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困境
我聽了他的話,倒吸一口涼氣,價格低一半,這根本不是賠本賺吆喝了,而是自殺式經營方式。這到底是哪家財大氣粗,有錢沒地兒花的公司幹的事兒?
“謝謝。”我沒細看,把資料收進自己的手提包裏,把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過去,“拿著給孩子買點玩具吧。”
“這怎麽好意思。”袁原推辭著。
“我了解你們現在的情況,你能這麽幫我一把,很感激了。”我說著把紅包硬塞到他手裏,他順勢也就收了下來。
商業社會就是這樣,從別人手裏拿到利益的時候,一定要送出去一部分。這樣大家的合作才會長久,沒人有義務不計利益的對你好。
從袁原這裏,我才了解到整個事件的經過。
大約在一周之前,另外一家廣告公司的人找到他們,說想聊了聊明年合作的事。他因為與我合作時間較久,雙方都磨合得非常順暢了,不想輕易換公司,就委婉拒絕了。
隔了不到三天,關於合作的事就直接從上頭壓下來了。
“林小姐,不是我不幫你,現在的情況是,我沒這個權限。”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不不,你這樣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至少我知道了死在哪兒了。是關係還是創意?”我真誠的感謝他。
“那真是對不起,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說。”袁原說。
他們公司每年在我這裏大概需要抽八十到一百萬,我稅後返給袁原的點位能差不多抵他一年的工資。一是因為這單合作利潤確實高一些,二是覺得袁原的處境有點像當年捉襟見肘的我,動了點惻隱之心。
送走袁原,我打開了他給我的材料。
那一家公司的廣告創意與我們相比,不相上下,報價明明確確地寫著,隻有我們報價的一半。媒介都一樣,日報和晚報每周三和周五的第三版。
門被人輕輕叩響,我有點奇怪地走過去,打開,看到沈末站到門口。
“聽說你帶陌生男人過來吃飯,好奇,來看看,以為你約的是程新,沒想到不是。”沈末笑嘻嘻的說。
“袁原,我的一個合作商,一直在我們公司投放廣告,差不多三年了吧。前幾天突然提出要終止合作,我約他過來談談。”我簡略向他說著事由。
“竟然還出這事兒了?”沈末走進來,隨手關上門,來到桌子前坐下來。
“是,出乎意料,劉天也提醒了我。可是,我想來想去,在商場之中除非無意中得罪人,否則我還真沒故意得罪的仇家。”我一攤手,無奈極了。
惡性競爭的事我遇到過,但是做到這麽卑劣不要臉的,我第一次遇到。
沈末聽了說了事情的經過,按著腦門兒想了一會兒說:“這家公司必定有一家財大氣粗的財團支持,否則做不出這樣的大手筆。剛才你說的那幾個單子,我替你算了一下,按你說的成本率來算,他們以這個水平的低價接了這幾個單子過去,每年至少要貼出來兩百萬。看樣子,接下來他是準備把你手上所有的客戶都搶走,甚至連阿卡這樣廣告公司的巨頭客戶都要用低價攻勢搶走,他至少要在第一年準備兩到三千萬的資料虧損,否則明年絕對維持不下去。”沈末分析到這兒,看向我說,“那麽問題來了,他為什麽要花這樣的大價錢整倒你?那一定是整倒你,他有更大的利益。”
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剛才一時性急竟然沒想到這一點。沈末一分析,一切就明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惡性競爭,而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整我。
想到這兒,我忽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難道我的一舉一動都被某些人盯著嗎?那他們要從我身上圖謀什麽?
財富?我沒有。這幾年所有的盈利加起來,也不足他們一年要賠的數字的三分之一;人?我也沒有。我畢竟是三個孩子的媽媽,我不覺得有男人會為我下這麽大的本錢,我有自知之明。
思來想去,一切又陷入死局!
“他會圖我什麽?”我自言自語。
“還有一種可能,你的成功是他某個計劃當中的絆腳石。”沈末突然抬頭又說。
我眼睛亮了又暗,真是倒了邪黴了,怎麽老是撞這麽邪性的事兒。我是不是應該在周末帶著三個小寶去廟裏上上香,去去晦氣!
沈末最擅長的就是分析問題,一件事他能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分析出來,然後挑出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做比較。
這一次也一樣,被沈末幫忙分板以後,我滿腦袋頂著“我被人黑了”這幾個大字一路回家。
今天因為有事,是委托史蘭幫我接的孩子。我到家的時候,她正抱著寬寬在玩,對著寬寬的小臉蛋又親又捏。
“史蘭,借機沾我兒子便宜!”我看到他們,終於掃清了頭頂上的霧霾,笑不由自主掛在臉上。
“怎麽?今天加班去了?”史蘭問。
她是下午三點去辦公室接走了寬寬,然後趕在四點前去接了元元和童童。
“應酬,為了一個合同的事兒。”我放下東西,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回頭對寬寬說,“等媽媽一會兒,馬上出來哈。”
寬寬見過史蘭幾次,倒沒認生。這個小東西,向來對漂亮阿姨沒抵抗力,隻要長得漂亮的,誰抱他他都不哭。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萬一遇到人販子長著一張美麗的臉,這小東西還不撲騰就跟著走了!
史蘭和我有一陣子沒見,她也不著急走。等三個小東西都睡了,她才湊過來坐在我身邊,伸手攬了一下我的腰說:“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和你睡一起,好久沒夜聊了。你怎麽樣,明天扛得住嗎?”
“你家寶貝疙瘩呢,離了你行嗎?”我問。
“沒事,她老公這三天都休假,和他的同事預約了一次爸爸去哪兒的冒險,今天下午已經帶著小公主飛三亞了。”史蘭說,“他們五個男的,單獨帶孩子出去,說實話,我還有點擔心。你說咱們普通人家,跟那破電視學什麽。人家明裏是星爸帶孩子出去,後麵跟著一個攝製組呢,說不定還有醫療隊。”
史蘭說起女兒,到底有點不放心,說到這兒停了一下說:“等我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我看著她站在窗戶前,神態柔和地說著電話,忽然心裏超級羨慕她。一個女人,有一個家,一個孩子,一個知冷暖有擔當的男人,其實就足夠了。
富貴這東西,向來隻能錦上添花,不會雪中送炭。
史蘭說了有十多分鍾,最後帶著一臉的笑走回來,看到我直愣愣地看著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擔心孩子頭一回跟老爸出門,可沒想到小東西見到大海就瘋了,說等一下還要去玩水,一個勁兒催我快點掛電話。”
“孩子嘛,玩心大。”我笑了笑。
看到史蘭這個樣子,我心裏對三個小東西的愧疚感更深。我從來沒帶他們出去玩過,於是馬上決定過春節的時候帶三個小東西,如果何則林回來,就帶上寬寬爺爺,一起去三亞放鬆幾天。
和史蘭聊到大半夜,我猶豫了幾次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關於程新有可能是何連成的事,我自己都沒確定,還是不要亂說的好,免得好朋友跟著我一起擔心。公司經營當中遇到的問題,和史蘭說也沒用,平添一個人陪著我煩惱。
又過了一周時間,除了阿卡公司以外,剩下來的客戶隻有三個了。
我真佩服對方的動作速度,我這邊隻打聽到收購他們的是一家投資公司,其它消息都沒摸著門道呢,自己這邊已經潰不成軍了。
我不能再這麽等下去,於是主動給劉天打了電話。他在那邊說:“樂怡,你先別急,我隻能保得住阿卡一定在你那邊做。其它的事,正在幫你查。”
“謝謝。”聽了他的話,我知道他沒什麽大的進展,於是說了幾句閑話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斷,我馬上想到了紅日投資,迅速撥通了程新的電話。
那邊響了好大一陣子,我以為沒人接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他在那邊喂了一聲問:“哪位?”
“您好,程總,我是林樂怡,關於推廣的事兒想和您再約個時間溝通一下。”我簡單的自報家門。
“哦。”他應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說,“好的,不過最近幾天比較忙,下周吧,下周三左右再定。”
“好,謝謝您!”我心裏踏實下來。
隻要他沒拒絕和我見麵,那這個合作就有可能成,說明對方沒對他下手?或者說是不知道我即將談成這單生意。
直到自己掛了電話,我才猛然想到,程新有可能是何連成這件事。是的,在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們第一想到的是生存。我是在劉天那邊毫無進展的消息刺激下,主動給程新打了這個電話。
不管怎麽樣,先渡過眼前的難關再說。如果他記得我,那他一定會幫我;如果他不記得我,那我一定要用公司的非一般創意讓他選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