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再不相見！
劍氣破空，掌風如雷，兩人一前一後，各自出手。
見得此狀，阿昀一聲歎息，旋即緩緩閉上了雙眼。
她不知道這一刻該如何抉擇與麵對，因為無論蘇清流還是於錦風，皆是她命中最重之人，隻不過，重要的原因有些差異而已。
現在，他們倆個一個要殺自己，另一個要殺對方，且誰都不願意再聽自己去解釋，那她還能有什麽辦法，還能去做些什麽？
所以她閉上了眼，那是一種哀如心死的木然，幹脆便聽天由命吧，反正蘇清流已經不相信自己，那自己還有理由需要他出手相救，反正於錦風已經恨透了自己，那麽死在他的手中，又何嚐不是一種常償還。
劍鋒凜利，距離心門越來越近。
可相較之下，於錦風的情緒亦是無比複雜，他的眼中有恨意、有悔意、有憤怒、有掙紮、卻唯獨，沒有殺意！
可是這一劍，還是沒有任何的停頓，哪怕他明知道如果不是收劍回防，後麵跟上來的那一掌，便也足以讓他斃命。
他可能是在賭阿昀還會出手幫他，同時也是在驗證，這一劍到底該不該狠狠刺下！
其實，師妹應該明白的，這一劍借由人族妖族不共戴天而起，隻是想知道在師妹的心中，他與那個人，誰更重要而已！
劍鋒又近了幾分，蘇清流的眉頭，便也越發深擰了幾分。
一個好似萬念俱灰生死無求，另一個好像百感交集無處發瀉，如果說他們之間沒有故事，怕是傻子都不會相信！
可他們之間的故事，真的像蘇清流想的那樣嗎？
答案是否定的，亦如同最後關頭，於錦風夏然而止的那一劍。
劍尖已經刺入阿昀胸口，殷殷血跡渲染開來，可是劍氣，終究沒有抵達髒腑，傷，也不過隻是皮肉之上。
他的臉上眼中湧滿了糾結難言，又藏不住的浮現無比失望，好似矛盾的心態即將讓他陷入瘋癲一般。
阿昀終究沒有出手幫他，可他便真的下得去這個手嗎？
她是妖族之人也就罷了，她還寧可看著自己生死攸關也不出手，難道那個人就真的能讓她糾結到那種地步？
劍尖又動了一下，於錦風想要說服自己，這隻是一個欺騙了自己十幾年的騙子、是異族的奸細、是別人的愛侶，她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可是，縱使如此作想，到最後，這一劍卻終究還是沒能深入進去…
而電光火石之間，結果自然就是蘇清流的一掌狠狠印在身上。
砰然悶響中，於錦風跌飛出去，大口的鮮血噴湧而出，骨骼碎裂的聲音，似乎都清晰可聞。
“於師兄！”
阿昀已經猜到了結果，她猛地睜眼，一把將於錦風攔在懷中。
濃濃的愧意，如同霧氣一般氤氳開來。
“你、你…唉！！”
於錦風的傷勢很重，他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隻剩下一聲長歎。
蘇清流緩步上前，神色冰冷而肅殺。
阿昀抬眼，“你真的讓我失望，你看不出他對我很重要嗎，你可以不信我，但你真有必要讓我陷入畢生痛苦之中？我告訴你，他若出事，此生我們便再不相見！”
“嗬，既然如此重要，你為何不像剛才一樣出手幫他？你是覺得我會遷就你？抱歉，我沒有那個度量且也不是為了救你，隻是不想讓你在我眼前被人殺死而已，因為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麵子。”
蘇清流冷漠作答，口是心非。
“不過你最後一句話說的好，我覺得不管他死或生，我想我們，都不必再相見了。”
“你！……”
阿昀深藏在眸底的那最後一絲眷戀也終於消散，“好，那你便走吧，以後若碰巧遇見，我便隻是妖族聖女，你也隻是青鸞兵士，你我之間除了兩族怨仇再無他事，屆時不必多言，拔劍便是。”
蘇清流並沒有立刻作答，故作冷漠的外表之下，其實是他千瘡百孔的內心。
他不懂，阿昀為什麽要在他跟於錦風之間選擇後者，他還有很多不甘心的話想說，還有很多不明白的想問，可阿昀的這幅態度，終究是讓他徹底失去了挽救的心情。
“好。”
冷冰冰的一個字從口中吐出，說罷，蘇清流轉身便走，再怎麽想回頭，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而阿昀又何嚐不想抬頭看看蘇清流最後的背影，但她也忍住了，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若縱容自己內心情緒藕斷絲連，那麽痛苦，便必將伴隨永遠。
“於師兄，你千萬要挺住，我這便帶你去靈山宮，或者去我們妖族的大雪山，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
阿昀將於錦風扶起，謹慎的四下環顧之後，發現宗門諸位仍在與邪修激戰，而師尊夜哭人已經不知去了哪裏。
正是大好時機，否則宗門的那些迂腐之輩絕不會讓她帶走於錦風，師尊夜哭人更不會讓他救一個正道的棟梁之才。
然而。
於錦風卻是掙紮著掙脫了她的攙扶。
“芸師妹，不，我現在是不是也應該像他一樣，喊你一聲阿昀？”
“這些稍後再說不遲，你先隨我離開這裏。”
說著，阿昀又要去扶對方。
可於錦風卻再度探出手來將她阻止，“你別動我，在我把話說完之前、在你給我一個真實的、哪怕是殘酷的真相之前，我便是死，也絕不會跟你離開！”
阿昀的動作停住了，深深吸氣之後，終於放棄了“強迫”於錦風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念頭。
“沒錯，和你看見聽見的一樣，我是妖族之人，而且還是聖女。”
“嗬，嗬嗬，哈哈哈！”
於錦風突然瘋笑起來，即便早已心有準備，可當阿昀親口承認之後，於錦風的內心，反而越發不願相信。
“這麽說，這十幾年來你果真是在騙我？！”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阿昀深深看了他幾眼，終是歎氣說道“我沒有騙你，不過…我確實是在瞞你。”
“瞞我？瞞跟騙有什麽區別？你別告訴我你是想說，瞞比騙來的更應該原諒一些！”
於錦風的語氣已經有些歇斯底裏，激動的情緒之下，又是幾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阿昀還是想扶，但還是被他一把甩開。
“於師兄，你何苦這般，雖然我是妖族聖女，可從頭到尾，我有害過你一星半點嗎！”
阿昀也開始有些急躁起來，其實若真論心態，她才是最崩潰的那一個。
摯愛之人漠然離去，這是何等之痛？
這種局麵為什麽會發生，不就是因為她要照顧於錦風的情緒？
當然，也不可否認自身和蘇清流都有的偏激情緒產生了更為重要的影響。
所以歸根結底，事情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最主要的便還是互相間缺乏理解。
阿昀覺得，作為摯愛之人，蘇清流應該理解她包容她，至少，有什麽火氣事後再發也不遲，因為在她心裏，其實蘇清流是要比於錦風更重要的！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要把於錦風擺在前麵，因為她跟蘇清流是愛，是互不相欠的。可跟於錦風，她沒有那種平等的“地位”，因為她卻欠了一條性命猶有不止！
十五年前，祖庭內亂一夕之間悄然爆發，族內高層人人自危。
內，第三老祖泫穹談笑之間於祖庭大殿之上毒創其他六祖，一時間放眼妖族，再無單人實力能與其抗衡之輩。
外，北金侯呂雄安大軍八千黑甲衛待命，隻需一聲令下，便可攻入祖庭大殿！
沒人能想到平時最不喜爭權奪勢的泫穹會突然下毒，也沒人能想到呂雄安的八千黑甲衛早在數月之前便已經偽裝入城，這就樣，泫穹呂雄安裏應外合，發動了妖族有史以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兵變！
是時，阿昀才三歲，她還什麽都不知道，還隻是個鎮日跟阿浣嬉鬧玩樂的孩童。
但她又不僅僅是孩童，同時更是妖族長聖女，是按照規矩，將會在二十歲時接任妖族之主的既定人選！
二十歲並不是一個多麽遙遠的年齡，且阿昀天生聰慧氣質驚人，在極小時便展現出了可期的未來。
相比之下，包括阿浣在內的其餘聖女也好、聖子也罷，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泫穹和呂雄安不敢給她成長的機會，兵變之時要務有三，第一拘押其他六祖。第二閉鎖一切消息。第三，便是務必誅殺阿昀，永絕後患！
拘押其他六位老祖是因為百年前縱橫大帝攻入妖境，妖族之主力斬不低慘遭滅殺，妖族也正是自那時起開始龜縮境內不敢再出，但哪怕如此，匆匆百年過去，妖族的頂級戰力還是沒能得到長足恢複。
所以泫穹是決然不能殺其他六位老祖的，因為包括同黨呂雄安在內的四大金侯必須得防，他有理由相信，如果僅剩他一位老祖，這天下便算奪了過來，也不就是在手裏焐焐熱乎而已。
至於閉鎖消息，原因就更簡單了，雖自縱橫大帝輪轉之後人族實力不斷衰頹，可要是真給他們知道了妖族後院起火，他們還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消息一定要牢牢封在這祖庭之內，便是連族內的平頭百姓也不能知曉。畢竟，兩族皆有無數內應安插在對方境內，故此決不能存有僥幸之心。
最後便是阿昀了，妖族聖女有二、聖子有五，泫穹可以放過其他六個，但阿昀，卻必須要死。
自小展露出的氣質是一，更重要的是，她是妖族有史以來第二個喚醒初龍妖槍的人！
而據說初龍妖槍當中藏著的秘密，別說區區妖族王權，便是這片世界，也足以輕易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