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血紅天地
不知過了多久,昏迷的李簫悠悠然醒轉過來,自他醒來後,天已明,天色卻是一片血紅!
不僅天是血紅的,便是整個人間,放眼望去,所見之處皆猩紅,好一片紅色人間,好一片血色天空!紅色的山,紅色的水,紅色的花草樹木,紅色的天上人間!
李簫努力保持著平衡站了起來,他驚恐望著這一片血紅世界,第一感覺便是自己在昏迷期間,被歹人帶到了人間不可知之地,這裏隱藏了什麽危機,他一無所知,卻就是不可知,才最讓人害怕恐懼。
他下意識想朝前走兩步,可才有動作,便就一個控製不住平衡,向前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的他憤恨砸了一拳泥土,又一把抓住那眼前的紅色草葉,怒吼一聲,罵道:“去你娘的,這裏到底是哪?”
可注定沒人回答他!
他躺在地上,半晌沒有動作,心中百感交集,想到自己尚還有一未知的生死大劫,心情更是糟糕透頂,早已是將這血紅天地拋在了腦後,又想到花兒已死的真相,他再忍不住,鼻頭一酸,淚水如茶壺嘴倒茶一般,嘩啦啦流了下來。
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砸在草上,震動得那草搖晃了下,濺起一抹猩紅。
正自傷心中的李簫隻顧大哭,他哭了許久,哭聲傳蕩而開,讓聽者心生悲憫,感同身受。他哭了這許久,但覺精神疲憊,心神勞損時,不自覺便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他到底睡了多久,反正這血紅的天地在他昏睡期間,變得暗了又黑,黑了又暗,暗後又大亮,如此循環往複了兩次,昏睡中的他才慢慢醒來。
醒來後,隻聽他肚中咕嚕一叫,他如似忘卻了以前一般,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待能瞧見了天空,才努力從地上站起。
但單腿站立實在太過困難,且此間肚中饑餓無比,想要尋找那平衡點也太難,他掙紮了幾下,可始終也站不起來,全身僅剩不多的力量耗盡,便破罐破摔,直接坐在地上罷了。
坐起的他四處打量了番,實在沒瞧見任何可以入口充饑的東西,待不經意朝剛才趴的地方看去時,隻見一單腿人形伏在地上,這人形非是如這天地一般血紅,而是平日裏所見的無色,隨著人形往自己邊上看,地上乃是一條人翻滾後留下的痕跡,不同的是,這痕跡的紅淡了許多。
他不自覺揉了揉眼睛,又再看去,那單腿人形還在,還是那顏色,隻是,在紅色中,略顯一點紅光閃爍。
他深吸了口氣,一股血腥之氣彌漫而來,他不住咳嗽了一聲,連忙抬手便要捂住口鼻,但他手才抬起,又見自己手上猩紅一片,血腥味兒濃鬱無比!
他大為驚恐,暗道:“這……這是血?”
尤為不信的他用力揉搓了下手,硬是在手上搓下一層血垢,在那血垢後,能稍稍瞧得一絲正常的肉色。
瞧此,他忍不住彎腰撫摸了下那人形痕跡,這一觸碰下,隻覺草上濕潤,他稍稍用力一抹,草上現出一抹泛著紅光的綠色,他大驚,道:“真是血!”
這一片天,一片地,所有的紅,皆被血染而成!
自他第一次醒來到昏迷期間,他心如死灰,那時的他,便是被放在茅坑裏也察覺不到屎臭,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血腥味兒刺鼻,更就沒想到這血紅之色便是血。
此刻,他如似已忘記了饑餓,那消失的力氣不自覺也充沛了起來,他一下自地上站起,單腿立於這血紅的天地間,望著天上地下這一片血紅,震驚無比!
“都是血!到底發生了什麽?”
“轟隆隆!”
在他問題問出之際,血色天空劃過一道雷霆,雷霆一閃即逝,隨其消散,血色天空忽而間暗了下來。
“啪!”
一滴血雨滴落在他的額頭上,四濺而開。
他伸手摸了下那被雨水“擊打”的額頭,不及細細感受,瞬間一滴一滴的血雨降落。
血雨越下越大,越大越急,浸染得這大地更是通紅!
李簫吞咽了口唾液,他放眼放去,隻見不遠處有一丈高大石,在那大石下,突出有足容納一人躲避的地方,他單腿快速跳動而去,至那石下躲雨。
他才至石下,忽而瞧得此處有一紅色物體動了動,驚嚇得他一屁股坐在雨中,那物體似也被李簫驚了心神,在這大石下四處竄動,驚慌無比。
李簫細看下,卻見那物體乃是隻野兔,他鬆了口氣,而後慢慢挪動到石下,躲過這血雨。
那兔子更加驚慌,可在血雨下,它本能的害怕,更加不敢逃到雨中,便自蜷縮著身子,往石下的裂縫努力的鑽。
李簫此間並無心思理會它,他望著這漫天的血紅,心中萬般想法,不由得,他想起了雲中仙留給他的那一粒種子,可自他昏迷後,再醒來時手中並無其他東西。
他不禁心中一急,暗道:“不妙!”
可想著想著,便又覺無所謂起來,他歎了口氣,便自言自語般說道:“有何不妙的?這世間我牽掛的父母與我斷了因果,牽掛的花兒隻一縷不知能否存活的幽魂,日後又還有生死大劫等我,我活著,似乎也並沒有什麽意義啦,也罷,能在這奇特的天地下慢慢死去,到了陰間遇到熟人,也還有些吹噓的資本。”
誰知他才有如此想法,自身丹田處忽而間一顫,一道白光透體而出,浮現在他的麵前,驚得那不住往石縫中鑽的兔子險些四腳一蹬一命嗚呼過去。
那白光逐漸在他眼前化作了個人形,待白光消散之際,現出了一白衣飄飄,不染纖塵的雲中仙來。
雲中仙一經現身,便是怒視著李簫,大罵了句:“窩囊廢!”
李簫本已在雲中仙現身之時嚇了一跳,心神尚還不穩,但聽得雲中仙這一句怒罵後,他心中一股怒氣橫生,正想反擊,卻又不自覺鬆了口氣,心中想到:“將死之人,何必在意?”
雲中仙如似能感受到李簫心中所想一般,他憤怒得渾身顫抖,抬頭便要將李簫打死,可手才抬起,他又收了回去,他說道:“李簫,我本以為你乃我一縷魂轉世,身上應具備我一絲性質,沒曾想,卻是個懦弱無能的人,白費了我對你一番心思!”
李簫搖了搖頭,道:“我早便說過,我便是我,不是你,我就是個普通人小人物,我有今天遭遇,試問,哪一樣不是因為你們自以為是造成的?”
雲中仙怒極,但李簫乃是他一縷魂轉世,他能知曉李簫靈魂深處的想法,更是了解李簫的脾氣,他知怒不能解決問題,便自沉默了下,道:“好,我不與你爭辯,我且問你,你可知我為何要與你分離,放你離去?”
李簫還是搖頭,似根本不放在心上。
雲中仙強忍心中怒火,故作平靜的說道:“原本我以為你能借我那修為種子修行,待生死大劫降臨時能多一分生機,更是希望你修為有成時,上蜀山,助其輪回,可你,卻是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你果真是個窩囊廢!”
李簫怔住了,在雲中仙的話語中,他不自覺有些羞愧,默默低下了頭,一滴一滴的淚水自眼中流了下來。
雲中仙繼續說道:“那一夜,我直麵麵對三界六道大軍,一人滅盡所有敵,殺得血流成河,殺得三界六道封禁界壁,隱於虛空,目的,便是為了替你營造足夠的修行時間,而後助阿舒輪回,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根本不愛阿舒,更不配愛阿舒,你隻是個廢物。”
李簫心中又驚又羞,更無話可說。
雲中仙道:“罷,這便是雲中仙與聶舒的命,你要死便死去吧,你死之後,從此三界六道再無雲中仙,亦無聶舒!”
李簫猛地抬起頭來,焦急問道:“什麽意思?”
雲中仙冷哼了聲,不答反問道:“可知這漫天血是怎麽回事?”
李簫搖頭。他自然不知這血是哪一回事,更不知那晚他被送走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雲中仙落寞一笑,扭頭望著這漫天血雨,道:“此乃我雲中仙的血,我已死,連一縷幽魂都沒有留下!”
他已死,那如今現身之人又是誰?