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金衣易主
跨過山脈，一馬平川，邊境營帳連綿，長達數十裏都不見盡頭。
那其中，有這一杆足有數十丈高的大旗，而旗上的圖案，蘇清流再熟悉不過。
青鸞駐地！
在青鸞大旗旁側，一杆稍微矮一些，但也同樣氣勢凜然的旌旗亦是在獵獵飄動，隻不過，那旗幟上麵本來該用金線紋繡的“薑”字，如今卻變成了“何”……
蘇清流便是有些愕然，毫無疑問，最高的那麵旗代表著勢力的宣召，而稍矮那麵，則代表著這支部隊隸屬於誰。
“難道在我離開這幾個月裏，前線又發生了什麽劇變，為何掌將旗上麵掛的不是薑狌的名號？”
蘇清流皺了皺眉，隱隱覺得，這說不定會與摩羅迦到次一行的目的有關。
不過這個他倒是不能保證，畢竟薑狌可不是那麽容易叫人操控的，此人要城府有城府，要實力有實力，絕非許中遠可比。
當然了，這倒不是說許中遠領兵能力不行，事實上在這一方麵，許中遠是要比薑狌強的，奈何，如今的時世下，領兵實是一項次要的本領，因為多方勢力交雜不清，今日身邊最信賴的部將，明日便有可能在背後捅一刀。
所以，現如今很多時候，身居高位靠的並不是能力，而是權謀……
而在這一點上，許中遠可就比薑狌差遠了，這也是為什麽他會被除掉的直接原因之一。
想到這裏，蘇清流下意識的看了阿昀一眼，倒不是責怪，隻能算是有些感慨罷了。
阿昀知道他什麽意思，臉上便也閃過一絲愧色，說實話，她的確是很感激許中遠的，可當初的她又能有什麽辦法，一邊是對待自己如同己出的義父，一邊是養育自己的民族，大我與小我，她必須是要做出選擇的。
“唉，如果我一直都在，也許義父便不會被人害死。”
阿昀歎了口氣，低聲惋惜道。
聽了這話，蘇清流倒是有些意外，不由反問道：“那你當初還向他下毒？”
“我沒有向他下毒啊！”
阿昀看向蘇清流，表情簡直比蘇清流還要意外，“你是聽誰說我像他下毒的？”
因為此時摩羅迦正在卞良和伏疇的陪同下走在前頭，所以他們說起話來相對方便一點，但蘇清流還是謹慎的瞄了幾眼前方之後，這才沉聲問道：“不是你下的毒？那當初許中遠為何會在與黑天尊者的對決中敗下陣來？還有，當初在崖城的時候，是阿浣親口說的許中遠應該中毒的阿。”
“她親口說是我下的毒？”
蘇清流一怔，仔細回想起來，阿浣好像還真就沒這麽說，不對，不是好像，而是她根本就沒這麽說！
這能說明什麽？
毫無疑問，這說明了蘇清流一直都是在先入為主，他從阿浣口中得知了有人對許中遠下毒，而在抵達前線之後，又是第一眼就看到和阿浣生的一模一樣的阿昀，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把阿昀當成了下毒的罪魁禍首。
在加上後來阿昀乃是妖族聖女的事情徹底落實，他這一想法，也就根深蒂固了，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沒有跟阿昀提及這件事情，主要就是因為，許中遠已經被人殺死，曾經的是是非非也注定要隨風而去，阿昀為了自己的族類，也並沒有什麽過錯，無外乎，就是立場不同罷了。
蘇清流不提，是覺得如果提了，會讓阿昀感到自責和愧悔，這是沒什麽必要的事情。
可今天，阿昀自己提及起來，蘇清流才是知道，原來那毒竟然不是她下的？
那會是誰？莫非這青鸞前線之中，當時除了阿昀之外還有其他重量級人物，與妖族有所勾結？
“真不是你啊？”
蘇清流仔細想了一下，卻著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免便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遍。
阿昀無奈，攤手道：“真的不是我，我有什麽必要騙你嘛，而且在義父與黑天尊者對決之前，他就是已經中毒了的。”
“在那之前？！”蘇清流大為驚愕，“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啊！”
“你也沒有問我呀，我還以為你都知道。而且，你指的早是多早，難道還指望當初咱們都互相利用的時候，我會告訴你這些機密事情？”
還真就是這麽個道理。
蘇清流歎氣點頭，“的確如此，那你覺得，他是被誰下的毒？”
阿昀陷入沉思，“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但我有一個懷疑，一直都不太敢確定。”
聽她這麽說，蘇清流其實就已經知道她懷疑的是誰了，因為蘇清流也是在聽到阿昀否認是她下的毒之後，腦海中便第一時間浮現出了那個人的麵孔。
如果不是阿昀，那麽許中遠中毒，便隻有他才會獲益最大。
毫無疑問，那個人，便是薑狌！
但同樣的，蘇清流也不是很敢確定，因為當初前線形勢緊張，異牛族數萬驍勇大軍且攜精良器械集結而來，薑狌即便是想要謀權，也決然不該選擇在那個時間節點，畢竟，以他的帶兵能力，想要一個人獨擋妖族大軍，還是頗有些難度的。
而擋不住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便是把青鸞總司的位置都搞到手，也是沒什麽用處，一副空架子罷了。
這便是蘇清流和阿昀既懷疑卻又覺得不太可能是他的原因。
可說實話，眼下仔細想來，他們好像是陷入了一個誤區。
薑狌為了獨攬大權而毒害許中遠，在當時看來確實並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可在現在看來，青鸞衛不還好端端的在這裏駐紮著，妖族不但沒能將這陣地攻破，而且連大軍都撤回了妖族境內的麽……
“難道真的是他？”阿昀蹙眉。
“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且你想想，當初你率軍發動總攻，戰場之中卻又遭人算計，導致兵敗如山倒，這與許中遠中毒之後迎戰黑天尊者落敗陷入昏迷，兩件事前前後後可沒隔太長時間。”
聞言，阿昀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是薑狌，那麽薑狌可就不僅僅是毒害了許中遠那麽簡單，他極有可能還跟你們妖族當中的某些權貴之人有所勾結，而我剛才提到的兩件事，也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雙方領軍人物，皆是因被自己人下了黑手，所以才導致陣腳大亂無法按照原定計劃推進。”
“有人在故意拖延時機，不想讓前線大戰爆發的那麽早，而這夥人當中，就是有薑狌一個？”
蘇清流點了點頭，“雖然這是推斷，但我覺得，事實應該就是這樣子的。”
“那我們妖族當中會是誰與他暗通曲款呢，將大戰延遲，又是為的什麽呢？”這句話剛剛說完，阿昀便是猛地驚醒一般，驚聲道：“阿圖姆！”
蘇清流苦笑，“多半就是他了。”
“若薑狌真是與阿圖姆有所勾結，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阿圖姆不但有自立為王的野心，更是有入侵你們人族中原的野心，所以他聯合薑狌設法拖延前線戰事，其目的便是為了更好的向北地以及中原輸送他的爪牙，否則一旦戰事開啟，整條前延綿至盡頭都會成為封所線，他想要送人過去，也就沒那麽容易了。”
“此外，在原形畢露之前，他在我們妖族一直頗有名望，把自己設立成一個慈愛寬厚之輩，且為了這個人設，他也在派係紛爭當中，站到了主和派那邊，如此一來，我妹妹能夠得知許中遠中毒的消息，便也就有情可原了，畢竟阿浣的師尊掌管我們妖族兩大情報部門之中的一個，阿圖姆就算做的在密不透風，也未必就不會被他們察覺一二。”
“第三，主和派向來做事和緩，即便是與我們主戰派分歧嚴重，也從未出現過設計暗害的事情，遑論主和派擁立的還是我妹妹，所以我當初被害，應該也是阿圖姆所為了，這與他眼下興兵作亂，正好形成印證。”
阿昀一口氣分析了一堆，且所有分析都是建立在有邏輯可循的情況之下，不得不說，眼下，這可能也真就是最近接真相的分析了。
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麽做對薑狌有什麽好處，以他的性格，難道真的會願意屈居於阿圖姆座下？
那跟繼續在青鸞總司手下當一個金衣大人有什麽區別呢，甚至還不如原來，畢竟若是投入阿圖姆麾下，他還要背負一個叛賊的罵名。
“難道他是有什麽弱點被阿圖姆握在手裏了？”
“也不太可能吧，據我所知，薑狌往上，父母早已離世，往下，亦無妻妾子嗣，他能有什麽弱點。”
“罷了，咱們還是先隨摩羅迦觀察一下吧，畢竟就算真是一直以來都是薑狌從中作祟，眼下薑狌也已經不在此地了。更也許，這前線易主的原因，便就是挖掘出事情真相的契機也不說不定呢。”
蘇清流擺了擺手，倆人趕緊朝摩羅迦追了過去，畢竟同行，若是兩人落後太多一直在那裏嘀嘀咕咕，也是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