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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鬼屍夜語(五)

  揣著鈔票,川島哼著小曲,醉醺醺打開屋門:「彩子,最新的面膜,試試看啊。」


  彩子穿著睡衣一臉厭惡地奪過面膜:「你除了會偷幾貼面膜混點零花錢,喝得醉醺醺回家,還會幹什麼?我當年怎麼會看上你這個窩囊廢!」


  川島嬉皮笑臉地拍了一把彩子渾圓的屁股:「有吃有喝日子過得舒服,人生還有什麼追求?」


  彩子甩了甩手:「別碰我,醉鬼!」


  川島打了個惡臭的酒嗝:「咱們該要個孩子了。」


  「你先把房貸還上再說吧!」彩子狠狠地摔上卧室門,「咔噠」反鎖上了。


  川島砸了幾下門,屋裡沒反應,就垂頭喪氣地去洗澡了。溫熱的浴水舒緩了神經,人也清醒不少,川島躡手躡腳地停在門前聽了一會兒,確定彩子已經熟睡,才偷偷跑到側卧,反鎖門,從床底拖出個箱子,摸出把鑰匙,警惕地打開。


  箱子里出現了一個乾癟的女人頭。


  川島「咕咚」咽了口唾沫,抓著女人頭髮拽了出來,一張完整的人皮平鋪在地上。川島小心地將人皮翻轉,對著右腳心的位置鼓足腮幫子吹著氣。不多時,一個活靈活現的硅膠人偶被他擺上床。


  川島小心地摸著人偶幾乎可以亂真的皮膚,用力地抓著玉峰揉捏著,低吼一聲,撲了上去。


  沒多一會兒,川島氣喘吁吁地仰面躺著,人偶溫順地枕著他的胳膊,就像是個活人。


  「好舒服啊!比老婆強多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川島陶醉地自言自語。


  「真的舒服嗎?」


  「嗯,舒服。」川島的意識還沒從高度興奮產生的虛幻中清醒過來,隨口答道。


  「既然這麼舒服,為什麼不娶我?」


  川島正要回答,忽然覺得不對勁!屋子裡只有他和人偶,是誰在說話?


  「你說啊?為什麼不娶我?」


  聲音是從身旁傳來的,川島赤裸醜陋的身體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脖子僵硬地扭向人偶。


  人偶美麗的假眼沒有一絲光彩,直勾勾地盯著川島,微微張開的嘴裡向外淌著黏稠的液體,嘴唇紅得像染了血。


  川島就這麼盯著人偶看了半天,心臟狂烈地跳動,幾乎碰觸到胸骨,人偶沒有任何反應。


  額頭上的汗珠流進眼睛里,刺得眼球生疼。川島使勁揉了揉眼睛:幻覺?可是剛才的聲音實在太真實了!

  他慢慢抽出手臂,人偶的腦袋「啪」地落到枕頭上,如同被斬斷了脖子。川島觸電般跳起,拔開人偶右腳心的氣門,「嘶嘶」的漏氣聲中,人偶的皮膚收縮褶皺,精緻的五官塌陷,很快又變成一張皺巴巴的人皮。


  那雙眼睛如同被戳漏的葡萄皮,木然地望著天花板。


  川島把人皮胡亂塞進木箱上了鎖,大汗淋漓地跑到客廳,躺在沙發上喘著氣:剛才的幻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看來要把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偶扔掉了。


  清晨的空氣有些微涼,路上還沒有什麼行人,一個形象猥瑣的中年男子夾著藤製木箱,神色鬼祟地溜到垃圾回收處,把箱子用力扔出,驚起了幾隻垃圾堆里尋食的野貓。


  野貓「喵嗚喵嗚」的叫聲凄厲無比,一隻又老又丑的黑貓跳上藤箱,抽著鼻子聞著。


  「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隔壁的雪奈滿臉倦容地走進巷子。


  「早晨好,川島先生今天起得好早,晨練嗎?」雪奈鞠著躬,低開口的衣服裡面,活脫脫的兩隻玉峰上還有幾道紅色的牙印。


  要換平時,川島總會色眯眯地和這個剛搬來不久的撩人女鄰居搭訕,可是昨晚的事情讓他實在沒有什麼興趣,點了個頭就走了。雖然後來再沒有發生什麼怪事,疲憊加上酒精的作用讓他很快就睡了過去,甚至連夢都沒有做。


  「滾開!」


  川島回頭一看,黑貓圍著雪奈叫著,雪奈揮著名牌包憤怒地驅趕著。


  「連貓都被這股風臊味吸引了。」川島心裡罵了一句,「攢點錢一定搞她一次!」


  到了家門口,川島摸著快遞箱:半個月前,不知是誰放在這裡一個藤木箱子,愛貪小便宜的他看著四周沒人,就把箱子搬回家。撬開鎖頭一看,居然是今年最新款的愛情動作片女演員的人偶,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趁著彩子還沒回家,他立刻把人偶弄到側卧用了一次……


  「扔了實在有些可惜呢。」川島有些遺憾地咂巴著嘴,不情不願地進了餐廳。


  彩子帶著面膜正在做早餐和準備中午的料理,倒不是因為對丈夫的愛,而是在外面吃要花很多錢。


  「跟你說了好幾次了,睡著后一定要把面膜摘下來。皮膚不透氣,會在皮下積累油脂,反而有壞效果。何況老人講過,睡覺時不要有東西蓋著臉,那是死人才會有的做法。」川島喝著比水稠不了多少的白粥嘟囔著。


  彩子把菜板剁得「咣咣」直響,一截截蔥白像是被劈斷的手指四處亂飛:「大清早你就咒我死,那我死給你看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川島頭都不敢抬,拎著食盒,換了衣服走出家門。


  路過垃圾回收處時,他下意識地看去,黑貓不見了,箱子還在,心裡多少踏實點。


  一整天,川島一直精神恍惚,工序上出現了幾個錯誤,被總管訓斥還扣了當天的薪水,心情差到極點,自然也沒心思偷幾貼面膜倒賣,悶悶不樂地直接回了家。


  晚飯擺在桌上,彩子卻不在。川島納悶地找到卧室,彩子正背對著他躺著。


  這麼早就睡著了?川島發現彩子的睡衣凌亂,床單扭曲著亂七八糟的皺痕,心裡一驚:難道?


  「彩子!」川島一邊吼著一邊聞著屋子裡有沒有男人的煙味。


  彩子依舊一動不動,川島憤怒地爬上床,扳著彩子的肩膀翻過身。


  蒼白的臉,血紅的嘴唇,緊閉的眼睛!


  這不是彩子的臉,而是那個愛情動作片女演員人偶的臉!

  川島驚恐地向後仰去,從床上摔到地下,只看見一叢頭髮從床邊慢慢探出……


  「舒服嗎?」


  川島恐懼得完全發不出聲,想起身卻全身無力,雙腿胡亂蹬著。


  「摔得舒服嗎?」彩子憤怒地從床上跳下來,扯掉面膜,「給你做了晚飯吃就行!有些感冒吃了葯想多睡會兒,還被你吵醒了!一張面膜都能把你嚇成這樣,我怎麼會嫁給你這種人!」


  川島捂著劇痛的胸口,心有餘悸地看著彩子走進浴室,「稀里嘩啦」的水聲帶著騰騰霧氣,遮擋住了半透明的玻璃。模糊的肉色人影緊貼著黑色的頭髮,看上去無比詭異。


  「我到底是怎麼了?」川島努力回憶剛才看到的一幕,「難道是昨晚喝醉后產生的幻覺影響到現在?可是剛才彩子的臉明明是那張人偶的臉?為什麼又忽然變回正常了?」


  他打了個哆嗦,想起了小時候在家鄉聽到的傳說……


  每個人都會長出乳牙,到了四五歲的時候,乳牙就會掉落,長出新牙。


  老人們說,掉的第一顆牙,代表前生的記憶;掉的最後一顆牙,代表今生的記憶。這兩顆牙一定要保存好,至於保存的方法更是千奇百怪——扔到井中大喊三聲「你要記得我」;趁著孩子熟睡把落牙壓在枕頭下面,第二天中午放到房樑上;把牙齒縫進小布偶,掛在故鄉的樹上。


  這樣就可以保佑孩子一生平安,不會被惡鬼侵害。


  包著牙齒的布偶如果被野貓、烏鴉叼走,那麼牙齒的主人就會受到影響,經常看到稀奇古怪的東西,聽見莫名其妙的對話,還會產生幻覺,最後發瘋……


  難道包著我的乳牙的布偶被叼走了?川島越想越心驚,摸出手機給家鄉的父母打電話。


  電話沒人接。這是給老人打電話常出現的事。由於不習慣於用手機,所以經常打半天沒人接電話。


  川島聽著手機里的忙音,沮喪地掛了電話,晚飯也沒吃,就沮喪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著煙發獃。


  彩子洗完澡,光著身子地從浴室出來,看也沒看川島一眼,扭著屁股進了卧室,又重重地摔上了門!


  川島彈著煙灰:也許到了離婚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川島的心口一陣疼痛,上個月的體檢報告應該早就寄過來了,明天打電話詢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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