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簡單的回答
沈末的加入,讓我們這次頗有些沉重色彩的美國之行有了輕鬆的意思,他在路上問我們過去幹什麽,何連成對他毫無隱瞞,簡單說了。他聽完以後輕輕唔了一聲說:“你比我幸運多了,至少他們對你還有真心的時候。”
何連成也了解過沈末的事,聽到這話就沉默了,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們在機場告別,沈末去忙他的新餐廳開張事宜,我與何連成直接去了看守所,從沒想過會在這種場景下與何連成的大姨媽相見。
她憔悴了很多,甚至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頭上出現了不少白發。
隔著一張桌子坐下來,她看了我一眼,迅速把目光轉到了何連成身上。
兩下相顧無言,我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何連成欲言又止幾次以後才鼓足了勇氣叫了一聲:“姨媽。”
袁征微微笑了一下說:“你還這麽叫我讓我很欣慰。”
“姨媽,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這麽做?”何連成很少這樣開門見山的問,袁征顯然也有些怔。不過她一定有心理準備,這個問題是躲不開的。
袁氏資過億,在國外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雖說不是什麽超級大的集團公司,但是每年的利潤也是相當可觀。為了基金的那些錢,走這樣的險招,實在有點讓人不能理解。
袁征隻是怔了一下就輕歎了一口氣說:“有人嫌錢少嗎?”
一句話把我們都噎了回來,何連成看了我一眼,對袁征說:“姨媽,樂怡與我這輩子大概是分不開了,所以關於我的事,不想瞞她,你有什麽就不妨直說。我如果能理解,也希望還能像以前一樣。”
他的話已經說得非常直白了,他渴望袁征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些話大約是袁征沒想到過的,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敢那麽做,其實是因為我知道,你治療失敗的最差結果,也是徹底忘記過去,或者加上中間當程新的這兩年的記憶。”
“我知道。”何連成說,“為了讓我不與樂怡和好,就出這樣的險招,有意義嗎?何況我們最初在一起的時候,最大的反對者是我爸爸,而不是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你做程新的時候我更好控製,能夠完全支配那筆錢。”袁征說得直接,何連成聞言一臉的受傷,他厲聲反駁道:“不可能,那筆錢如果不是由何連成自己去接手,你所享有的支配權是在十五年以後。”
是的,剛才袁征說的時候,我幾乎就相信了,沒想到何連成一眼就看出破綻在什麽地方。
袁征轉了一下頭,看向窗外,不急不緩地說:“十五年的時間又不長,一眨眼就過去了。連成,你到底還是處世不深,為了錢人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的。何況,那筆錢並不是個小數目,足夠一個人揮霍兩輩子了。當年,你媽把何氏經營最鼎盛時期的資金抽出了一半,成立了這個基金。她去世以後,何氏消沉了好多年,原因就是因為被抽空了資金。”
我聽何連成說起過那筆資金的數目,確實是一個天文數字,讓人看了止不住心動。
袁征如果迂回一下回答,何連成是會相信她現在的答案,但是她越是這麽直接,何連成越是不相信。別說何連成,就連我也有點不相信了。
從我認識何連成以來,他與兩個姨媽關係就不錯,而且為了他的婚事也算是操碎了心,怎麽會突然就做出這樣的事呢。
“事情很簡單,你們沒必要往複雜裏想。”袁征看到我們臉上的不相信,重新說道,“你要是不相信,去查一下我們這幾年的經營狀況,確實慘淡了不少,為了扭轉經營我才動了這筆錢的主意。而且對你,我無意傷害。失憶以後你再花一段時間調整,過幾年再找一個好的助力,重新開始,未嚐不是一個好的歸宿。林樂怡這邊,我們對她有所虧欠,隻要她不再繼續尋找你,我也會補償的。”
袁征的這一席話比剛才有說服力,何連成將信將疑。
“大姨媽,如果您真的是為了錢,在連成出車禍傷勢嚴重的時候,隻要把他放醫院不管,你既得到了錢,也少了麻煩,為什麽不這麽做?”我沒理會她的解釋,而是直接問出我關心的問題。
“這個你自然不理解,要他性命的事,我下不去手。”袁征說到這裏,表情已經很疲憊了,看著何連成問,“我想這種糾結,你應該理解。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們要沒事就走吧。”
這樣的對話隻能到此為止,我沒法逼問何連成的至親姨媽,隻能看他自己做何反應。
“姨媽,這件事我不會起訴,您隻要讓律師針對公訴人準備材料就行了。我這一次來,就是想告訴您一件事,不管您做過什麽,您都是我姨媽,是我媽媽在這世上的親人。所以,我不會對您做什麽。至於您對我下手那件事,不管您有什麽樣的原因,我都無條件的接受。如果在這個案子上,您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讓律師給我打電話,我會全力配,幫您早一點洗清罪名的。”何連成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輕聲說了一句保重,然後拉著我離開了那裏。
袁征在我們身後有何反應,我不知道,因為他一直緊緊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回頭去看。
出來以後,外麵的青草藍天,讓我鬆了一口氣。在裏麵,氣氛太壓抑,所談的話題又很沉重,心情莫名的就不好了。
何連成沒注意到我的表情,一直低頭往前走著,半晌以後低聲說:“在來之前我就知道會得到的這樣的回答,隻不過不死心而已。姨媽一定有事情隱瞞,她不想說我也不想逼問,或許隻是上一輩子的恩怨,與我們無關也說不定。”
“我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低聲說。
現在是下午三點,天氣有點熱,這條路上樹木低矮,陽光照在身上,莫名覺得心煩。
走了一會兒,何連成突然站住,抬頭用十分認真的眼神看著我說:“樂怡,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一些與我無關,但與我家有關的事,曾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你會恨我嗎?”
他這個話題很沒來由,但是卻認真得讓我不得不仔細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不會。”
不管是什麽事,隻要不是何連成做下來的,或者是他故意做下來的,我不會遷怒於他。畢竟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恩怨,在剛知道我媽與何則林有那樣一段時,我心裏也極其不舒服,有一種被命運狠狠捉弄了一把的味道。但是,現在想來,那些與我們無關。
我們此行,就是想問這樣一個問題,然後告訴袁征,何連成對這件事的決定。如今,隻用了短短半天的時間就順利搞定了,倒是出乎意料。
有些事明知不是真相,現在也沒了太大去刨根問底的衝動了。
我們拿到了我們想要的答案,給了自己一個離開看守所,放開這件事的理由,心情慢慢恢複了輕鬆。
何連成電話向何則林說了一下事情的結果,那邊也是沉默良久才說:“預計到是這樣的,你們難得出去一趟,玩幾天再回來吧,孩子們都很好。”
何連成掛了電話,臉上露出笑對我說:“應該帶孩子們一起出來,咱們一家還沒一起度過假呢。”
我被他這麽一說,也有點後悔不已,試著問:“咱們要不先回去一趟,帶上孩子再出來玩?”
何連成想了想,湊過來低聲笑道:“要不?咱們這一趟就二人世界一下?”
“不行。”我想都沒想立刻反駁。
他微微一嘟嘴,露出一些小孩子的憨態,轉身摸出了電話,對我說:“有辦法了,咱們先飛夏威夷,然後我找人把孩子們送過來。”
說完不等我同意,他直接打了電話,掛斷電話以後告訴我說:“搞定了,咱們明天就走。”
其實對於玩,我並沒那麽大的興致,可能和我從小跟著父母四處走動也有關係。想想自己的童年,再想想元元童童的童年,我都覺得自己做媽媽太不稱職了!
不過這次何連成既然定好了行程,又解決了孩子們單獨不能過來的問題,我索性當這幾天是給自己放的長假,非常配合的收拾行李,第二天我們就趕到了夏威夷。
到了酒店以後,我才知道何連成訂了毛伊島的四季酒店,一個奢華到全球有名的酒店,不過一切盛名之下,必定有著普通酒店沒有的服務。還沒入住,就已經體會到了服務人員的熱情周到,行李還未進門就有人接了進去,房卡在我們落地時就已經開好,體態均勻的服務員親自帶我們去房間。
這是一個獨棟,門口有私家的海灘和遊池,房間裝修精致奢華,卻又不讓人反感,低調的簡約主義處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裏距離水滑梯和兒童溫存樂園很近,孩子們一定喜歡,而且這片沙灘上早上可以去趕海,小螃蟹和熱帶魚很多。樓上的兒童房,你一定會喜歡。”何連成親自低聲向我介紹,然後帶我參觀了整個房子。
“你來過?”我問。
他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還是在認識你以前,每天沒事,就是四處閑逛了不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