一碗酒，便至少也是無盡牢獄座不穿了……
很可惜，真的很可惜。
鐵桶陣已縮到極致，疲憊至極的他在方才強行振作擊殺一人卻仍不能挽留希望之後，也終於陷入徹底頹靡。當然，他的鬥誌並沒有消失，哪怕被關入暗無天日的大牢亦是如此，可這一刻，他真的已經有心無力。
“槍鎖！”
又有整齊劃一如出自一人之口的喝聲響起，就把鋼槍便毫無任何偏差順序的分別駕到他周身各處，雙臂被製、雙踝被製、脖頸被製、心門被製、後心被製…總之周身上下，無一不備牢牢壓製。
毫無疑問，以黑甲戰士的水準，絕不會再給他任何掙脫之機動，動一下，便是手腳盡斷鋼槍穿心！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北金侯府地下深處那幽暗潮泗的死牢，聞到了冷飯餿羮和醃臢穢物的酸嘔之息，更聽到了一片死寂中唯有爬蟲窸窣、乃至於自己慢慢等死的腐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