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一場好戲
“想必他時常跑到亂葬崗哭墳，那哭聲，便是某種禁製，能讓本該入土為安的人元魂不散，直至被他做回到無定山的山洞裏去。”
“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覺得我的辦法十分可行。”
蘇清流看著毫不察覺，仍在那裏哭天喊地的伏疇，嘴角浮起一絲弧度。
“行與不行不重要，你決定了就好。”
阿昀挽起衣袖，仿佛要準備大幹一場。
不過蘇清流卻是一笑，“你且在此等待即可，我去去就回。”
說完，便是身形連閃，悄無聲息的消失於夜色之中。
伏疇哭的專注，蘇清流仍是小心，但其實他完全沒必要如此小心，因為他並不知道，伏疇在哭墳時會陷入一種近乎於外界隔絕的狀態，除非遇到什麽危險，否則便是蘇清流站到他的身後十步左右，他都未必能夠發現。
蘇清流小心翼翼的摸到那片草甸附近，隸魂術發動，一條元魂便是由原本那種輕微有點飄飄晃晃的狀態變作猛地一滯，轉為十分僵硬。
但也僅是這麽一滯，隨後便又恢複如常。
蘇清流折返，前前後後不超過半盞茶的時間。
“這麽快？”阿昀有些詫異。
“實際上我不到近前都行，但那樣不夠保險。”蘇清流不無得意，不過這種可以稱之為不成熟的表現，他也隻會在阿昀麵前展現。
阿昀笑了笑，好似在誇他厲害。
不多時，伏疇哭墳完畢，整個人一陣激靈，仿佛從某種詭異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他捋了捋胡須，應該是對今天的“收獲”無比滿意，這才拍去身上泥土，轉身看向無定山方向。
“也不知那一對兒男女去沒去，若是去了，嘿嘿…”
自心中陰笑了兩聲，伏疇終於是“跳起大神兒”，將“偷出來”的所有元魂收攝之後，土遁離開了此地。
蘇清流和阿昀自然是緊跟而上，待得回到無定山時，烏雲已經散去，星月重現璀璨。
伏疇於山背出現，直接愣在了原地，他那個位置是可以看到山頂的，而很顯然，金洪祝與王虎已經不在那裏。
“嗎的，等不及跑了？”
低罵了一句，伏疇開始四下尋找起來，找過一圈之後，終於是確定了金洪祝和王虎已經“離開”，臉色便不由浮現出一抹惱怒之色。
他沒想到匪幫這兩個狗崽子竟然會選擇無功而返，按理說他們應該是會在這裏“蹲到死”的啊，不跟自己碰個照麵兒，他們回去之後咋跟他們的老大交代？
“氣煞我也，本還想等實力恢複之後，拿他們當個藥引，沒曾想卻給跑了！”
伏疇兀自發怒，罵罵咧咧，從金洪祝王虎再到蘇清流和阿昀這對兒男女，甚至再到潘雄以及好多莫名其妙的名字，統統被他罵了個遍。
罵夠了，他才是悻悻向山洞的秘密入口處走去。
到得洞口，伏疇直接傻眼，眼前的一切讓他無法接受，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山洞已經傾塌，苦心經營數年的寶貝怨魂更是一散而光，這對他而言，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
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竟然因為打擊太過巨大而短暫愣神後，一下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這回才是真的哭，哭的撕心裂肺，最終歸入怒極！
“天殺的龍宮狗賊，我他嗎要是不把你們搗個稀巴爛，我他嗎便不姓伏！”
咆哮聲自這靜謐之夜、荒蕪之地飄蕩開來，回音久久不絕。
……
翌日，嶦州西北，某龍川渡口。
蘇清流和阿昀一路小跑，險些沒趕上剛要駛去的商船。
“船家、船家等等！”
聽得有人呼喊，船家包括船上所有人都是下意識望了過來，入眼處，一對男女正一邊跑著一邊向商船揮手。
那手持無字黃幡卻堅決不給人算命的老頭便是神色一沉…
“船滿了，你們倆趕下一趟吧！”
船家衝那對男女喊道，說完便要吩咐手下搖船。
這種商船都是中型船隻，不但上有舫閣供商客休息觀景，下則亦有船艙儲備物資，所以這可不是那種兩人劃著就能走的，而是得在至少十幾個人在船底搖槳。
生意不算小的，畢竟人家拉客隻是順便，主要做的還是商運的活計。
他們保證將商客和貨物安全送到龍川以北，商客則是會付給他們商品總價最多三成的利潤！
所以人家的船兒都駛出去那麽遠了，又怎麽會為了幾個順風船兒的小錢兒掉頭回返。
可那對年輕男女霸道的很，眼見船隻不同，他們竟然足尖一點、直接橫跨江水，向著船隻飛掠而來！
船上便是有人發出低呼，那老頭的臉色則更沉了幾分。
砰！
須臾，兩人落至船頭甲板，應該是故意的，落腳極重，使得這艘中型商船都猛地一栽。
“兩位什麽意思？”船家臉色很不好看，但絕不是害怕，可想而知，敢在龍川走船還號稱可以保證商客安全的角色，能沒有點厲害的背景和手段？
“沒什麽意思，就是要坐船，時間趕人，價格隨你翻倍就是。”
男女當中，男的一副傲然之色，仿佛對他來說價格就是個數字而已。
船家畢竟也是走商，沒必要跟這種盛氣淩人的小爺較勁，雖然心頭不滿，但終究還是報了個價，也沒翻倍，該多少就是多少，事情也就這樣算了。
秋風強勁，商船又是順水而行，速度不慢，不多時便已徹底駛離江岸，入眼處隻剩茫茫江水，再難看到江邊景致。
嶦州渡口是中原最小的渡口，一是嶦州荒蕪基本無人，二則是因為嶦州地理位置偏僻，距離那幾個大型商貿聚集地路線最遠。
總走這條線兒的老商客都知道，從這裏出發想到龍川以北的貿易商港，至少要兩天兩宿時間。
途中無聊，互相閑聊便是打發時間的最好辦法，此外船客幾乎皆是商賈，熟識之後說不定還能為彼此創造一些合作機會。
但也有不是的，比如蘇清流阿昀、比如哭墳上人、再比如那個年輕不大滿臉興奮的黑壯少年。
“兩位，叨擾一下哈，看你們方才上船時淩空疾掠的速度，想必沒個禦氣也得是控氣圓滿了吧？”
蘇清流故意保持著那副孤高之態，聞言斜覷他一眼，“你有何事？”
“嘿嘿，能有啥事，就是聊聊唄。咱作為元爺，跟他們那些凡俗商客也聊不來。”
說到元爺二字，那黑壯少年還故意拔高聲調，一種優越感寫了滿臉。
“嗬，元爺確是凡俗之人對元道元修的敬稱，但我還真是頭一次聽到有元修自己這麽稱呼自己。”蘇清流冷笑，雖表麵上是與這黑壯少年說話，實際上眼角餘光卻一直都在關注著伏疇。
他是假裝沒看到伏疇的，伏疇估計卻是真的這麽認為，所以一直在背對著他們，偶爾回頭偷偷觀察看他們有沒有發現。
當然了，伏疇並不是害怕，隻是此行將去龍宮，屆時必有一場血戰，所以路上能不節外生枝最好就不要節外生枝，特別是這對男女還跟自己有過那麽點交集。
直至現在，伏疇還並不知道蘇清流和阿昀早就鎖定了他，仍就以為他們雖然想找自己，但並不知道自己就是伏疇。
這也就是他之前看到蘇清流和阿昀臉色凝沉的原因了，他還以為兩人是知道自己在這船上，所以才會跑過來追攆。
但其實，事實就是如此…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那黑壯少年本想跟這兩位“同道中人”聊聊元道，卻不料受了人好一通白眼，偏偏自己又實力不濟不得發作，便隻能悻悻而歸，另找別人消遣。
說巧不巧，他找的就是伏疇…
“老頭，我說你不給人算命你拿這老破布幡子作甚啊？”
黑壯少年一臉鄙夷，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數次要求這老頭為他算算運數了，奈何老頭長了一張死嗎臉似的，不給算也就算了，還屁都不放一個。
伏疇趕緊起身，想要轉至船尾。
“哎哎哎，你走啥啊，咋的，本元爺鬧著你啦？”從蘇清流那裏受的憋屈氣，看這意思，黑壯少年是想盡數發卸在伏疇頭上…
“老朽不會算命，元爺另找他人去吧。”
伏疇匆忙低聲回應，說完便又要離去。
他就怕引起那對男女的注意，沒想到怕啥來啥，那對男女果然向他們這邊望了過來，而且神色頗為詫異。
“是你！”
蘇清流佯裝驚異，探手一指伏疇，麵帶些許慍色。
伏疇苦著臉咧了咧嘴，“小爺，這巧不巧呢，又見麵了？”
蘇清流快步上前，一把便是揪住了伏疇的衣領，“老東西，你不是說在無定山便能找到我想找之人麽，人呢！”
“你真去了？”
聽得此言，伏疇大感意外，他這兩天除了哭墳的時間，基本全在無定山，可並未看到蘇清流過來啊。
“我不但去了，還差點被人宰了！”蘇清流越說越氣，“老東西，你是早就知道無定山有兩名惡匪是吧，讓我們過去，壓根就是沒安好心！”
“你遇到他們了？”相比於解釋，伏疇更關心蘇清流知不知道那兩個狗崽子的去向。畢竟如果知道，他說不定就不用去龍宮犯險了。
“廢話！他們應該是正在那裏挖寶還是怎地，見著我倆到了，拔刀便砍，若不是我……”
話未說完，伏疇暴怒，似乎都聯想到了金洪祝和王虎轟塌山洞的景象。
“嗎了個巴子的，還他嗎真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