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峰迴路轉
看到一隻只漂亮古樸的花瓶被打碎，看到剔透的燈變成碎片，看到琉璃魚缸被砸爛，水流了一地，裡面的紅色錦鯉在地上苦苦掙扎……
顧非煙恍惚覺得，她就是那一條被摔在地上的魚，不僅痛徹心扉，也因為失去了氧氣，乾渴得不知道要怎麼呼吸。
「別砸了，別砸了！」顧非煙嘴唇哆嗦著，聲音顫抖的憤怒喊道，「阮渝西，這裡是你兒子親手布置的，是他的心血，你忍心讓他留下的這點兒痕迹都被破壞嗎？他的身體已經找不到了，除了這裡，你還能找到哪裡有他的氣息，有他的存在？！」
「那你滾啊！」阮渝西囂張的一揮手，沒好氣的反吼道，「只要你滾走了，我就不砸這裡了！你要是呆在這裡一天，我就多砸一天，看是你先心疼還是我先心疼！」
誰更心疼，一目了然。
「好，我走！」
不忍別墅里的一切再被阮渝西破壞，顧非煙想也不想便開口。
「你既然要走，那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阮渝西一臉得色，一副勝利者的表情說道，「我早就警告過你，我們戰家的門檻高，不是你這樣的人能進來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你以為戰少沒了戰墨辰，我還稀罕嗎？我也早就告訴過你，你們戰家，我才看不上！」
深吸一口氣，顧非煙不忍再看一片狼藉的客廳，轉身就朝樓上走。
阮渝西連忙追上來，「顧非煙，你不是說了要走嗎，怎麼又想躲樓上去？」
「顧小姐不上去怎麼收拾東西？」陳嫂真是沒見過這樣做娘的，沒好氣的沖著阮渝西喊，「不會所謂的戰夫人是只吝嗇到了極點的鐵公雞，雁過拔毛的，連顧小姐拿走幾件自己的衣服都不肯吧？我以為戰少那麼慷慨的人，戰夫人也指不定多大氣呢，沒想到……呵！」
「你個下人，請你來是讓你做事的，不是讓你多嘴的，你給我閉嘴！」
「我也懶得跟你說！」
瞪了阮渝西一眼，陳嫂氣沖沖的跟在顧非煙身後。
到了房間，顧非煙含淚收拾著行李，陳嫂走到她身邊，憂心忡忡的問道，「顧小姐，您真的打算走嗎？」
「不走還能怎麼辦？」顧非煙凄楚一笑，「這裡……這裡好歹有我和戰少的回憶，我不想這裡都被破壞了。」
「我們以後不讓戰夫人來了，不就行了？」
「沒了戰夫人，還有戰少的父親，一個個輪著來，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只要我一天住在這別墅，他們就會以為我有心想要佔著這棟產業，他們不會罷休的。」
「那你要走，能去哪裡？」
「……」顧非煙停下收拾衣服的手，迷茫的搖頭，「我也不知道。」
一瞬間，她想起了那個被顧建國和朱琴仙趕回來的冷雨夜。
那天和今天雖然情況不同，可被趕走的她都是一樣的迷茫，說起來，她這人真是不被命運所偏愛，似乎總是在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想到這裡，顧非煙嘆息著搖了搖頭。
半天，她想到一個主意，對陳嫂說道，「我朋友那邊還有一套空著的四合院，只是地方偏了點兒，我反正現在也不用上班什麼的，也不怕交通不方便，就住去那裡好了。」
楚家的四合院，楚甜甜應該能做主，她不會不幫這個忙的。
「有我在這裡，你不著我求助，要去住什麼偏遠地區的四合院？顧非煙，你腦子是個有病的，對不對？就算你不住進我的別墅，難道我名下的產業還少了幾套房子，安排不下你？」
突地，一道氣吼吼的聲音從門口傳到顧非煙耳中，臉色難看的俞琰烽大步走了進來。
顧非煙，「……」
她怔忪著，俞琰烽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腕便說道，「你先跟我走，你要的東西，讓陳嫂在這裡慢慢收拾好，我等會兒再讓人過來搬，你可別累著自己。」
「你什麼時候聽到消息了？」
「我又不是瞎子，你門口停那麼幾台車，我能不知道你這兒出事了？」
也是。
「……」顧非煙沉默一會兒，卻開口道，「我不想走了。」
「你什麼意思？」俞琰烽劍眉挑起來，大有顧非煙要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他就要生氣的模樣，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可是，他這樣子可嚇不到顧非煙。
她輕輕一笑，「俞少，我覺得我的確是想差了。你說得對，既然有你在，我為什麼不跟你求助？」
「對啊！」
「嗯。」顧非煙點頭，「所以我不打算走了，我要守著這裡！把別墅交給戰家，我不放心，在墨辰回來之前我一定要守好這裡，一切都要跟之前一樣，一模一樣！這樣，他就不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等他回來，這裡還是他最熟悉，最習慣的地方，那我才能放心。」
「你……」
俞琰烽「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有心想要說戰墨辰已經死了，永遠不可能回來了，可是對上顧非煙那雙閃爍著微光的杏眼，他突然覺得那話很殘忍，他不想說出口。
陳嫂垂著頭，悄悄用手抹著淚，輕輕嘆了一口氣。
「行，行行行！都聽你的，你是姑奶奶，我就是辦事兒的小二，都聽您的！」俞琰烽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給我撥二十個人過來，三分鐘之內趕到一號別墅！馬上，速度，就現在，聽到沒有？！」
「好了，搞定了，你就等著看吧！」掛了電話，俞琰烽對著顧非煙道。
顧非煙點了點頭。
她沒有再下樓。
站在二樓的窗前，她看到俞琰烽的人很快趕了過來，飛快的，短短時間便將阮渝西和她帶來的人都「送」出了別墅之外，任憑阮渝西大罵跳腳都無濟於事。
陳嫂手腳很麻利，等顧非煙下樓的時候，大廳里的狼藉都被收拾好了。
紅色錦鯉生命力頑強，在大大的白瓷湯碗里遊動著，悠閑自得，似乎忘記了剛才那痛苦的經歷。
顧非煙看著錦鯉發獃。
據說魚兒只有幾秒鐘的記憶，如果她也是，那多好。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如果選擇做一條魚，腦袋空空的，什麼煩惱都沒有，在一個湯碗中就以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未免不是一種愚蠢的幸福。
……
因為俞琰烽的鼎力相助，陳嫂熱心的留著他吃了午飯，顧非煙也陪他玩了兩小時拳皇。
不過，俞琰烽自稱是在陪她。
因為下午又耽誤了，所以這晚飯又順理成章的蹭了一頓。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七點。
才休息了一會兒，別墅外又響起了一陣喧嘩聲。
顧非煙皺了皺眉，擔心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很快，俞琰烽安排在外面守著的人跑來一個，站在門口彙報道，「俞少，又是戰夫人過來鬧事了，她帶來了五十個保鏢，還有兩個律師，您看怎麼處理？」
「我去看看。」俞琰烽眼眸一沉，站起身來。
「我也去吧。」顧非煙也連忙起身。
還帶了律師過來，也不知道阮渝西這次想搞什麼鬼。
三月的天氣，還是春寒料峭。
走在冷風之中，顧非煙剛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馬上感覺肩上一沉，俞琰烽將溫暖柔軟的小羊毛流蘇披肩搭在她身後，隨意開口，「別自作多情，是我媽讓我給你的，可不是我。」
「那你替我多謝伯母了。」
「嗯哼。」俞琰烽挑了挑眉。
還沒走到別墅雕花鐵門前，顧非煙便遠遠的看到一群黑壓壓的人站在門外。
阮渝西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和俞琰烽的人對峙，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而兩個帶著眼鏡的律師，則在低聲交談著什麼，時不時抬眸看向別墅的方向，很明顯內容離不開房子。
「顧非煙，你個喪門星，你給我過來！」
遠遠見到顧非煙，阮渝西便喊了起來。
顧非煙沒有出去的打算，站在鐵門裡，一臉戒備的看著阮渝西，「你今天又想做什麼？」
「呵？我想做什麼？我看，是你想做什麼吧！占著我們戰家的房子不肯走，你這叫亂闖民居你知道嗎？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滾，要是再多呆一秒鐘，我就讓律師起訴你！」
顧非煙拉著披肩的手握緊，杏眸沉冷。
看來，阮渝西是鐵了心想把她趕出別墅！
顧非煙咬著唇，猶豫著要不要拿出結婚證。
被她撕掉的結婚證，早在戰墨辰對她解釋了之後，便將新的結婚證交到她的手裡了，此刻就在保險柜里收著。只要拿出結婚證，她沒有心思分什麼戰墨辰的財產，可至少，這棟別墅她總有住著的權力。
可是……
想到曾經和戰墨辰的約定，她又猶豫了。
就算戰墨辰已經不在了，可是，他們的約定還在，他說暫時不能讓人知道他們結婚的事情，她就想聽他的，尊重他的意見，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
「讓律師起訴房主，戰夫人真是有意思！」
猛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顧非煙的思緒。
俞琰烽朝著一側攤開手，他的助理立刻將一份文件送上，他慢條斯理的從文件袋裡抽出一份資料，沖著阮渝西抖了抖，囂張說道，「麻煩戰夫人睜大眼睛看看，一號別墅的戶主到底是不是你兒子！」
「不是我兒子的是誰的？難不成是那個喪門星的不成？」阮渝西聲音尖利問道。
「怎麼不能？」俞琰烽將房產證給助理，沖著阮渝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讓眼睛不好使的戰夫人好好看看房產證上的名字，也省得她誤闖民居，要被抓去拘留。」
助理應聲去了。
等阮渝西看清楚房產證上那清清楚楚的「顧非煙」三字，頓時氣得摔了手上捧著的保溫杯，「這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俞琰烽，是你動了手腳對不對？」
「不好意思，還真不是我，就算動手腳，那也是你寶貝兒子乾的好事。」
「怎麼回事？」顧非煙也扯住俞琰烽的衣袖，驚訝的問道，「這別墅，怎麼就到了我的名下？」
她腦海中隱約有一個猜測，可是，越想便越是心疼。
戰墨辰……
他是不是早有準備？
「還能怎麼回事？」俞琰烽無奈的解釋，「他估計就是防著這種情況，怕你不知道要怎麼處理，臨走之前過戶了一部分產業在你的名下。」
「一部分產業？」
「房子，車子，公司股份……呵呵，沒想到戰墨辰那人看起來清清冷冷的，挺沒良心的，對你還算是不錯。不過，他肯定沒有我好，如果是我的話，我把我所有產業都過戶到你名下！」
顧非煙已經驚呆了。
她不想哭，可是淚水卻止不住的往外冒，聲音也哽咽起來。
「哎，你，你別哭啊，我不說那男人的壞話了還不行嗎？」
俞琰烽一下就慌了，連忙抬手給顧非煙擦淚，可是他的手上滿是繭子，一擦就把顧非煙嫩白的臉給擦紅了，又連忙沖著別人吼，「眼瞎啊，沒看到人哭了嗎？快點給我拿紙巾，紙巾！」
「不用……」顧非煙自己胡亂擦了把，焦急的問道，「你就告訴我，戰墨辰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過戶這麼多東西給我，他……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