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長階萬道
宗門大會並沒有舉行太長時間,因為說到底也無非就是江流遠宣布兩件喜事而已,一是慶賀氣運之寶為“我宗”弟子斬獲,二則是提秦之承為第二親傳。
喜事自然沒必要搞得那麽嚴肅,更多的肯定是慶祝才對,外加接下來幾天內其他宗門還會陸續趕到縹緲山祝賀,所以留給縹緲宗的時間也不長,整個山門都得趕緊忙碌起來。
外宗到來,縹緲山無疑要做好兩件事情,第一是安全事宜,慶賀至寶出世,六大巨宗高層齊聚一堂,這雖然是個看似無人敢惹的場麵,但邪修做事向來偏激,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動什麽心思。
至於第二,很顯然就是牌麵了。
人家說是來祝賀,實際上都眼紅的很呢,所以這對縹緲山而言也算是一場考驗,能不能把大家招待周到,關乎的不僅是縹緲山的麵子,也關乎到縹緲山的安穩發展。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誇張了,其實不然!
要知道,氣運之爭塵埃落地之前,羅天宗便已經對縹緲山虎視眈眈,如今至寶入手,不出意外秦之承幾年內便會飛速成長為新晉天驕,而且憑借至寶之能,還極有可能在未來完成對中原六巨宗所有天驕的超越,所以此前羅天宗都蠢蠢欲動,眼下便更沒了罷休的理由!
而這次慶祝大會,毫無疑問便是羅天宗發難一次絕佳契機,甚至如果沒有太好的借口,他們都有可能會自導自演,來為縹緲山強加一些麻煩。
此外,巨宗與散修之間的關係經由氣運之爭之後已經十分緊張,這也是需要考慮在內的潛在不安因素,所以這次慶祝大會看似是喜事,如若稍有不慎,反而卻會成為一場縹緲山的劫難。
不過這些都是不確定的事情,畢竟六大巨宗掌座齊至,便是大帝到場估計也得不敢隨意造次,但話說回來,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能小心還是要小心些才是。
宗門大會散場,蘇清流第一時間是想去找何長老的,因為他此前以魂力感受到對方就在附近,故而想必他跟聞歸的對話應該都已經被對方聽去,這是對他個人而言一個既需要快些解決的麻煩。
然而蘇清流還未待邁開腳步,秦之承卻是絲毫不給麵子的將一眾上前討好慶賀之輩擋開,這其中不乏長老級供奉級人物,內門弟子更是多不勝數。
“謝了謝了。”
秦之承邊走邊擺手推脫,一路很是敷衍的從“萬軍從中”闖到了蘇清流麵前。
“恩人…”
“你已經是第二親傳,別再張口閉嘴的叫我恩人了。”蘇清流笑言,又道:“不過當真是恭喜你了,至寶加身,以後前途無量!”
“嗨,他們這套說辭,怎地你也是這套?”秦之承撇了撇嘴,在蘇清流的麵前,沒有絲毫傲慢。
“也是。”蘇清流笑了笑,“你且先去應付一下那些人,畢竟宗門生活不必外麵自在,這其中涉及到很多你以前可能都不曾想過的繁雜瑣事,比如人際關係。”
“怎麽就不曾想過呢?當年我在異牛……”
見得這小子口無遮攔,蘇清流趕忙皺眉製止,秦之承倒也不傻,自知失言之後迅速閉上了嘴巴。
“聽我的,你先去應付一下,我現在還有事在身,晚些會去找你。”
說話時蘇清流眼角餘光瞥見何長老已經往廣場外麵走去,腳步很快,似乎是在故意躲著他一般。
“你有啥事啊?”秦之承很是鬱悶,他覺得自己斬獲至寶,應該是一件和凡人娶媳婦一樣值得高興的事情,蘇清流作為兄弟,理應與自己同樂。
可蘇清流並不是不為他感到高興,而是事情擺在眼前必須要去處理。
“真的有事,晚些再說。”
蘇清流沒時間與他解釋,說罷便要離開。
正在這時,身後嗤聲表達不滿的秦之承還未待再喊他一句,卻是發現江流遠走了過來。
“師尊。”
秦之承恭敬一禮,話自然也就吞到了肚子裏,然後擺出一副細心聆聽的乖巧模樣。
然而,江流遠就隻是對著他微微點頭而已,旋即便衝蘇清流喊道:“淩雲,你隨本座過來一下,本座有些話要與你說。”
其實蘇清流是有預感的,所以在聽得江流遠的話語之後,眉頭便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趕著自己有事時來!
“掌座何事?”因為心裏有些情緒,蘇清流說話的語氣便不太好聽。
江流遠便怔了一下,似乎微有慍怒。
“掌座叫你你便快去,哪有那麽多廢話啊!”秦之承察言觀色,趕緊假意嗬斥實則為蘇清流找起了台階,不過其實他也挺好奇的,掌座真人不找自己,怎麽還找起蘇清流來了。
要知道,從斬獲至寶到現在,江流遠可是都沒有跟他單獨談過話呢!
對於秦之承的“好意”,蘇清流無奈至極,畢竟他也確實不好直接把一宗掌座晾在這裏,於是隻能心有不甘的看了遠去的何長老一眼,而後點了點頭,滿肚子憋悶的來到江流遠麵前。
江流遠也沒說什麽,而是轉身向大殿當中走去。
“恩人,你說話小心一些啊!”
經過秦之承身邊時,後者低聲叮囑,神色頗有憂慮。估計他是覺得,你自己教我的時候一套一套的,怎麽到了你自己身上,反而這麽不知分寸……
蘇清流一笑而過,自然不會去跟他解釋那些……
大殿後方另有洞天,乃是一片霧氣翻湧之地,而在那仿佛一腳踏去便會從天跌落的雲海中,一座草廬小居靜靜而立。
它就好像飄蕩在霧中,且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掌座真人,您的住處倒是格外雅致。”蘇清流跟在江流遠身後,見得此景忍不住挪揄了一句。
江流遠並未回頭,也未動氣,而是反問道:“何談雅致?”
“九霄雲中座,萬丈天上居,難道還不夠雅致?”
“雅致?九霄雲中座需穩,萬丈天上居不安,身處高位,你以為是風光無限?”
說著,江流遠頓了一下,神色感慨,“實則不然呐,這高位之處,一眼望去看似風光無限盡收眼底,可實際上,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有那麽難?”蘇清流反問,不過問完他就後悔了,因為最開始的時候他一下聯想到自己,前世之時自己乃是縱橫大帝,天下元道膜拜之頂端,比起江流遠這縹緲山山主,豈不是更能稱之為身居高位?
但是說實話,他真沒感覺到腳下有什麽深淵,妖族也好、邪修也罷,不過溝溝坎坎一邁便過!
然而話剛說完他便又做他想,前世固然是酣暢淋漓的人生,自己回想也的確可稱風光無限,但自己所認為的風光無限,是不是就是江流遠口中的“稍有不慎”呢?
畢竟,這一世輪轉之後,種種因果已經皆在眼前,這在某種程度上,乃是不是前世墜入的深淵?
“有那麽難。”江流遠遙望遠方,喃喃低語。
“掌座,您今日喚我是有何事?”蘇清流轉開了話題,前世如何皆是因,今世種種才是果,他不想受江流遠影響而去花費時間思憶過往。
“你覺得本座找你,會有何事?”江流遠從天際收回目光,轉而落到了蘇清流身上。
“縱橫之事。”蘇清流神色篤定。
江流遠目光漸深,似在肯定。
“掌座,有話不妨直說,其實那天我也看出來了,您跟袁天一似乎都與縱橫大帝頗有關聯。而您,估計也同樣能夠看出來,我與縱橫大帝亦是關係不淺。”
“那你便不妨繼續說說,你與縱橫之間是何關係,我與袁天一,又與縱橫有何牽連?”
江流遠目光精沉,如是笑問。
在此之前蘇清流一直覺得江流遠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但現在看來,他倒也並不如何刻板。可能是正如他之前所說吧,身居高位需要謹小慎微,否則便會墜入深淵。
而基於看法的改變,蘇清流對於這個問題,便也回答的較為“直接”了一些。
“眼下世人皆稱縱橫為餘孽,我不認,我要為縱橫平反,為百年前的三千青鸞豪傑平反!至於掌座跟袁天一袁劍主,晚輩說不好,還是請您為晚輩解惑。”
聽得此言,江流遠便是又笑了笑,並未回答他最後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憑什麽為縱橫大帝平反,如你所說,當今天下皆以縱橫為禁忌,當年青鸞更是定為餘孽,平反二字說來容易,可一旦做起來,其中的千難萬險,你扛得住麽!”
蘇清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如掌座所見,至少到現在,它還沒被壓斷。”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個沒被壓斷!”江流遠忽而縱聲長笑,笑罷衣袖一拂,雲開霧散!
蘇清流隻覺得眼前一花,原本坐落在雲海深處的那座草廬後方,便是浮現出一條萬道長階,仿佛上可通徹天外一般!
“後生,若你真有這份心思,那你便證明給本座看,這萬道長階便是考驗,登不上,便說明你心未至誠,而登上之後,你想知道的一切,便皆會呈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