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獲救
“我們這一行是講道義的,別想在這兒離間。”那些人說著,打開了箱子看了一眼就啪一下合上。
其中一上踢了一腳鎖上的箱子說:“老大,這箱子也要好幾千塊吧。”
他換得了一巴掌,然後閉嘴。程新卻在聽了這些話以後,抱著一言不發的寬寬往後退了一步說:“你們拿了這些錢走,外麵海闊天高,雇主也不一定找得到你們。要是不拿著走,很可能你們最後的所能拿到的更少。這世道,你們是提著腦袋掙錢,你想一下我把錢轉到外國的帳戶上,和你們還有關係嗎?雇主既然能雇你來綁架我的人,就能再雇人黑吃了黑。”
程新的第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打蛇一樣打到了七寸上了。
我從剛才的對話裏也聽出來,這是一群由小混混組合起來的烏合之眾,真正的大頭兒並不在內。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綁的是什麽人,隻是依著葫蘆畫瓢地提條件。他們甚至以為,這些條件隻能滿足很小的一部分。
“要不這樣。”程新摸了摸寬寬的額頭繼續說,“孩子在發燒,你們也知道這天兒大人凍一晚上都受不了,何況是孩子。你們拿著錢走人,你們每人至少能分到一百萬,隨便找個小城市活得逍遙自在。我帶孩子去醫院,就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我聽得手心裏都是汗,心裏希望這事能夠正常進行了,如果如程新所說就好,至於幕後黑手再慢慢找,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孩子抱回來,送進醫院。
那幾個人都沒說話,從麵罩裏露出來的眼神顯示,他們正在猶豫。
“你們慢慢分,我先走。”程新說著就往外挪腳步。
沒人阻止他,我心裏越來越緊張,希望這幾分鍾快點過去,最好下一秒程新就抱著孩子來到我身邊。
正在這時,綁匪當中為首那人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他接通了電話。
程新看到這個,臉色一變。
談判的過程當中,最怕的就有人突然打斷,這樣你精心營造的局可能一下子就被破了。人在某些時候針被談判對方調置的一些局迷住心竅,隻要中間沒人提醒,身陷局裏的人體會不到你所說條件和假設可能的各個漏洞。但是,隻要有人打斷,他們會理智地考慮一下,或者打斷了剛才的氛圍和氣場,一下子就可能功虧一匱。
程新看他接通電話,抱起孩子急步跑到樓梯口。
這時我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跟在後麵,他把孩子往我懷裏一塞,說:“快走!”然後他轉身往後跑去,我知道他在給我帶寬寬離開拖延時間。
來不及對他說什麽,抱起孩子我就往下跑,後麵雜亂的腳步聲追了過來,我不敢回頭看,聽到了程新痛苦的呻吟聲。
就在我跑到十樓的樓梯拐角處時,身後的腳步聲已經很近了。我知道自己很可能跑不過他們了。
我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抱著孩子一步兩個台階的往下邁。
有手抓住我的領子,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我條件反射一下低頭去咬勒著我脖子的手。
那人手上吃痛喊了一聲,鬆開,我用力過猛整個的往前栽出去,腳下同時踩空,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撲過去。
這所樓的樓梯是沒完全修好的,隻有台階沒有欄杆,而且層和層之間是巨大的縫隙。我隻知道緊緊摟住懷裏的寬寬,整個的團起來,生怕磕到他的腦袋,人滾了下去。
並不是滾了一層就停下來,我從中間沒有欄杆的地方掉了下一層,渾身的疼在幾分鍾以後才反應到大腦,我覺得肩膀胳膊後腰額頭……身上所有能接觸到地麵的地方都疼得鑽心。
有人從我腳邊往上跑,有人在我身邊停下來,去掰我的手。我沒有其它意識,隻知道孩子在懷裏,絕對不能鬆手。
有人說:“一起抬下去。”
然後上在樓層傳來了慘叫聲,我死死摟著孩子,眼前迷糊一片,不知從什麽流出來的血糊了我一臉,眼睛看東西都是帶了一層血霧的。
“我們是警察,孩子沒事兒了。”有人在我耳邊說著什麽。
最後一概緊繃著的神經在聽到“警察”這兩個字時,終於繃到了極限,嘭的一聲斷了。
我在迷糊中聽到何連成一次又一次在耳邊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就是睡了一場很沉很沉的覺,我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寬寬在哪兒?”我在沒完全睜開眼,有了自主的身體意識以後,問的第一個問題。
“沒事,寬寬是感冒,現在差不多好了,你是骨折,踏實養著吧。”沈末的聲音。
“程新呢?”我又問。
“他外傷沒你傷得重,內傷卻不輕。”沈末說。
我好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聽說程新傷得重,急得直喘。
“好了好了,不讓你急了。”沈末把強行想爬起來的我按了下去說,“他被人從十一樓推了下去,磕得滿頭包,到五層的時候被探出來的鋼筋掛住衣服,保住一條命。不過,因禍得福,好像現在正在恢複記憶了。”
“恢複記記?他又失憶了?”我著急的問,他總不能發生一件事就洗一次腦子吧,他以為自己的腦子是磁盤,每次重要記錄以後,格盤重來?
“不是,應該也算是喜事。”沈末說。
我認真看著他的臉色,忽然明白他在說的是什麽,馬上問:“他想起從前了?”
“估計是片斷,他現在情況很不穩定,醫生說不容樂觀。剛才他清醒了一會兒,把寬寬抱過去了。他好像想起來關於寬寬的那一段了。”沈末說。
“清醒?什麽意思!”我抓住他話裏的重點。
“一會昏迷,一會清醒。昏迷的時候說胡話,清醒的時候也說胡話,就是清醒的時候能吃點飯……喲,你別走,你去哪兒?”沈末在後麵追著我。
我自己的傷我清楚,都是皮外傷,骨頭磕了幾下沒有骨折,頂多算是骨裂。其實那樣的高度滾下來,受到的傷肯定要很重,萬幸的是現在是寒冬,穿得厚緩解了不少撞擊力。
我從床上爬起來,除了頭有點昏,渾身都是那種痛以外,沒有其它不適。
沈末追出來問:“你知道在哪個病房嗎?這麽急!”
“不是有你麽?”我站在門口說。
他見攔我不住,扶著我往前走著說:“知道你性子急,走吧。早上你是十點被送進醫院的,現在才一點,你一晚上沒睡不困呀!”
他嘴上雖說著,卻還是直接把我帶到了程新的病房門口,推開病房的門,我看到了曹姨在這裏守著。、
我們進來的時候,她正背對著我們抹眼淚,聽到門響的時候回過頭,看到我和沈末忙抹幹了紅紅的眼睛說:“樂怡過來了?連成沒什麽事,身上沒重傷,就是有幾處瘀傷。”
“精神怎麽樣?”我問。
“不好。”曹姨苦笑著說,“一會兒清醒一會糊塗,也不知道是個怎麽回事,剛才寬寬進來的時候,他倒是認出來了,可是就認不出我來了。”
“何老先生呢?”我問。
關於程新的狀況,我知道隻能等以後的治療,還有他的恢複了。有些事強求不得,他現在這情況看似是喜,其實我內心深處還是憂。
“在公安局呢,估計還有一些後續的事情要處理。”曹姨歎了一口氣。
“寬寬呢?”我看了看屋子裏,沒找到寬寬的影子。
“抱去打針了,一會兒就回來。”曹姨話音剛落,史蘭就抱著寬寬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細聲細語的說著什麽,寬寬俯在她的肩上很乖。
“媽媽。”寬寬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我。
我聽到這脆生生的一句,一口在胸口壓了很久的氣呼了出來,眼眶一熱,淚水一下就流了出來。
寬寬知道發生過什麽,過來趴在我肩頭也不多說話。
抱著他,我就像抱著這一輩子最最珍貴的東西,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我的情緒穩定下來,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問:“寬寬哪兒不舒服?”
“媽媽,我沒事,我都好了!”寬寬朝我一笑,兩隻圓眼睛眯成一道月牙,格外招人愛,“媽媽呢?媽媽傷得重不重?”
“媽媽沒事,皮外傷,很快就會好的。”我說。
他伸出手摸著我的額頭是包著的傷口,手輕到不能再輕,小心地問:“媽媽,疼不疼?”
“不疼,一點也不疼。”我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語音平和,把那些難捱的哭意壓下去。
史蘭看出我的情緒,打著圓場說:“都沒事了,別哭了,等一會兒聽聽何老爺子回來怎麽說,好像這幕後主使的人還沒抓到呢。”
我終於平靜下來,等了一會程新還是沒醒,於是抱著寬寬回了病房。
沈末出去買吃的,史蘭幫我哄睡了寬寬,在我床頭坐下來,小聲問:“對於程新這狀態,你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我反問。
“別跟我裝糊塗,我才幾天不和你促膝夜聊,你這兒就生出這麽大的變故。”史蘭戳了一下我的胳膊說,“這樣的男人,你到底還動不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