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
很不合時宜的又打了一個噴嚏,封鈺勾起嘴角,有些輕蔑我的意思。
我弱弱地別過頭,想來也奇怪,先前在兩極山的狐狸洞那麽冷,也沒有著涼過,怎麽現在泡了池水就打噴嚏了!
封鈺這廝偶爾還是擔得起暖男的稱呼,很是體貼地將衣服都放在了屏風上。我在澡盆子裏泡了好久,還跟自己打了一頓水仗,洗完澡,換好衣服開門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見我開門,才回過身子,透過月色,竟然看到他臉頰微紅。
“夜深了,你就在這裏住下吧,我一會有事會離開。”
說著,他真的轉過身去向門口走去。
忽然發現,我和封鈺之間竟然可以這麽溫和的交談。不知道先前那麽多的水火不容都是怎麽處出來的,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是在躲著他,可沒想到這一躲,竟然讓他也消停了。
先前他問我是不是怕他,我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我確實是怕他!我怕的並不是他的身份,也不是他會將我帶回地府,我怕的是.……
我怕的,我自己都不敢細想!但和封鈺之間這種微妙的變化,總是覺得怪怪的。他的背影慢慢在視線裏遠去,竟然顯得有些落寞。
其實,他是故意離開,讓我在這裏休息的吧!
“封鈺,”
下意識的叫了封鈺一聲,看著他停下腳步,卻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便不假思索地說:“你留下來吧!”
話說完,心裏有些後悔,想著封鈺要真的留下來,那我怎麽辦?
他讓我在這裏休息,我卻讓他也留下來,這邏輯怎麽堆都有些曖昧。
封鈺回過頭,本來清淨的臉上慢慢浮起他慣有的微笑。他微笑的弧度是一樣的,然而總是透露著不一樣的情感,禮貌,謙遜,生氣,甚至傷心。而此時,這個笑讓我有些發毛。
最後,封鈺還是沒有留下來,我一個人在房間裏睡的。隻是,後來的幾天,我都是在自己房間裏呆著的,因為我感冒了。
我感冒了!
這個認知讓我怎麽也接受不了,因為我現在是一個鬼魂,我怎麽可能會感冒呢?
按照封鈺的說法,我一一介鬼魂之軀在凡間呆的太久,自然沒有體力可言。一個鬼魂要在人間長待,必須采陽補陰,這就是為什麽總有女鬼勾引秀才的說法。而之所以勾引秀才,大多也是因為秀才多為宅男,平日裏見的女人很少,而且大多對夢幻般的愛情有憧憬。或者是因為秀才大多自製力比較差,禁不住誘惑。
你看,曆史上大多多情或者薄情的都是書生!當然,這不是說書生不好,武生好,因為武生好多都是無情的!
我好好思索了一頓,想著封鈺總不是讓我也學那些女鬼,專門吸食凡間男子的陽氣,這樣,豈不是害人!他一個堂堂鬼君,放任我在凡間已經是開恩,允許我做這種事,絕對事不可能的!
可是,封鈺告訴我的目的是什麽?
我懷著虔誠的心像封鈺請教,希望他能日行一善的幫幫我,可是,封鈺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好像是在想什麽,又更像是不想理會我。
“封鈺,求你了,告訴我該怎麽辦?”
又好大一會,封鈺慢條斯理地反問我:“你身上這點氣力足可以撐過媚娘和秦少隱的故事,這之後,我便會帶你回地府,你暫時可以寬心。”
“什麽!”
我嚇得站起身來對著封鈺喊了一聲。
他要帶我回地府嗎?這樣一來,我是不是會在地府輪回轉世,忘掉此生記憶,然後……然後,和沈炎再無相見的可能,或者,有一世和他見麵,也再也認不出他!
我能夠秉著一腔執念在這裏存活著,為的不就是千年之後再看他一眼嗎?可是,封鈺要帶我回地府……
一直以來,我也不覺得自己這麽膽小怕事,自從知道了封鈺的身份,我開始害怕。我害怕見他,小心翼翼得怕得罪了他,他殺了我,或者把我帶去地府。我怕得不是入地府受地獄之苦,不是地獄六道輪回的苦楚,也不是怕真的會魂飛魄散,我怕的是入了輪回,是死了以後,那麽千年之後,我再也見不到沈炎!
見不到沈炎,便是我一直不敢深想的事!
見不到他,我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相反,如果可以見到他,一千年我可以等,獄火焚燒我也可以忍,所謂的天雷轟頂,我也可以接。隻要不要讓我死,不要讓我輪回,不要讓我看不到沈炎!
不要讓我見不到他!
眼淚不受控製的模糊了視線裏的封鈺,我不知道該怎麽為自己求情。我相信,有執念的鬼魂不隻我一個,如果封鈺可以被他們執著的念想感動便不渡他們輪回,那麽,早就沒有所謂的六道。我不能奢望他可以體諒我的執念,卻不得不試一試。
雙腿跪在地上,我低下頭,眨了一下眼,豆大的淚水滴在地上,啪嗒,啪嗒……
“封鈺,”我哽咽,將語言組織了一下,說:“我有必須要留在凡世的理由。我不求你能允許,如果你一定要帶我回地府,你能不能不讓我輪回投胎。”
我說完,等了一會,封鈺歎了口氣。
“你可知不入輪回的魂都是什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