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你別發瘋
我給兩個人洗了臉洗了腳,換上家裏的衣服以後,他們又來了精神,怎麽也不肯睡。趁我刷牙的功夫兒,從床上爬下來,穿著紅色的絨絨睡衣,光著小腳丫兒跑到飄窗上,把鼻尖湊到玻璃上往外麵看。
“快看,那個,那個像彩帶……”
“不對,是像棒棒糖……”
“那個像果凍……”
“不對,是像彩色棉花糖……”
我聽著兩人的小爭辯,笑了起來。這一對小吃貨,腦子裏還有其它東西嗎?不是果凍,就是糖的,敢情滿天的煙花在他們眼裏都是自己最喜歡吃卻又吃不到的。
被他們對話吸引,我也坐到飄窗上,把童童攏在懷裏,湊到玻璃上往外看。
“咦,那邊有人一直看我們呢。”童童伸出粉嫩的小手指著一個方向。
“誰看你們了,大家都在忙著放煙花呢。”我笑笑,捋了捋他的頭發。小東西頭發長得太快了,又該剪了。不過明天就進正月,不能再剪頭發,估計到了二月二童童的頭發都能紮小辮兒了。
“就是一直在看,我看得到。”童童固執地指著一個方向說。
我無意地望過去,看到在樓下的路燈,一個人正在轉身走到陰影裏。距離太遠,我瞧不清楚,摸了摸他的頭說:“該睡覺了啊。”
“媽媽……”童童一聽馬上往後一仰,在我懷裏打起滾兒來。
“媽媽,再看一會兒,就十分鍾。”元元一本正經地豎起兩個食指,給我比劃了一個十字。
我被他的樣子逗笑,親了他一口說:“好,就十分鍾啊,不許耍賴。”
兩個小東西終究還是鬧到了一點多才在我懷裏睡著,外麵的鞭炮聲稀薄起來,我把兩人小心地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一個人悄悄來到廚房的小陽台上,才摸出煙……忽然胃裏泛起難受來。
我無助地把煙放下去,以後抽煙喝酒的習慣要改一下了。
大年初一我們一家三口睡醒已經到了九點半,我飛快地熱了牛奶烤了麵包片以後,把兩個小東西從床上揪起來。
吃過早飯,穿上新衣服,我帶著兩個小東西去醫院給爸爸所拜年。
每年的初一,我們全家都在醫院,守在爸爸的病床前,說著一年當中發生的那些事,反反複複地說……隻是不知道,爸爸到底能聽到幾句。
中午的時候值班護士過來查房,看到我們還在,說:“林先生也算是幸福的,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卻每年都陪著他過年。”
幸福?我聽到護士說出這個詞,有點怔地看著爸爸安靜淡然的臉……真的不知道幸福這個詞,該怎麽樣定義。我們一家子,也隻有這些人了。
中午的時候,我讓護士幫我照看小寶兒,自己到外麵買了飯打包回來吃。才一打開飯盒,原本聞著誘人的香煎帶魚,在我鼻子裏變成了難以忍受的味道,胃裏又翻騰起來。
我捂住嘴跑到外麵的衛生間裏去嘔吐,把早上吃的東西也都吐出來以後,才稍微好一點兒。
上一次懷元元和童童的時候,我的反應也沒這麽厲害,不知道這一回是怎麽了。難道是這段時間身體素質下降了?還是說那些日子一直在吸煙喝酒,對寶寶體質有了影響?
我正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突然鏡子裏出現了一個人。劉天站在衛生間的門口,一臉擔心地從鏡子裏看著我問:“你怎麽了?”
“沒事。”我掩飾著笑了笑說,“胃不太舒服。”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忙問:“大年初一,你不在家陪父母過年,來這裏做什麽?”
“來看我哥。”劉天淡淡地說。
我這才想到,我與劉天曾在這裏遇到過,隻是當時沒想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去檢查一下吧,胃病可大可小的。”劉天看著我說。
“沒事。你吃飯了麽?我剛買回來,一起去我們那邊吃一點吧。”我沒接他的話,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你哥哥也是?”
“我堂哥,植物人,在這裏做康複,是因為護著我,腦袋受了重擊,變成植物人的。”劉天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我爸爸也是。”我低頭說著。
他忽然一笑道:“他們其實是想我們開心地活著,走吧。去你們那兒吃午飯。”他的豁達讓我們迅速結束了這個不愉快的話題。
來到爸爸的病房,兩個小家夥兒看到是劉天,也撲過來熱情地打了招呼,嘴裏還說著拜年的吉祥話。
劉天從口袋裏摸出兩個紅包,說:“本來想著等一下去看你們,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也是巧了。”
“謝謝劉叔叔。”兩個小東西給劉天拜了年,接了紅包,又跑到一旁去玩。
我把飯菜拿出來擺好,讓劉天坐下一起吃飯。元元和童童這兩天吃零食太多,到了飯點兒根本不餓,隻吃了兩三口就放下筷子,跑到一旁的落地窗前,趴在地板上玩汽車模型。
我盛了一碗魚湯,才遞到劉天手裏,那股魚湯味聞到鼻子裏,反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我轉身出去跑到衛生間一陣幹嘔,他跟了過來在身後透過鏡子看著我,眼睛裏都是濃濃的暗傷,我不敢直視他,垂下了頭想繞過他往回走。
他伸手拉住我,眼睛的怒火燒了起來:“誰的?”
我搖搖頭,想甩開他的手回去。他第一次不依不饒,把我逼進了衛生間裏,反手鎖上了門。
“樂怡,到底是誰的?孩子是誰的?”他又問,一字一頓,莫名的壓迫感讓我抬不起頭來。
我隻能搖頭,不知道說些什麽。劉天的心思我知道,在我與何連成已經斷了的情況下,我懷孕了,他怎麽能不怒火中燒。可是,我要說什麽?
“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不堪嗎?為什麽你從來不給我一次機會?”他眼睛很紅,聲音很低的問。
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和努力的壓抑,讓我聽到他的聲音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難過從心裏彌漫上來。
“我不知道是誰的,真不知道……”我無聲地哭了出來,聲音細若遊絲。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伸手把我抱在懷裏,問:“你跟我說,到底出了什麽事,我才能幫你啊!”
他語氣沉穩下來,透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他緊緊抱著我,強有力的心跳隔著衣服傳過來,我慢慢冷靜下來,把那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
他聽完以後,用手重重捶了一下門,然後有血從他拳頭上流了下來。
“卑鄙!”他罵了一句,轉頭用深沉如海的眼睛看著我問,“你打算怎麽辦?”
我沒說話,我要怎麽能讓他理解一個媽媽對於肚子的小生命的感情。我知道我如果說出,我要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更憤怒。
“過了初五,我幫你找一個可靠的大夫,我陪你去。公司的事先放一放,在家歇夠一個月再去上班。”他替我做了決定。
“不要。”我馬上反駁。
“為什麽?”他一臉不解,“你難道想生下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你有想過他出生以後麵對的是什麽嗎?沒有爸爸的家,私生子的身份,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的孩子……”
“不,他(她)是我的孩子。”在劉天一句一句的問話中,我心裏那點不敢承認的懦弱被趕跑了,這一句話不經大腦衝口而出。
劉天揮起手,重重砸在我腦袋旁的木門上,巨大的一聲響讓我覺得腦子迷糊一片。
“好……好……”他說著緊逼上來,用那隻滿是鮮血的手抬起我的臉說,“是不是我強要了你,你也會生下我的孩子,啊?”
“我努力控製自己的感情,想有一天感動你,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卻步步都晚了。現在麵目不清的家夥都能讓你頂著未婚先育的名聲給他生孩子了?”他說著湊上來,咬住我的嘴唇,瘋一樣地咬噬下去。
脖子被他用手按住,我呼吸困難,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他手上的血還在流,炙熱的血順著領口流進衣服。
他像一頭困獸,惡狠狠地咬著剛到嘴的獵物,是真心想置我於死地的凶狠,我眼睛迷糊一片,隻有他血紅的眼睛在晃……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垂死掙紮。
他突然鬆開按在我脖了上的手,猛地扯開我的外套,扣子叮叮當當落了一地,我在他強吻的空隙裏吸了一口氣……
“劉天……你瘋了!”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推他,在他舌頭上拚命咬了一口。
血腥氣四溢,他吃痛得緊皺起眉,卻絲毫不後退,依然在我唇上糾纏著。我能感覺到嘴裏鹹腥一片,連喉嚨裏都是這種味道。
他的手伸出我衣服裏,粘乎乎的血也一並滴在我的皮膚上,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我努力掙紮,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劉天……住手……”我終於無法抑製眼淚,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眼淚奔湧而出,流了我一臉,也差不多全抹到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