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各人心底的主意
白子旭被莫筱苒的話一堵,只覺得心裡憋屈得很,什麼叫只是頂著皇后的頭銜?她在宮裡作威作福,胡作非為的時候,怎麼不這麼說?現在該她出面的時候,她偏偏打起了退堂鼓?
一邊是皇室的顏面,一邊是自己青梅竹馬的愛人,即便白子旭是明君,是天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兒都疼啊,他求助的看向太后,後宮的事,除卻皇后,便只有她最有發言權。
太后緩緩嘆了口氣,食指輕輕摩擦著寬袖中手腕上的佛珠,「依哀家看來,雪貴妃挑撥是非,的確該奪去貴妃頭銜。」
白子旭的心咯吱一下,沉入了谷底,而廖雪呢?本以為已身在地獄,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一截,以為能爬出來了,卻被太后一句話又給拍了下去,神色黯淡,一片失望。
「不過……」太后口風一轉,眼底精芒暴漲:「多日來,皇后痴傻,封印交與雪貴妃,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偌大的後宮是她一人在管理,也算是功可抵過,」太后循循善誘的解釋道,「不如這樣,暫且剝奪雪貴妃的貴妃頭銜,觀察幾日,若她改過,再恢復她的品級,皇兒,你看這樣如何?」
白子旭眼眸一亮,連連點頭:「如此甚好,還是母后聰明。」
不愧是宮斗里爬到頂峰的女人,不想得罪丞相一脈,也不肯得罪兵部尚書,於是,想出了這麼個罰與不罰沒什麼區別的辦法,安撫人心。
廖雪感激得落下淚來,朝著太後庄重的屈膝打千:「臣妾謝太后,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莫筱苒嘴角一抽,洗心革面?這話說得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
「皇后,哀家這樣的處罰,你可滿意?」太後轉而看向莫筱苒,想要試探一下她的意思。
「一切遵照太后的吩咐便是,臣妾沒有其他意見。」莫筱苒出聲道,裝得倒是乖巧,就算她說不滿意能怎麼樣?太後會因為她一句話改變主意?只怕到時候不僅不會改變,還會把她給敲打一通,得不償失。
廖雪被貶為平妃,有些心神恍惚,離開慈寧宮后,雙目無神,甚至連白子旭也沒多看幾眼,便在宮女的攙扶下回了朝陽殿,這後宮,上一秒或許你還得盡恩寵,下一秒,就會墮入地獄了,莫筱苒冷眼看著她黯淡的背影,搖了搖頭。
身為女人,卻將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一個並不專一的男人身上,註定了會痛苦一生。
「皇后,雪兒的下場你當真看了心裡舒坦嗎?」白子旭不知何時走到了莫筱苒身後,淑妃與幾名常在早早就辭別離開了,慈寧宮外的鵝卵石小道上,她二人一前一後站著,白子旭峻拔的身影在陽光下,似鍍了層金,斜長的影子將前方的莫筱苒籠罩,遠遠看去,他們二人倒是有些親密無間,似這天底下,只他們兩人。
莫筱苒聞言,收回眼神,瞥了後方的白子旭一眼,嘴角輕輕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皇上是哪隻眼睛看見我心裡很舒坦了?」
「你一直以來不都與雪兒對著幹嗎?她現在得此下場,難道你還會不高興?」白子旭心裡窩著火,尤其是在見到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時,更是氣上心頭,嘴角那彎春風般的笑,不知何時,被陰冷取代,整張臉,陰沉得都快能擰出水來了。
莫筱苒輕咳一聲,搖頭道:「皇上誤會了,我疼惜她都來不及,怎麼會高興呢?」她說的還真是實話,對於廖雪今日的下場,她是真心的感到遺憾,不過看白子旭那副鐵青的臉色,恐怕是一個字也沒相信吧,莫筱苒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這是我的心裡話,皇上愛信不信。」
說罷,她轉身就打算離開,她可不想和白子旭在此處談天說地,他們倆,沒什麼共同話題。
「等等。」腳步剛剛邁開,身後便傳來了白子旭的低喝聲,莫筱苒莫名其妙的轉過頭去:「皇上還有吩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扭扭捏捏的,他是女人嗎?
「朕問你,你與攝政王當真沒有其他的關係?沒有一絲一毫的私交?」這個問題困擾了白子旭許久,上次在鳳棲宮,他第一次見到白墨和莫筱苒獨處,為了一個宮女,他居然會從王府動身,親自送入宮來,可疑!
第二次是在內務院,因為她的宮女得罪雪兒,被懲以杖刑,白墨出手相救,可疑!
第三次是昨天夜裡,她先一步離席而去,白墨緊隨其後,兩人半夜三更在鳳棲宮內,對坐飲茶,可疑至極!
莫筱苒錯愕的看著白子旭,難不成他還在懷疑自己和白墨有私情?仔細想了想,貌似她和白墨沒做什麼會讓人誤會的舉動吧?「皇上,疑心病是種病,得治!」
拋下這麼一句話,莫筱苒轉身就走,跟個疑心病的人說話,她怕被傳染。
白子旭目瞪口呆的看著頭也不回離開的莫筱苒,顫抖的手指指著她的背,雖然不是很明白疑心病是個什麼東西,但看她方才嘲弄的臉色,只怕不是什麼好話,「莫筱苒,,」
一聲怒髮衝冠的咆哮,驚得花園裡的鳥兒紛紛展翅博飛。
「小姐,」小竹不安的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白子旭,「咱們就這麼走了?」拋下皇上一個人?看皇上的樣子只怕氣得不輕啊。
莫筱苒腳下的步子一頓,「不走留下來做什麼?賞花嗎?」
「小姐!你明知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小竹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再回頭,方才的位置早已沒有了白子旭的身影,她見鬼似的瞪大眼睛,「哎?皇上不見了。」
「廢話!」莫筱苒大笑一聲,被她瞠目結舌的表情逗樂了,「你該不會以為白子旭會一直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看著我們走遠吧?」
小竹沒有回嘴,可看她的表情,似乎還真就是這麼想的,莫筱苒嘴角一抽,「你讓我說什麼好?」
或許是為了彌補廖雪的貴妃頭銜被貶去,太后和白子旭分別賞賜朝陽殿大批金銀珠寶,扛著木箱子往朝陽殿去的太監絡繹不木耳,真讓人不知道,這貴妃是被貶了呢,還是升了分位。
「你說,若是有一日我的后位被廢,太后和白子旭會不會也給我一大堆賞賜?」莫筱苒站在寢宮的雕花窗戶邊上,幽幽的問道,時值正午。
「會,」一道喑啞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她錯愕的轉身,就看見白子旭一襲墨色長袍,靜靜站在寢宮中央,而小竹則不見了蹤影。
「你怎麼來了?還有小竹呢?」分明剛才人還在這裡,莫筱苒緊皺眉頭,冷聲質問道。
白青洛微微眯起眼,眼底深沉無光,似一泓死水,波瀾不驚:「清風引她離開鳳棲宮了。」
他早已來了片刻,而小竹被清風用計引開,只不過莫筱苒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未及時發現他。
「你倒是神出鬼沒啊,來我的鳳棲宮,就像是出入自家院子一樣,真能耐。」她不陰不陽的笑著,輕輕彎起的嘴角,帶著些許嘲弄的弧度,轉身,走到軟榻上緩緩坐下,慢悠悠捧起桌上的茶杯,用餘光瞟著他:「你剛才說白子旭和太後會賞賜我?」
若她被廢,還能得到賞賜?
「宮裡有這條規矩?」她怎麼不記得?
白青洛嘴角慢慢揚起,薄唇輕吐:「賜你三尺白綾。」
「……」莫筱苒眼角一抽,「你捉弄我?」
「你還不笨,」他臉上的冷色剎那間散了不少,「東耀國開朝以來,還從未有皇后無故被廢的先例,只第三任皇帝的原配,因紅杏出牆,被處以絞刑,九族全滅。」
莫筱苒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皇帝可以四處尋歡作樂,而身為女子,死守宮中,出軌后,卻要落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
古時候的女人還真夠苦命的,若是放到現代,誰敢說那女子一句不是?碰上她,不告得那男人傾家蕩產,絕不退步!
「自古以來,女人當以夫為天,以子為尊。」白青洛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卻讓莫筱苒冷冷的笑了,「笑話!若是我,寧肯終身不嫁,也絕不會嫁給一個有妻妾的種馬。」
他眉梢微微挑起,疑惑的問道:「何為種馬?」她怎麼那麼多新鮮的言辭?
「說了你也不懂,」莫筱苒嘀咕道,「你到底來幹什麼?」
「你的傷,痊癒了嗎?」白青洛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語調不覺放柔了許多,溫聲詢問著。
莫筱苒不自覺的摸了摸肩頭淤青的部位,「好多了,多虧了你的藥膏。」
就是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本事,連太后和白子旭專用的膏藥也能隨便拿出手來。
「那便好,以防萬一,還是多擦幾日,謹防留下後患。」聞言,白青洛心頭微微鬆了口氣,他此番前來,不過是想確定她的傷勢好轉了沒有。
「恩,我知道了,」莫筱苒難得乖巧的點頭,目光幽幽掃過他,「白青洛,你不覺得你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太多了嗎?」
不論是她當日被幽禁,還是此次受傷,他總是第一個前來,安慰她,照顧她,和她鬥嘴,逗她開心。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如此用心,到底是因為什麼?
莫筱苒雖對他有幾分信任,可心底卻依舊有著幾分戒心。
白青洛眼眸微微一沉,嘴角滑開涼薄的弧度:「然後呢?」
「作為男人,對一個女人上心,要麼,另有所圖,要麼……」對她心懷不軌。
可這句話,莫筱苒不知為何,不敢輕易問出口,只能欲言又止的盯著他,她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