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貓膩兒
氣氛凝固了，所有的嘈雜在這一刻夏然而止，仿佛偌大的外門廣場之中，便是有根針掉落在地，都能清晰可聞。
現場的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狀態。
這包括自以為很是強勁的趙青龍，也包括高台上的何長老，更包括廣場外圍，那幾個之前一直無精打采抱臂冷視的內門師兄！
“此子是誰？”一位身材欣長的內門師兄在震愕片刻後，不禁自語。
雖然平時都是“敵對”狀態，在這一幕發生之前也一直互無交流甚至氣場對峙，但這一幕之後，幾個人卻下意識、或者說是無意識的放下了對立……
“不是老麵孔，恐怕是新晉弟子。”另一位五短身材的內門師兄神色嚴峻，或許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剛接了對頭的話茬。
“新晉弟子便有這般實力？因為那趙青龍，對於王長濤我也算稍有關注，此人控氣後期，這種實力在外門當中已屬於偏上層次，而那新晉弟子卻能一擊將其擊潰……”
“也就是說，他至少禦氣後期！”身形欣長的內門師兄深吸了一口氣，神色之間，震驚更濃。
當然，作為內門弟子、真正意義上的宗門內部人士，他們的境界自然都是不低，特別是對於他們這平均二十出頭的年紀來說，也完全跟得住當下六巨宗所有內門弟子的主流層次。
那便是搬山境。
二十往上三十往下，搬山境是巨宗弟子的正常水準，若超過這個年紀卻達不到搬山境，那也就證明天賦欠佳，大抵失去了培養價值。
可若是不到二十便達到搬山，毫無疑問，便是可以被宗門納入天才之流。
而像寧飛騫和駱明玉那種十五歲不到便至臻搬山，現在十七八歲就已衝破小乘踏入大乘、凝聚了元丹、甚至仍保持良好勢頭的存在，天才兩字便已經不足以形容，需得稱作天驕才行！
可天驕總歸是少數，天才亦不算多見，因為這是巨宗的標準，實際上像他們這種二三十歲達到搬山境的、巨宗的普通內門弟子，在世人眼中都已經算是天才，甚至單拿到二流宗門裏，都幾乎可以當做核心弟子來栽培！
簡單來說便一句話，巨宗之內從來不缺天賦，天才到了這兒也會顯得平庸，除非你特別特別耀眼！
很顯然，蘇清流雖然沒達到特別耀眼的地步，也遠沒有帶來寧飛騫和駱明玉那種震撼感，但他剛才擊潰王長濤的那一擊，卻至少能夠引動人們的視線，畢竟蘇清流現在也就是個不到二十的年紀，而且毫無疑問，二十之前一定會踏入搬山，也就是說，他將來一定會進入內門。
那些內門弟子皆是如此想著，卻不知蘇清流早踏入搬山已久，什麽境界之類的老生常談心之所向的話題，對他而言，卻不過隻是一個簡單的過程而已……
訝異過後，內門弟子紛紛緩醒，他們需要的便是這種遲早會進入內門、但現在仍是外門的潛力股，所以此時不去拉攏，更待何時？
身材欣長的那位內門弟子最先展開行動，隻見他趁著另幾位內門尚在讚歎之中，一躍身，便是掠向高台。
此時何長老也仍在震愕之中，見得有人“冒犯”才回過神來，可剛想怒斥，去發現來的是名內門。
臉色登時便轉為慈和之態，何長老捋了捋胡須，笑道：“聞歸，怎地有時間跑到這外門來了？聽說你最近搬山中期突破有望，不忙著修煉，四處閑逛個甚？”
何長老的話語雖然聽起來像是責問，可實際上配合他那種語氣，便就讓人倍感熟絡了。
果不其然，聞歸、也就是那身材欣長的內門弟子聞言一笑，“這不是好些日子都沒見到您了麽，修煉是漫長之事，一味修煉不知其他，豈不是要荒廢了人情？”
說話間，聞歸已經掠至高台之上，袍袖一甩，便是取出了一件雕刻相當精美的古玩。
“何長老，這是弟子前段時間外出曆練時特意買下來的，因為如果我記得沒錯，你便是最喜歡古玩。”
“哈哈哈，聞歸你可真是有心了，來來來，快坐，老夫與你說，今日的外門小比格外精彩，因為出了一號黑馬人物！”
說著，他探指指向蘇清流，臉色流露出濃烈的欣賞之態，便好像蘇清流是被他挖掘培養出來的一般。
外門長老地位不高，甚至很多時候都得靠內門弟子“接濟”才能開上小灶，所以大多數外門長老對內門弟子的一些違規行為也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推波助瀾，這在巨宗內部屬於常態，畢竟一方巨宗，說白了也就是一個小型的江湖，身份、地位、潛力、資源等等，都會成為大家競爭或是交際的本錢。
而很顯然的是，作為外門專門負責比賽、檢核等事宜的長老，誰能在外門這片大泥沼裏脫穎而出，他的話語，擁有著極大的分量！
因為宗門高層不重視外門，也根本不指望外門輸送人才，所以每年那幾個名額也就顯得無關輕重，宗門才懶得去詳細調查，外門長老能在外門當中發掘出人才固然是好，發掘不出，也沒什麽所謂。
這便導致，其實很多時候有些人已經展示出足夠進入內門的潛力，但過不了長老這關，就還得在外門砍柴擔水！
話說回來這也就是外門弟子們都極力想要在小比表現給內門弟子看的原因了，因為他們在正常情況下能夠接觸到的最高的高層，也就是外門長老和內門弟子，而相比於喂不飽也沒法兒喂的外門長老，他們自然更傾向於從內門弟子那裏博取注意。
如此一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基本也就變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就好像奴隸市場，外門長老作為奴隸主，他的手下圈養著大批奴隸，也就是外門弟子，而內門弟子們則是充當著那些買主兒的角色，他們在購買奴隸之前，肯定要經過精挑細選，奴隸想要脫離奴隸主獲得更好的機會，無疑也得拚命表現，但可悲的是，奴隸的命運永遠被別人掌控，買主兒跟奴隸主之間的那些貓膩，他們即便明白，也隻能接受。
至於貓膩是什麽？
很簡單，內門弟子肯定是要挑選有能力的外門弟子擴充自己的“勢力”，而按照正常流程，有能力的卻應該被外門長老舉薦進入內門，可一旦進入內門，大家的身份不就平等了麽，平等還怎麽掌控？
於是內門弟子便會像外門長老提供好處，以保證自己看中的“奴隸”得不到舉薦機會，也就是無法進入內門，但人都是想往上爬的，很多時候壓迫之下帶來的並不是反抗而是委曲求全，所以那些有著進入內門的資格卻囿於內門弟子與外門長老之間的貓膩而仍隻能苦苦待在外門的潛力弟子，便隻剩下了討好內門師兄這一條出路。
因為大家都在想著，萬一什麽時候那些內門師兄見自己表現的忠心耿耿，算是有功該賞了，也許，內門師兄們便會去跟外門長老美言幾句，然後，自己便可以脫離苦海，晉升內門……
當然了，也有很多人看的清晰透徹，內門名額每年就那麽幾個，宗門還會從外部挖掘人才直晉內門，他們哪裏有什麽機會？但橫豎都在是在外門混著，有個內門作為靠山豈不是更好一點？
總的來說，便是外門弟子需要內門弟子給與機會或庇護，外門長老則是需要內門弟子作為“外快”由來，而內門弟子則是需要外門弟子擴充“勢力”以加大自己在內門的競爭力，三方便是這樣一種關係與心態，很難改變、也很少有人想要改變。
至於內門弟子為何需要外門弟子來擴充勢力，又擴充的什麽勢力，這便又是內門那個單獨的小江湖之間的事情了，眼下先不多提。
而外門弟子為什麽很那改變、也很少有人想要改變這種現狀，原因很簡單，其根本源自於宗門對外門的不重視，其關鍵則在於他們沒有討好外門長老的本錢，與他們不具備通過自身努力挑戰內門以及長老、或者說宗門態度的能力。
就好像方才聞歸獻給何長老的那件古玩，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其價值絕對相當不菲，以至於幾萬元石起步，甚至有可能高大幾十萬元石！
這個數目對於內門弟子而言不算什麽大數目，因為僅是宗門發放的資源便可達到每月五萬元石，而且隻是元石，不把丹藥靈材等算作在內。
而他們作為內門弟子，在這重身份的優勢下，又掌握有各種煉丹煉器的條件與機會，這樣一來，他們便可以通過為其效力的外門弟子去采集各種材料，煉製成品之後，轉而趁曆練間隙售賣給周邊散修獲取利潤，雖然都不是什麽高端東西，但架不住手底下的“勞工”數量充裕，產量高銷量多，隻要下山一次，腰包自然是塞得滿滿。
試問，外門弟子怎麽去改變這一現狀呢？
他們雖然相比於內門弟子擁有著充足的時間，以借砍柴擔水等工作的期間去集采原始資源，但由於缺少了煉丹煉器與下山的條件，所以采的再多也不可能轉化為元石裝入口袋，而僅靠宗門每月發放的百八十塊元石修煉都不夠，又怎麽可能喂飽外門長老的胃口？
因此這個惡性循環就形成了，弱者越來越弱，強者越來越強，差距永遠這麽巨大，宗門又怎麽可能重視外門？
同時，中飽私囊的也越來越飽，自然就更不會去主動打破這種平衡！
而想要改變這種局麵，歸根結底其實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外門當中有人橫空出世，他既要擁有足以跟內門抗衡乃至反製的實力，又要具備震動宗門高層引發變革的魄力，當然，最重的是這個人還得樂意為此。
聞歸眯眼看著蘇清流，他很確定，那件古玩足以讓何長老幫自己把個潛力股壓在外門，更確定隻要略施小恩，這個潛力股便會與之前太多太多潛力股一樣，無奈或欣然的成為自己的工具！
嗯！此子相當不錯，用來充當在外門開疆拓土的先鋒打手應該很是合用！
聞歸如此想著，心情好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