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當戒指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劉天拎著一大袋子吃的回來,熟門熟路地把東西拎到廚房,打開冰箱一樣一樣往裏麵放。最後拿出一盒新鮮牛奶,一包吐司,在廚房轉了個圈問:“你沒烤箱嗎?”
“沒有。”我不擅長廚藝,家裏除了基本的炒鍋蒸鍋以外,其它微波爐,烤箱,麵包機之類的廚具一概沒有。
“那你隻能湊合著吃點兒吧。”他說著把吐司拿出來,然後打開火熱牛奶。
“我自己來就行了,這麽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看他在廚房裏忙開了,忙走過去奪他手裏的牛奶鍋。
“你等著就行了。”他說著一回頭,我正往他那邊湊。
好巧不巧,他的嘴正好撞到我額頭上,有中午的事做鋪墊,我馬上紅了臉,往後退了一步,他也有點尷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紅著臉低頭把牛奶倒進鍋子裏。
過了幾分鍾,他端著一杯熱牛奶出來,放到餐桌上說:“我就會做個三明治,你家東西不全也沒做成,隻好熱個牛奶給你喝了。這裏還有麵包片和點心,那個……要我不去出去再買一蠱湯回來……”他說著就又要往外走。
“這附近都是小飯館兒,大年初一哪兒有開張的。這個就足夠了,謝謝你!”我看到他做這些,不感動是假的,聲音不自覺就帶出幾分柔意。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覺得有點驚訝,馬上覺得不妥垂下頭來。
“那……我走了,你餓了,記得吃東西。”他被我這樣的語氣嚇著了,有點手腳不知往哪兒放,拿起衣服又說了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
然後他逃一樣地出去了,我在他出門的瞬間發現他額角上有一塊烏青,像是不小心撞到什麽一樣。
我手裏捂著這杯熱牛奶,心裏一時上一時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隻覺得有一種讓我無法拒絕的感動,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悄悄溫暖了我。
春節七天算是長假,我在家陪著兩個小寶玩了幾天遊戲,想把一年來虧欠他們的陪伴都一下子補齊,但是我知道遠遠不夠。
在我不知不覺的時候,兩個小東西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斷,他們慢慢長大了。
終於在一天吃飯當中我再次嘔吐時,元元擔心地問:“媽媽怎麽了?為什麽老是吐?”
我麵對劉天,可以很和他說實話,絲毫不覺得難為情。但是麵對兩個純真無邪的孩子,我要怎麽說我懷孕這件事兒?他們會不會問小寶寶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麽會在媽媽肚子裏?
“媽媽病了嗎?”童童也問了一句。
“沒事,媽媽很快就會好了。”我強壓著想吐的感覺,對著他們二人掩飾著。
小孩子心性單純,隻是想著我可能身體不適,沒想更多,一個勁兒地催我吃藥看醫生打針。
等到幼兒園一正常上課,我就把兩個小家夥兒送了進去。這一回兩人大約是因為我身體不適,都乖乖地沒鬧。
以往隻要長假以後,想要送他們去幼兒園,一定會哭得天崩地裂,要好一通哄才能乖乖進園。
臨分別時,元元抱著我的親了一口說:“媽媽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乖,聽老師的話啊。”我每人親了一口,放他們下地。一手領著一個,親自交到老師的手裏。
上班第三天,所有的員工才到齊,我請大家吃了一頓開工飯,正式進入工作狀態。
第二周,接到一個出乎意料的電話,是南市曹叔叔的兒子曹野哥哥打過來的。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曹叔叔與我老爸是同學,兩人還一齊追求過同一個女生,後來那個女生選擇了另外的男生,兩人才成了難兄難弟。
“樂怡,聽說你接了阿卡的項目,現在還有時間做其它的嗎?”曹野說話向來就開門見山。
“那要看是做什麽了。”我說。
“記得年前我和你說的城市公益廣告宣傳片的事嗎?”曹野問。
我馬上想起來,那是公司剛剛成的第一個月,因為一點業務沒有,為了打開局麵,我給爸爸原來合作過的客戶都打了一遍電話,當時曹野立即給了我一個項目讓我開了張。同時,他還問我要不要報名參加這個公益宣傳片的競標。
“記得,是有消息了嗎?”我問。
“入圍了,不過要想最終奪冠的話,恐怕還要改一改創意,你第一版的創意點子不錯,細節太粗糙了。”曹野一針見血。
我知道那一版創意,時隔三年再次拿起筆,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隻是勉強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都費了老勁兒。
“有時間最好來南市一趟,咱們見麵聊聊。”曹野說。
他又把這個項目的進展情況和我詳細說了,從他的語氣裏我知道我的創意好在一個立意新。入圍的作品需要與當地的影視公司直接麵談,落實成真成的短片,然後參加最後的競標。
這個項目完全是為了名,基本上沒有利,甚至可能還要搭錢進去。縱然如此,報名公司也多如過江之鯽。有大把沒什麽名聲公司,需要這樣這樣一個出名的機會。
如果這個消息早一些時候傳來,我或許不用考試就會孤注一擲,把錢投進去參加。
現在晚了幾個月,我的錢都投到了阿卡公司的項目上。雖然每個月都有回款,但那些回款在下個月就馬上又會投入到新的宣傳當中,真正的利潤是在項目結束前三個月才能拿到的。何況,專款專用,我也不能挪用阿卡項目的錢,用於其它地方,怕萬一有變故資金周轉不靈。資金鏈一斷,生意就會一泄千裏。
現在我麵臨的問題是,不是我不想參加,而我沒有足夠的錢參加。我粗略算了一下,我那個短片前期的投入太大,至少要四五十萬的費用。
我想了半天,覺得如果僅僅因為資金的問題放棄這個機會有點不甘心,正在愁眉不展時,忽然看到了自己左手中指上一圈淺痕,那是戴了幾個月何連成送的戒指留下來的印子,心頭一動。
那枚戒指算是奢侈品,應該能夠抵押出去貸到一筆款子。我想到這裏,眼前一亮。與此同時,又猶豫起來,心裏的不舍湧了出來。
我拿著手機到衛生間附近的安全通道裏,打了幾個抵押公司的電話,大致問了一下,能夠抵押到的金額與我想要的至少差一半,最多的一家說能給三十萬的貸款。
這就是現實的行情,任何東西經過了一手,就變成了二手貨,馬上貶值。
我收起電話,準備轉身離開安全通道,才一轉身看到一個人影隔著安全門的小玻璃窗一晃。我有點擔心是自己公司的員工出來抽煙,不小心聽到了這樣的話,迅速拉開門看了一眼。
何連成的背影正往回走,我手攥緊了又放鬆,終於在他快要轉變時,在身後大叫了一聲:“何總。”
他身影一頓,停了下來,似乎有點艱難地回過頭問:“您是在叫我?”眼神冷漠,帶著商務性質的淺笑,讓我陡然覺得陌生異常。
我往前急走了幾步,停在他麵前,覺得憋在一肚子的話想和他說,張了幾次口又咽了回去。
“您有事?”他在我到他麵前以後,挺直了身子,我們之間差距更大了。
“您們有沒有在麗思卡爾頓開年會?”我覺得心口澀得難受,艱難異常地問出這句話。
“我……”他才說出一個字,從公司那邊就走出一個常跟著他的人,疾步走過來說:“何總,董事長專線電話。”
他馬上轉身匆忙離開,眼神冷漠地看著那人道:“接通這麽慢?”
那人一邊小聲地應著什麽,一邊跟著他回了辦公室。
我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覺得自己的揪到了一塊:他假如演戲演得這麽真,我一定不會原諒他。
強壓住眼眶裏要衝出來的熱意,我把自己憋得喉頭發疼,才勉強壓住將要崩潰的情緒。回到辦公室,我從抽屜裏把戒指翻出來,在燈光下中間那顆五克拉的大鑽石完美無暇,淨度、火彩都是頂級的。
“我不抵押了,我當了它,就當從來沒有擁有過它一樣。”我看著眼前的戒指,心裏惡狠狠地想著。
想到這裏我說做就做,把戒指裝進手袋,下樓找了一輛車,讓他帶我去最近的典當行。
在走進典當行的那一瞬,我忽然又心生退意。如果真的把這枚戒指當了,我還有什麽是可以證明那段時光的?每次看到它,我都會想到那段時光,短暫時卻美好得讓我不忍回想的時光。每當這個時候,我都不自覺得笑起來,因為回憶裏很甜美平和。
“小姐,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典當行的櫃員向我熱情地打招呼。
我幾乎逃一樣推開門走了出去,站在外麵好一會兒,又想到了何連成剛才那樣能讓人心死的目光,我終於心一橫拿著戒指走了進去。
“這個能當多少錢?”我把戒指遞過去問。
“您還要贖回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