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突兀的電話
程新見我翻完了第一份資料又說:“關於最近他們接的項目,我也都調查過了,都是從你們公司用低價格高質量搶走的,說實話他們公司的創意在業內也算中上水平,價格卻隻你的百分之六十。這樣的價格打壓,除非你背後有一個強有力的後台,否則誰都是死路一條。”
他說話雖然有點太過難聽,太過直接,但好歹洞察力還是有的。他的第一句話都對,而且一下說到點子上。
關於這個競爭對手,我一直都知道,所以絲毫也不覺得異樣,抬頭望著他說:“還有嗎?你調查這些都是我的親身經曆,我比你有著更深的體會。”
他把我手下的東西拿開,示意我繼續看下一摞文件。
“這家公司的後台,估計你沒查到,隱藏得很深,我通過三層關係才查,確實不容易。不過,現在都可以告訴你。”他說完看著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應。
“嗯,這個我不知道,很有興趣。”我坦誠地說。
“他們背後是美國一家大型基金公司,有點不惜成本的擠垮你,我想不通了。你有得罪過這方麵的人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得罪這方麵的人。我還沒那麽高的檔次,和國外的交集僅限於幫沈末出差那次,其它時間我就是一個在帝都這一畝三分地兒討生活的小女子。
“還有。”他頓了頓,又往下翻了幾頁說,“這些資料都是我調查的過程記錄,估計你也不感興趣,直接看後麵的結果吧。”
我翻了兩頁,發現這人做事認真到了極點,每一步的想法都會記下來,然後實施的細節,隻要是個能力正常的人,拿著他這個計劃本,估計做出來的事與他預計的不差一二。
我抬頭看了看他:“真沒看出來,你做事風格這麽認真。”
“習慣問題,我隻要不寫下來,幾個小時以後就會忘記自己的計劃是什麽。所以不管做什麽,我都有記事本。”他臉色一動,解釋道。
其實這些他本沒必要說得這麽詳細,但是他這麽直接的說出來,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就像是窺探到別人的隱私一樣,我輕聲說:“對不起,沒想追問的這麽詳細。”
“沒事。”他淡淡應了一句又說,“接下來我又發現你孩子被人接走的事兒。”
他的這個話題一下引起我的興趣,我不由挺真了身體,想聽他繼續講下去。
“接孩子的人,竟然和我有一定的關係。”他苦笑道。
“什麽?!怎麽可能會和你有關係?”我驚呼一聲。
他看著我,嘴角掛著無奈,說:“我剛要找那個人問清楚,他卻被突然調回了美國總部。”
“那你沒有再打電話問嗎?”我問。
“打了,找不到這個人,說是回去以後就辭職,再也聯係不到了。”程新說。
我看著他緊緊皺起來的眉,理解他這種處處碰壁的感受,想了想說:“看樣子,多少和你有關係。我在帝都一沒關係,二沒人脈北景,這件事根本就沒想查個水落石出,隻想能把公司保住,自己經濟獨立,給孩子一個健康寬裕的生活。”
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件事從開始想查原因,到後來的放棄,隻用了兩周的時間。不是我天生逆來順受,而是我沒能力沒精力去查這一切。
在我的生活裏,經濟來源如果被掐斷了,我接下來會有多難,我能預料到。所以,我不想再去查,不想惹怒背後的那些目的不清的人,我看的惹不起。
“你難道沒想過,如果你放棄查這件事的真相,接下來一定會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麵?”程新很驚訝的問。
我了解他這種生長背景孩子的心理,他們從出生到現在,受到的基本都是公平待遇,至少是相對公平。所以在他們眼裏,事情必須有個對錯,顏色必須分出黑白。
而我不一樣,或者說現在的我不一樣,曾經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後來,我才發現,維持這樣的性格需要用家庭背景,需要用經濟基礎來維持。
“我會退讓,退讓到自己的所有動作都不會觸及到那些人的利益,他們自然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我現在的目的很簡單,把孩子養大成人,如果可能留下點家產,如果不可能,給他們好的生活。”我笑著搖頭說。
似乎我的話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很不理解地搖了搖頭說:“你這樣的想法,讓我很震驚。”
我沒說什麽,我不想再陷入那樣的境地,即使公司沒有,我也不想再陷入權貴相爭的境地。在他們鬥爭當中,我就是炮灰。
“我本來還有很多事想和你說,但是你這樣的態度,我覺得沒必要再商量了。因為你已經對這些事失去了興趣,你已經學會了對生活順從,不管生活塞給你的是什麽!”他把那些材料收了起來,動作很快。
我也想知道真相,但又知道真相讓我付出的代價一定很高,所以我選擇不去選擇。我靜靜看著他把東西收起來,笑了笑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其實這幾天我在想的最主要問題不是把公司出讓給誰我獲利最大,我想的是如果我放棄了這家公司,是不是一切就回到正常了。”
“不會的,你放心!如果那些人是針對你的,那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程新把資料裝好,站了起來向我伸出手說:“謝謝你的晚飯,味道很好。”
“不用客氣。”我與他輕輕握手。
他說完這些,轉身就往門口走去,看樣子不想再與我多聊一句。
我沒挽留,他的世界我不懂,也不想去懂了。他們有資格去分出青紅皂白,我沒這個實力,我退出這場遊戲,隻要我的生活能夠正常就行。
他很快就走到了門口,最後回過頭對我說了一句:“不管你怎麽想,我一定會繼續查下去的。”
我不明白他向我說這些宣言是什麽意思,但隱約覺得我想要退出這場爭鬥,似乎沒那麽簡單。
我以為事情會按我所預想的方式進行下去,沒料到和程新談話以後,所有準備入手我公司的人都一下銷聲匿跡了,就像前段時間的熱鬧是個夢。我打電話管去問,都推三阻四,雖然沒有人給我正麵回答,但我知道這件事又黃了。
把所有的事聯係起來,我發現一個不算規律的規律,隻要是程新插手了的事,和我有關的,那我必定不會順利的做下來。
公司的人已經離職了三個,再繼續走下去,就回到創業初期的五個員工了。鄭海濤依然在堅持,並且在我麵前拍著胸脯保證說:“林姐,你放心,咱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但是這句話,我都不相信,要怎麽樣才能維持現狀我都想不出來,何況越來越好的說法。
元旦假後,似乎一切都到了堅持不下去的地步。
我看著財務報表,想著過幾天要再交一筆房租,員工的年底紅包,忽然覺得堅持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接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一接通那邊就直接說:“林樂怡,我是程新,我想約你見個麵,下周……周三吧,周三晚上我回國。”
他不知是從什麽地方打過來的電話,信號斷斷續續十分不清楚,我覺得奇怪,問:“我們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沒有……還有很多沒說清楚……”他的聲音又斷了差不多十秒,才又傳來一句“你等我的電話。”
緊接著電話被掛斷,我有點奇怪,但同時心裏更多的那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放下電話,去看了一眼日曆,距離下周三還有八天的時間。他現在在國外,為什麽急著給我打電話約見麵?難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我還沒想明白,又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我猶豫了一下接通,那邊依然是程新的聲音:“對啦……再說一句,我回去之前,不管有人找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
電話是嘎然而止的,就像是有人突然掐斷了電話線,斷得突兀。
我聽得出來,他話並沒有說完,想到如果是信號問題他會繼續撥過來,沒想到等了十幾分鍾,他再也沒打過來。我試著撥回去,那邊的提示音是“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某些東西就像迷霧一樣越積越濃,我更加理不出頭緒來了。電話安靜極了,辦公室死寂一片。八天的時間能出什麽變故,為什麽程新連八天都等不了?難道他真的是何連成?還是說他發現了關於何連成的某些事?
我思來想去,越想越亂,索性放下來等著他八天以後的約會,到時候他會帶來什麽消息?幕後算計我的人是誰?還是說他的身份值得懷疑?
本來在我準備接受一切時,這個電話突然打破了平靜,我心裏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如果何連成是他,我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