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3)
在李簫肆意邪笑的同時,路遙觀客舍的兩間房門忽而間咯嘣一響,門莫名其妙的一下打開,這兩間客房一間是靜厄師太的居所,一間是紅塵子的居所。
從這打開的門往房間內看去,靜厄師太房中,隻見靜厄師太一臉錯愕的坐著,目光盯著房門一眨也不眨,某一刻,他手上正撚著的新佛珠頓住,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掐起手訣,心中卻是自問:“他們來做甚?”
紅塵子的房中,紅塵子喝著茶的動作頓住,臉上滿是冷厲陰狠之色,他一把將茶杯摔在桌上,哼了一聲,道:“武當、少林、龍虎山等一應道家祖庭,佛門聖地高手都已出動,是不是那個地方的人也要來?果真是好大的手筆,這到底是天算人,還是人算天?”
青山客房中,他雙手不住顫抖,頭上冒著冷汗,心中實在無法安定。
半晌後,他吞咽了口唾沫,暗道:“經此一役,若全勝,我路遙觀從此走上鼎盛,若敗,我路遙觀便將落入陰邪之地!雲中仙,你到底想要幹嘛?”
正如他所想,此間路遙觀已名傳天下,若今日大局下,天道得勝,雲中仙敗,則路遙觀正道之名將因“雲中仙命隕路遙觀”而到達頂峰,入道者將前赴後繼,爭相拜入,如此,欲要躋身道家祖庭之地也不是不可能。但若雲中仙得勝,那路遙觀便將因“墮仙雲中仙入魔入邪之地”而陷入陰邪之地,從此,路遙觀淪為邪道!
在三人各有心思的同時,路遙觀外,一老道以手撕裂虛空,身影自那虛空裂縫內走出,他站於虛空中,四下打量了一番路遙觀,未見有異常,便自開口大喊:“路遙觀道友,武當宋天青前來助陣,稍有冒昧,還望莫要見怪。”
他一言喊出,忽覺身後動靜大起,便自警惕轉身,隻見其身後一丈距離處,無盡佛暈光輝匯聚,沒多時,那佛暈光輝匯聚成一老和尚模樣。
老和尚瞧得那老道,似一點也不意外,當即雙手合十,頌了聲佛號,道:“緊趕慢趕,終還是落在宋道長身後。”
這老道便是武當山掌教宋天青,他見得老和尚時,臉上稍有錯愕,但在瞬間又是恢複如常,便自對著老和尚作了個道家簪禮,道:“空雲大師也來了,那雲中仙到底還是將少林也牽連了進來啊。”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無奈之舉。”
宋天青似十分明白空雲的心情,此間慢慢降落在地,正要開口,卻見天空中一朵蓮花從上而下飛來,那蓮花光輝綻放,道韻無邊,顯是一道家聖物,而這聖物,凡修行者皆不陌生,隻因,此乃是道家祖庭龍虎山曆代相傳之物。
宋天青眉頭微微皺起,他道:“龍虎山也已牽連了進來,後麵,還有多少修行者將至?”
空雲和尚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正當是此時,天空中的蓮花降落在地,蓮花道韻一斂,隨即化作一鶴發童顏、身著杏黃道袍的老者。
那老者看了眼空雲和尚,客氣作了個道家簪禮,喊道:“空雲大師,”又看向宋天青,笑道:“天青道友。”
武當、龍虎皆為道家祖庭,自千年前,道祖於龍虎飛升仙界,又降世為人,拜入武當,使得兩家對那第一祖庭之地的歸屬僵持不下,致使兩家關係一直不甚好。是故兩人見麵,雖還算和顏悅色,可心裏作何想法,誰也不知道。
宋天青點了下頭,以作回應,隨即道:“趙元道友,適才本座穿梭虛空而來,感應到你龍虎山異象橫生,天劫不斷,莫非龍虎山哪位天師已了斷紅塵,飛升仙界了?”
眾所周知,龍虎山天師隻此一位,上一任天師飛升仙界,留下凡間神格後,方有下一任天師繼任,這宋天青言下之意,便就是暗中諷刺這趙元借著龍虎山嫡傳神格也能飛升失敗,修為可想有多差!
趙元嗬嗬一笑,又搖了搖頭,道:“天青道友莫急,本座本計在今日飛升仙界,但在本座飛升之際,雲中仙忽而降臨,欲要我龍虎山接下那劫後造化,如此機緣,我龍虎山如何能錯過?本座隨時可飛升,但此次機緣就此一次,在飛升之前,且為我龍虎山留一份造化吧。”
宋天青哼了一聲,道:“卻也該如此,否則,這龍虎山道家祖庭之名便就要漸漸除名了。”
趙元也不接話,他嗬嗬一笑,便自轉身朝著路遙觀內而去。一旁,空雲和尚口頌了聲佛號,也自朝著路遙觀中去了。
在二人走進了路遙觀後,宋天青才長長歎了口氣,他伸手摸了下手中桃木劍,便要往觀內去,卻就在此時,數十道光影自山下急躥而上,嚇得宋天青一把抽出桃木劍,便要作戰。
但自感應到那光影中有著道家及佛門氣息後,心頭大驚,他連忙收起桃木劍,看著那徇爛無比的場景,暗道:“果真是全天下所有修行者都牽連到了大局中來了,雲中仙,你莫不是要讓全天下修行者給你陪葬?”
顯然,在他心中今日雲中仙必敗,但雲中仙乃三界六道最強者,誅殺他錢,又得有多少人會先死去?反正他宋天青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存活。
想至此處,他不由得看向路遙觀內,一瞬間,隻覺這路遙觀如同是九幽地獄,裏麵住著個史前魔鬼!
瞧此一幕,他更為驚異,連忙收回目光,又看向那竄向路遙觀的所有修行者,以他閱曆,已是識出了許多相熟相知之人,半晌後,他長長呼了口氣,道:“不知,那個地方有沒有人來!”
“那個地方”,他與紅塵子都有提起,此地到底是何地?此地,修行者皆知,隻因它乃修行者之聖地,是修道起源之地,這裏,是蜀山!
路遙觀中,李簫行至三清神像前,他望著走進道觀的空雲和尚和趙元,臉上毫無半點表情。
二人至李簫身前,空雲和尚倒是從容自然,可趙元卻滿臉尷尬,畢竟,先前他與宋天青所言,並不屬實。
空雲和尚雙手合十,問道:“敢問施主,是雲中仙本人,還是其一縷魂轉世?”
此刻的李簫滿身是人氣,一點沒有雲中仙半點神魂之氣,是故空雲和尚才會有此一問。
李簫嗬嗬一笑,亦是雙手合十,道:“我,乃李簫也。”
若放在昨晚之前,李簫定然會說:在下李簫雲雲,而不是“我,乃李簫也”如此文縐縐卻又深具上位者氣質的話,可空雲和尚從未與李簫接觸過,自然不能如靜厄師太一般憑一句話區分出李簫和雲中仙來。
空雲和尚微微點頭,道:“施主,今日之事你乃重中之重,此間,還未到你出麵之時,煩請施主叫來路遙觀主人,貧僧有要事與之相商。”
李簫隨意點了點頭,便自扭頭朝著內堂喊了聲:“張五,請你師伯去吧,順便把靜厄師太和那紅塵子也一並請出。”
可如今內堂哪裏有人?但李簫又為何要故意對著內堂喊一句不必要喊出的話?
卻就在這句話後,那隻身在廚房內燒水的張五耳邊一動,聽得師伯青山客傳音說道:“五兒,快些放下手中事務,去觀堂接客。”
張五好奇不已,可師伯已下了令,他便就不得不滅火朝著山門方向走去。
在張五行至觀堂時,靜厄師太及紅塵子已在堂內和幾位早前見過的得到高人們相談甚歡。
他大為驚異,對眼前一幕一頭霧水。他連忙對著眾人一一行禮,至李簫身旁時,投去了個疑問的目光。
李簫微微一笑,道:“入局者罷了。”
張五更為驚異,卻就在此時,山門外呼啦呼啦行來一大群人,個個皆是修為高深之輩,其間,他瞧見武當山掌教宋天青,暗道:“武當原已入局!今日果真是我這小道士之劫?還是說,這本來就是雲中仙的大劫?”
思之無果,他又是看向李簫,悄悄問道:“李兄,為何……這些人都湧至我路遙觀來?你可知其中內情?”
李簫搖了搖頭,手指了指內堂,示意讓張五進去說話,隨即當先走入內堂去了。
張五緊跟在後,至內堂後,李簫才鬆了口氣般說道:“總算是清靜了許多,張兄,據我所知,全天下修行門派皆派了修行者入局,替我二人擋下那大劫。”
張五自是不信,他笑了笑,道:“若是為雲中仙而來,我倒還能信了一些,可若是為我二人而來,打死我我也不信的。”
李簫也沒反駁,接著話說道:“自然是為雲中仙而來,隻是為了雲中仙入局,莫名其妙的便將我倆的劫也一並抗下了。”
張五不明所以,他搖了搖頭,不再多問。
李簫繼續說道:“據我方才聽到的消息,似乎,天下最神秘之地,蜀山也將派人前來……”
說至此處,他便一言不發,任由張五去幻想。
果真,張五聽得蜀山二字時,雙眼瞪得如同牛眼一般大,他一把拉著李簫的手,焦急問道:“當真?”
李簫笑而不語,心中卻已在感應著那一道降落在蜀山的幻想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