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偽君子
“終於來了麽？”
蘇清流長身而起，拍了拍衣衫上的塵灰，對那前來通報之人點了點頭，算是致意。
那人一怔，明顯沒想到剛在外門小比上出了大風頭的淩雲竟然如此和善，按理說，像他這種注定要在外門擁有一席之地的“大手子”，不應該眼高於頂目中無人才對麽……
“淩、淩雲師兄，這邊請。”
緩了緩神，那人這才趕緊帶路，領著蘇清流往何長老所在而去。
目的地是一片竹林，正位於北山腳腳下，到得地點之後那名通報的外門弟子便趕緊離開了，一時間隻剩下蘇清流與何長老兩人。
何長老正自背負雙手賞風觀景，哪怕知道蘇清流來了，也並沒有馬上與之交談的意思。
不得不說，北山腳的景致確實不錯，因為縹緲山坐落於於大河龍川之中，所以山腳處能夠看到的便不隻是滿目蒼翠，更有驚濤波瀾，這兩種看似矛盾的風景組合在一起，反而別有一番韻味深長。
但，何長老看的並不是這些風景，而是在這畫一般的景致當中，那些糾纏扭打的人……
當然了，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廝殺，之所以最初將其稱之為扭打，主要是因為這群人實力低微鬥相難看，甚至與街頭鬥毆一般，但毫無疑問的是，扭打二字並不足以形容場麵的激烈，因為蘇清流僅是粗略掃了一眼，便發現地上已有四五條殘肢斷臂！
他便皺眉看了何長老一眼，雖說宗門對外門很不重視，但門規卻也明令禁止同門相殘，若以切磋為借口打個鼻青臉腫也就罷了，可像這般照著弄死對方去的，他何長老就不怕事情鬧大？
“淩雲啊，你看那些人，拳腳笨拙根基粗淺，便是連咱外門最基本的縹緲步都使不明白，你說，這是為何？”
何長老終於開口，他仍然負著雙手，點評起眼前的慘象，倒像是在盡到一個外門長老該盡的責任，在點評弟子切磋一般。
也就是他說話的功夫，又一聲慘叫，又一條斷臂橫飛。
“是資質過低。”蘇清流如實作答，也並沒有想要去阻止的意思。
還是那句話，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他同情外門弟子的生存環境，但絕不會同情這些自甘墮落、並不想著通過努力去改變，反而苟同甚至助長這種環境形成循環的人。
“嗬嗬，你說的一點沒錯，那老夫再來問你，資質若低，如何改進？”
“資質天定，乃是先天形成，想改，怕是沒那麽容易。”蘇清流轉頭看向何長老，他有些搞不懂這個老家夥究竟什麽意思。
何長老點了點頭，“然也，實力不足，可通過後天加倍努力追逐，可資質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少有辦法能夠改變啊。”
說著，他看向蘇清流，“所以你是幸運的，你的資質遠超常人，老夫便這麽跟你說，哪怕許多內門弟子，僅就資質而言，都未必比得過你！”
何長老話語篤定，仿佛自己眼光如何精準一般。
蘇清流自然不會去否定何長老的話語，不然便好像他自吹自擂一般，所以他隻是笑了笑，用不置可否來進行回應。
不過何長老似乎很篤定自己的判斷，所以對蘇清流那一笑，根本毫不在意，仍隻管自顧自的故弄玄虛。
“淩雲啊，老夫今日叫你前來，其實便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天賜之物雖是天意，卻也需要你後天維持，一副上佳資質來之不易，你可得好好把握才行。”
“請長老明示，弟子該如何把握？”蘇清流算是發現了，跟這老東西交談就得主動直涉正題，不然他肯定要借機“高深莫測”一番，惹的人心煩。
長老明示等於有話直說，既然這淩雲是個爽利又明白事兒的主兒，那何長老心裏一合計，便也就無需繞來繞去了。
“老夫之前不是說要把你引薦給內門的聞歸麽，人家回話了，可以是可以，但宗門早有規矩不準內外門私授技藝，他可以幫你，但幫你之前，總得看看你是不是一個值得幫助的人。”
“長老的意思，聞歸師兄想考驗我一下？”蘇清流明知故問。
“嗬嗬，這是自然，不然人家憑什麽冒險幫你？不過淩雲，老夫可跟你說，機會已經擺在眼前，能不能握住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把握得住，不僅有可能會得到一些內門功法，甚至更有可能，跟咱宗門高層扯上一些關係！”
聽得此言，蘇清流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這聞歸就隻是內門中的一個普通弟子，現在照何長老這麽說，聞歸好像還頗有些背景不成？
“長老，那聞歸師兄……”
“誒~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問，你隻管告訴老夫，這個機會，你想要還是不想便可。”
何長老目光閃動，不僅有著貪婪的期待，更有一絲絲威脅之意！
說實話，想不想要都得要，現在主動答應，何長老便還會保持這幅好臉、這幅“為你著想”的姿態，若是對於其他弟子來說，雖然明知道隻是哄騙，但也至少勝過跟長老撕爛臉。
而之後被迫答應的話，情況可就不太美妙了，不僅要經曆何長老的百般刁難，更有可能賣力都搞不到好去…
當然了，這種情況對於蘇清流是無所謂的，因為他既不怕跟何長老撕爛臉，更不會給內門當牛做馬。
“何長老，恕弟子直言，答不答應的，總該讓弟子先見見那位聞歸師兄不是？”蘇清流佯作訕笑，他現在之所以還在這裏跟何長老浪費口舌，無外乎便是離了何長老便沒機會見到那聞歸而已，要是自己能逮著那聞歸，說難聽點何長老算個屁，有多遠死多遠出去！
但何長老肯定是不知道蘇清流這種想法的，在他眼裏，蘇清流與所有曾經被他“售賣”的外門潛力弟子沒有任何差別。
所以他對蘇清流的回答感到很生氣，那張老臉，便也迅速陰沉下來。
“你小子是……”
“何長老，且慢。他既然想要見我，那我便與他一見就是。”
竹林深處，一道充滿從容自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何長老即將吐出的嗬斥之詞。
蘇清流便轉頭看了過去，入眼處，麵貌雋秀、身形飄逸，氣宇軒昂之來者，正是內門聞歸！
“你親自與他說？”何長老有些納悶，按理說在“培養”出奴隸的服從心理之前，聞歸也好，其他內門弟子也罷，向來都是不露麵的。
聞歸點了點頭，“此子深得我意，所以我直接與他接觸倒也更簡單一些。”
“那便隨你。”何長老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畢竟買家跟奴隸直接麵談，很有可能會讓他的的利益出現一些損失。
不過，隨著聞歸又一次從乾坤袋裏取出精美的玩意兒，何長老的不滿便隨之而去了。
“好，你們談，老夫在那邊等你。”
“勞煩何長老了。”聞歸躬身拱手，禮節絲毫不缺。
說實話，若隻從表象來看，這聞歸氣質拔群為親和有禮，端的是一表人才。當然，也可以說是人模狗樣…
不過蘇清流挺樂意跟這種人“打交道”的，因為這種人通常都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便永遠都想把自己裝成真正的“年輕才俊”，雖然他們有可能骨子裏比誰都壞，但那種虛榮也同樣深入骨髓。
所以這樣的人便很容易得意、很容易自作聰明，甚至相比於那些莽夫惡棍，反而還更容易一不小心把什麽不該說的話“禿嚕”出來。
“見過聞歸師兄。”目送何長老離去後，蘇清流向聞歸拱了拱手。
“嗬嗬，淩雲師弟，不必如此客氣的，雖然我那日有事在身隻是匆匆一瞥，但對你的印象，卻是極深極深。你的資質，當真是比我、甚至許多內門師兄弟還要強上許多啊！”
聞歸上來便是自低身端開始把蘇清流往天上捧，很顯然，是一種談話技巧，作為“高位者”，在想要拉攏身份不如自己的目標的時候，“禮賢下士”無疑是一種相當行之有效的可靠辦法。
不過蘇清流卻覺得他好像一個傻子，因為同一種方式，何長老剛剛用過，甚至便是連說辭，都幾乎如出一致…
“聞歸師兄過譽了，我雖然自問有些天賦，但區區熒火，哪裏敢跟皓月爭輝。”蘇清流話是好話，但語氣已帶著調笑意味，因為他現在不需要再“扮演”那個剛來不久立足未穩的外門弟子了，甚至如果他想，隨時都能讓這聞歸跪地求饒。
但他還是有興趣與這哥們兒逗逗樂的，畢竟左右無事，何不看看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都能耍出什麽把戲。
“哎！淩雲師弟呀，你這樣可就叫師兄我不好接話了，天資又好，人又謙虛，如果讓你進了內門，豈不是得把我們這些老的逼死？”
聞歸一臉笑意，他內心深處其實並未覺得蘇清流謙虛，相反，他倒認為這是蘇清流有自知之明，在那拍他的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