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成長過程
人情世故，自古便擺脫不了一個定理，榮華富貴時同甘容易，曆盡磨難時共苦卻極難。
那時的蘇清流絕對稱得上是家道中落了，本來在小鎮還算上等人家的蘇氏鏢局一夜之間被人血洗，金銀財物洗劫一空，鏢師盡數另尋門戶，全然不記念昔日蘇父對他們的關照之情，隻留下蘇清流這麽一個垂髫小兒無人照拂，再剩下的，便隻有比蘇清流還要小出一兩歲的書童百裏了。
當然了，按道理講，百裏朝宗沒有選擇離開蘇清流倒也不一定全是出於忠心，畢竟他比蘇清流還要小，曾被蘇父從人販子手中買來當書童也能看出他此前一直出於無家可歸的悲慘境地，所以嚴格來說，他亦是無處可去。
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他是個沒良心的東西，自那次事件之後，他便也沒必要再像對待大少爺一般的對待蘇清流，畢竟別瞧著蘇清流成了府主的關門弟子，可小鎮裏誰又不知道，府主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呢。
所以蘇清流在通元學府過的也不是很好，府主除了交給他元道知識之外，真的是再無一丁點關心，聽起來讓人羨慕的“關門弟子”四個字，其實也就是個噱頭而已，甚至往白了說，蘇清流在府主的心裏，就是個對外表現自己教學有方的工具。
不僅蘇清流如此，此人的前幾任關門弟子亦是如此。
對此，蘇清流自己體會過的、亦或是偶爾回來的師兄們講述過的，都能起到很好證明。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特別是元道學府這種存在，為了證明自家的教學品質，小鎮包括周遭鎮子上所舉辦的大大小小的比賽自然不會錯過，蘇清流是個從幼時便記性極好的人，但即便如此，若如今要他回憶，他也記不清了那幾年究竟參加了多少比賽。
而在每次比賽前的一個月裏，如果他沒有達到府主內心理想的實力，那麽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他便很難得到休息時間，最嚴重時，每天隻許睡半個時辰。
可能有人會說這是嚴師出高徒，“嚴師出高徒”五個字本身並沒有錯，但也得分情況視之。
真正的嚴師絕不會以鞭策為借口讓弟子進行超出經曆極限太多太多的修煉，更不會拔苗助長的強迫弟子服用一些刺激性丹藥，而是會有計劃的、合理的為弟子安排修煉計劃，雖看似嚴苛冷酷，實則是心裏有數。
但通元府主顯然不是，他就是為了名次而透支座下弟子的潛力，他這種根本不能叫做嚴師，恰恰相反，應該叫做庸師或者暴師才對。
且除此之外，仍還有很多事情能夠證明“弟子”二字對於通元府主來說與“工具”二字無疑，比如有很多達不到要求的關門弟子被無情驅逐，為他拿到想要的名次後也沒有相應獎勵、哪怕是一句嘉獎等等。
所以作為蘇清流僅剩的身邊人，也許在外人看來，通元府主的關門弟子是個很不錯很有前景的身份，可百裏朝宗是知道的，蘇清流與他曾經經曆過的奴隸生活沒什麽兩樣，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也正是因此，他仍能跟在蘇清流身邊給予無微不至的照顧，便更顯得難能可貴了。
畢竟說實話，蘇清流的家庭環境造就了他幼童階段養尊處優，特別是其母對其寵溺過甚，更是讓蘇清流幾乎沒有任何自主生活的能力，而這樣一個幼童突然間從大少爺淪為了寄人籬下的工具，可想而知，除卻無法適從之外，性格的轉變與沉澱過程，又會衍生多少鬱躁之氣。
而作為一個工具，這些氣能往哪撒呢？
好在，蘇清流成長的足夠快，在通元府主座下三年，不知不覺間，他就從一個滿身矯情且除了元道天賦一無是處的孤兒少爺變成了一個真正懂事的少年，他不會再想最初的時候那樣經常把鬱悶發卸在百裏朝宗身上了，也不會明知道逃不過還試圖以磨洋工的方式逃避修煉了，更不會怨天尤人惱火於自己的不幸經曆…
因為他在接受了自己已經不是什麽大少爺，而是如果不堪重用便隨時可以被人拋棄的工具之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這個時世當中，人若是想活出自己想要的命運，唯一的一個辦法就是變強，強到可以掌控他人命運！
那時的他是過激的，甚至可以說他過激的性格便是在那時養成的，因為那時他雖然已經意識到雖然府主強迫自己修煉並不是為了自己好，但修煉得來的好處，卻實打實給予了自己。
於是他開始格外努力的修煉，很多時候都不用府主去逼迫便自己壓榨自己的潛力，這是他以極端時間兌現天賦的原因之一，但同時，也是他踏入輪轉的間接原因之一。
如果他當初沒有透支潛力，毫不誇張，他上一世的巔峰可能遠不止於此，畢竟，他的天賦可是被世人譽為萬年難遇，即便透支了那麽多依舊能達到舉世無雙的地步，足以可見一斑。
所以正是因為那個階段超之過急，一些很應該穩紮穩打的地方便沒能沉下心氣，不過該說不說，凡事也確實都是利弊並存的，潛力的過度透支讓他的未來上限所有削減，但也不可否認的讓他很快脫離了通元府主的掌控。
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否則的話，他可能還要在通元府主的五指山裏被“囚禁”不知多少年，那樣的話到最後都不說他會不會因為刺激性丹藥損壞根基，便隻說他的修元心境，都極有可能麵臨崩潰。
因為在他離開通元學府之初，他已然是個渾身戾氣，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步入邪途之人…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控氣境時，他隻身前往大賊巢穴，離開時，悍賊三十餘人、連帶匪中孩童、女子，無一能留全屍！
不過好在，大仇得報之後他的戾氣消減了不少，且三年，僅用三年他便強大到足以讓通元府主卑躬屈膝的地步。
這倒並不是他報複對方，而是對方自骨子裏對這個天賦絕倫的少年感到懼怕，因為他苦修幾十年才控氣巔峰，這個少年卻能在不間斷的服用刺激性丹藥的情況之下，仍能三年禦氣！
所以他隻能放蘇清流離去，蘇清流倒也不記恨他，因為少年失孤的飄搖經曆讓他懂了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生道理——
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沒人理應對你好，你的自由、命運、未來，都得靠自己去努力爭取。
故而他真的一點都不記恨府主在這幾年對他進行的壓榨，因為道理非常簡單，不管怎麽說，府主都是他的入門師父。
不過當然了，他也不覺得自己虧欠對方什麽，三年時間裏，因為天賦太過超然，所以他幾乎每一場比賽都是被府主安排越階對壘，所以他為了通元府主賺足了“良師”這一名氣，且他也確實為通元府主的利欲熏心付出了未來潛力。
還是那句話，否則，他有可能走的更高更遠！
這是他人生的第一階段，大起大落，看清人情冷漠，認清世態炎涼，但開啟元道之旅，為終有一日乘風而起奠定根基。
這一階段裏，百裏朝宗不離不棄，可想而知，蘇清流都隻是工具，那他這個工具的仆奴，又會是過的何種日子？
因此，這絕對是一段同苦的過程。
接下來便是蘇清流人生的第二階段了，這個階段嚴格意義上來講，是真正讓他魚躍龍門的階段，因為他遇到了他的第二任師父，實力中上，名氣不大，山野一散修而已，但卻給予了他在當時的元道階段所最需要的一切幫助。
比如正統心法、比如適用資源。
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毫無疑問，蘇清流天賦之強冠古絕今，隻消不像通元府主那般胡搞亂搞，一種穩定而紮實的進步速度，自然就會水到渠成。
且除此之外，老散修還教會了他很多做人的道理，常年的山野生活和慈言善語更是幫蘇清流漸漸洗去了滿身戾氣，他越發懂的做人要感恩，感激幫助過自己的人，感激這方給予自己生長空間的土地，感激一切讓自己成長的磨難和痛苦，甚至感激那些讓自己變得更強的仇人。
如此，方能心境平和，才能元道盛傳的不惜物以不以己悲的最好修煉心態。
這一階段是長達六年的安穩時光，他的修為從禦氣來到了小元丹境！
到了小元丹境，以老散修的實力已經無法繼續教給他什麽東西，而且當時蘇清流也已經在僅有的幾次下山曆練的過程中闖出了一定名氣，不說世人皆知，至少也是在他們所處地域的元道界內，小有名氣。
很多人都知道某某山上位老散修，而他的徒弟天賦極端驚人，未來必成大器。
這是因為蘇清流出門在外自報名號的時候，永遠說的都是某某某座下弟子，然後才是他自己的名字。
按理說，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師慈徒孝，前程順利，亦不妨是一件美事，可造化真的太喜歡捉弄於人，拜師第六年，也就是蘇清流踏入小元丹境的那一年，更是第二階段的最後一年，老散修不幸離世。
好歹是小元丹境元修，自然不可能因病去世，他是死在妖族手中的，起因則是想為已經隱隱要超越自己的愛徒尋找一些高級靈資。
他臨走時說回來會給蘇清流帶回驚喜，可這一去，再回來時便隻剩驚懼。
他瘋了，能回來完全是心裏還有一絲念想未散，但他已經不認識蘇清流了，甚至見到誰都是大喊大叫，當時的蘇清流並不知道，直至後來修為再度提升才知道這是被妖族之人強行抽去了元魂一隅，使得他神魄不再完整，腦子裏剩下、且永遠循環的隻有被害前的可怖經曆…
而值得一提的是，老散修並非不是那些妖族之人的對手，他是輸在了算計，輸在了仁慈之上。
這是蘇清流人生的第二階段，步入正軌、已有鋒芒但仍自內斂，而老散修的被害，便成了他鋒芒畢露的開始。
他忽然明白，原來老散修教的並不全對，人是該感恩，是該學會讓心氣中正平和，但，也絕不能全無戾氣。
有些時候，殺，才是唯一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